“哼!”沈熠冷不防地冷笑一聲,踱步至沈君珞麵前,眼神淩厲地緊盯著他,“看來是朕低估了你,你的執著遠遠比朕想象得更可怕。”


    沈君珞神色清淡,垂首道:“父皇謬讚,兒臣愧不敢當……”“你有何不敢當!”話未說完,就被沈熠厲聲打斷,“你既是能在自己的宮裏做下這等事,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嗯?太子啊太子,你真是讓朕不得不另眼相看,朕仔


    細回想了一番,我承國至今兩百餘年,如你這般大逆不道之輩,竟隻有你一人!”


    沈君珞深吸一口氣,突然對著沈熠沉沉跪了下去,膝蓋撞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隻見他對沈熠行了一記叩拜大禮,身體伏在地上道:“既如此,還請父皇成全。”


    “成全?”看著他這模樣,聽著他這話語,沈熠的笑越來越冷,“成全你和那個人遠走高飛,逍遙自在?那誰又來成全朕?”“父皇,兒臣根本就無心皇位,父皇又何必這般苦苦相逼?就算今後兒臣遵照父皇旨意,繼承了皇位又如何?父皇當真以為兒臣能治理好承國,能領承國拿下九冥嗎?”說


    到這裏,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搖頭道:“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父皇最了解兒臣,這皇位若交到兒臣手中,隻會頹敗衰落……”“住口!”沈熠一聲厲喝喝止了他,負在身後的雙手微微顫抖,他在沈君珞身邊緩緩蹲下,“你為了離開這個皇宮,不惜廢妻妾、養男寵、殺宮女,為的不過就是逼著朕廢了


    你,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這段時間一直在暗中阻止朕尋找證據的人是誰?可那又如何,你終究還是輸了,是朕贏了。”他對著門外大手一揮,朗聲道:“現在外麵的百姓早已經知曉你斷袖之癖是被人陷害的,你殺人也是遭人嫁禍,他們隻去想你受了多少委屈,而不會相信你做了多少大逆不道之事,而經此一事,朕也替你篩選了朝中哪些人是良師益友,哪些人是奸佞小人,等你繼位之後,隻要親自重新調整一番,屆時便會有大批的忠臣良將忠誠於你,為你


    效勞,為你守這承國疆土……太子,你告訴朕,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父皇……”沈君珞忍不住一聲長歎,緩緩直起身,眼神絕望地看著他,“為何?為何一定要是兒臣?珩王、矅王、玨王……哪一個不比兒臣更好,更適合這個位子,您為何…


    …”


    “朕答應過你母妃,一定要保全你們兄弟。”沈熠說著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桌旁坐下,“朕答應過她的,就絕對不能食言……”


    “即便,兒臣根本不能給沈氏留後?”“啪!”沈熠剛剛端起杯盞送到嘴邊,聽了這話,甩手將杯盞狠狠摔在地上,被子的碎渣濺了一地,有些濺到沈君珞身上,其中一塊從他眼角下方劃過,留下一道細長的血


    痕。


    “你究竟是真的喜歡他,還是隻是用他來羞辱朕,來氣朕?你別忘了,他的命隨時握在朕的手裏!”


    “兒臣知道,兒臣希望父皇也能明白,兒臣的命與他的命拴在一起,一存俱存,一毀俱毀。”


    “你威脅朕?”


    “兒臣不敢……兒臣隻是想要向父皇求一條活路。”


    “逆子!”沈熠伸手指著沈君珞,氣得渾身不停顫抖,“你竟然……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忤逆朕!”他仰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冷睇著沈君珞,一字一句道:“你生在帝王家,從一開始你就已經選定了這條路,不管今後如何,你都不能退縮,隻能閉著眼睛一直走下去,哪怕腳下是刀鋒利刃,也不能停下!你不是想要保護好他嗎?你真的以為朕放你們出宮,你就能保全他?可笑!到那時候,你手中一無權勢,二無錢財,你打算用什麽來保全他?你的一雙手嗎?你該不會覺得你離開了這裏,其他人就會放過你吧?你別忘了,你現在還在宮裏,還是太子,還在朕的庇佑之下,那些人都能隨時


    設計謀害你的性命,你可想過等你真的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們會怎麽做?朕隻怕到那時候,你們連個為自己收屍的人都沒有!”


    從沈熠進門到現在,說了那麽多話,每一句到了沈君珞耳中似乎都變成了笑話,他並不在意,直到方才這一番話,像是在他心底狠狠敲了一記錘子。


    見沈君珞神色微變,沈熠繼續道:“朕當這個皇帝這麽多年,最大的覺悟便是,隻有權勢才是你最有利的屏障,否則你就隻能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他邊說邊伸手將沈君珞扶了起來,幽幽笑道:“朕也不怕告訴你,朕已經決定來年朕便宣布退位做太上皇,讓你繼位為皇,也好讓朕歇著。”


    “父皇!”


    “朕希望到時候你不會讓朕失望,不會讓承國上下的百姓失望……”頓了頓,又道:“更不讓你自己和你要保全的那個人失望!”


    說罷,他冷哼一聲,最後看了沈君珞一眼,大步出了殿門。


    身後,沈君珞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良久,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渾身一軟,跌坐在軟榻上。“殿下!”不知何時,如止已經到了殿門口,正好看到神魂落魄的沈君珞,當即皺了皺眉,上前來將他扶住,而後順著他的目光看來一眼殿門外,輕聲道:“殿下,人已經走


    了。”


    “我知道。”許久,他輕輕應了一聲,反手握住如止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如止,我該怎麽辦……”如止心疼地看著他,勉強笑著,“殿下,其實臣早就說過,你現在是一國儲君,是承國未來的皇帝,這承國江山遲早要交到你手中,聖上是不會答應讓你離開的,不管是出


    於一個父親的考慮,還是一國之君的思量,臣以為,既然如此,那殿下就該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的本分。”


    “那你呢?”沈君珞抬眼看著他,目光恍惚而無奈,“你怎麽辦?”


    如止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後退兩步,突然對著沈君珞跪下去行叩拜大禮,“臣定當誓死效忠殿下,就算是拚上這條賤命也定會保殿下周全!”


    “如止!”


    “殿下,請您記住,隻要您好好的,那臣……便一切都好。”


    沈君珞的腳步霍地怔住,垂首定定看著如止,他的神情、他的麵容、他的目光一如他的名字一般,靜如止水,不見波瀾,可越是如此,他心底的疼痛便越深。低垂的雙手緊緊握拳,發出咯咯的聲響,他卻始終都未再跨出一步,沈熠的話在耳邊不停的回響:“你真的以為朕放你們出宮,你就能保全他?可笑!到那時候,你手中一


    無權勢,二無錢財,你打算用什麽來保全他……朕當這個皇帝這麽多年,最大的發現便是,隻有權勢才是你最有利的屏障,否則你就隻能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權勢……想要好好地活著,保全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就必須要有權勢,有那個能力,而他現在卻是連自己都無法保全,又何談保全如止?呆呆地佇立良久,他終究是沒有再邁出一步,看了如止半晌,突然,他轉過身去朝著內殿走去,步伐虛浮,走得極緩,就算心中喊了千萬遍“如止”,卻沒有一遍喊出來聲


    來。


    如止,等我。右相府後院,平日裏喜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沒完的人這兩天不見了蹤影,夜斐早已下了令,因著君珞太子一事剛剛結束,有些情況尚未穩妥,所以右相府上


    下不容任何人對此事妄加談論。


    傍晚,安蘭進屋的時候還好好的,再出來時就變了臉色,盡管她努力隱藏自己的情緒,卻始終藏不住眼底的那一抹驚惶不安。


    本想著到廚房那邊轉一圈,卻不想剛剛到了院門外就看到夜南喬托著一隻托盤從廚房走出來,神色有些為難,看到她時眼睛驟然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安蘭姑娘,可否請你幫個忙?”


    安蘭遲疑了一下,“你說來聽聽。”夜南喬垂首看著手中的托盤,道:“這兩天廚房的姑姑都告了假,讓我把這碗八寶湯給老爺送去,可是……可是我剛到府上沒多久,路都找不熟,我擔心萬一等會兒我找不


    到老爺的房間,或者迷路找不回來,這……安蘭姑娘在府中多年,自是比我熟悉府中的情況,可否有勞安蘭姑娘代為走一趟,幫忙把這碗湯給老爺送去?”


    安蘭麵上驟然拂過一抹喜色,她連忙收住,故作為難地皺了皺眉,“這……這合適嗎?”


    “合適,至少比我合適多了。”


    “可是……”


    “有勞安蘭姑娘了,多謝!”不等她應聲,夜南喬便將托盤送到她的麵前,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


    安蘭沒辦法,為難地歎息一聲,接過托盤,“那好,我就替你這一回。”


    “多謝安蘭姑娘……”夜南喬連連道謝,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遠,嘴角漸漸浮上一抹沉冷笑意。出乎安蘭意料的是,她將湯送到夜斐房裏的時候,夜卿凰也在,父女兩人正一起有說有笑地聊著什麽,安蘭遲疑了片刻,轉身欲走,卻不慎撞在身後來人的身上,托盤裏的湯碗應聲掉在地上,湯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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