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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騰接到朱婆婆的消息,立即就帶人過來。可是當他看到毒殺的屍體後,心裏充滿了疑惑,因為他一直都不相信,毒殺是凶手。或者說,就算是,那也是受人指使的。怎麽能不審不問,直接就給殺了呢?難道是有意在幫幕後的人遮掩?


    又或者,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毒殺?


    不是毒殺,那又會是誰?目的又是什麽?


    若是在白隱衣拿出莫問令之前,他一定會問,但是現在,他什麽都不想問。從第一樓偷稅漏稅和錢智忠處理餘威的案子中就能看出,他是一個很會裝糊塗的聰明人。雖然表麵上他是調查這個案子的主角,但實際上,他隻是一個配角。


    既然是配角,那就不能搶主角的戲。


    毒殺的死,引起了兩個人的關注。一個是天機院的莫缺,一個是慧親王府的雲天。他們關注的並不是毒殺,而是殺死毒殺的朱婆婆。這樣深藏不露的一個人,絕不可能是默默無聞之輩。但是,他們調動了所有資源,卻沒有查到任何信息,就仿佛是憑空出現一般。


    這簡直太奇怪了。不過,更奇怪的是,她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甘願被白隱衣驅使?如果說,清風和明月是因為少女懷春心生愛慕,那這個老太婆難道也是?又或者,她隻是為了報答收留之恩?這種情況,對快意恩仇、詭異莫測的江湖和江湖人來說,倒是極有可能。


    杜騰來到天香樓,當著眾多使臣的麵,直接把毒殺被擒殺的消息公布了出來。


    康勇聽到後,頓感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道:“這麽說,就不會再有人來殺我們了?”


    杜騰搖了搖頭,道:“不能這麽說,因為毒殺隻是七殺中的一員。所以,隻要雇傭他們的人沒有被抓到,那你們就還是有危險。”


    鄭權在旁邊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在殺他之前,有沒有審問出到底是誰在幕後指使?”


    杜騰反問道:“你們以為,像毒殺這種人,會活著留下這樣的機會嗎?”


    胡巴冷哼了一聲,道:“我倒以為,是有人在故意殺人滅口。”


    杜騰不怒而威,一臉正氣,道:“胡小王,你說話可要注意一些分寸。要知道,我是奉陛下的旨意查案的,你這樣懷疑我,難道是懷疑陛下嗎?”


    胡巴神情一變,露出驚恐之色,愣在那裏,沒有再說話。


    羅成和金術的身份一樣,都是外境五族的小王子,所以待遇也一樣,他們的屍體都被保存在冰塊打造的棺材裏,沒有腐爛和損壞。但是,毒殺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他的屍體被帶回大理寺,被仵作任意解剖檢驗,甚至研究。整個過程中,要比跟一個活著的窮凶極惡的人打交道更加謹慎,因為在他的血液裏,流動著致命的劇毒,一不小心,就會被毒殺而死。


    白隱衣應邀來到驗屍房,他見隻有仵作一個人,便隨口問道:“杜大人還沒來嗎?”


    仵作笑臉相迎,道:“他不會來,因為我隻邀請了你。”


    “隻邀請了我?”白隱衣露出一絲詫異,笑了笑,道:“這我就不太明白了。”


    仵作拿出一個做工精致的小木盒,打開後,裏麵竟然是一顆閃著光的夜明珠,這可是稀有的珍寶,價值不菲,至少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仵作能消受得起的。他緩緩開口道:“這是公主十六歲生辰的時候,陛下親自賞賜的禮物。”


    白隱衣微微皺眉,道:“這我就更不明白了。”


    仵作把夜明珠拿出來,放進毒殺屍體的嘴巴裏,道:“這是證據。”


    白隱衣終於明白過來,道:“原來你是太子的人,是想讓我幫你做偽證。”


    “太子說,這次要把武王徹底打下塵埃。”仵作道。


    白隱衣沉思著,心想太子這是在栽贓誣陷,要以雲未央的動機為缺口,進而牽連雲飛和雲闖。他不禁感到有些可悲,這就是皇族,隻有明裏暗裏的算計,沒有真正的血脈親情,他從悲中醒來,道:“太子和武王的黨爭,不管怎麽說,都是內鬥。所以,隻要不太過分,陛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追究。但是,如果牽涉到外境五族和魏國,那性質就變了。陛下可能會很生氣,甚至會很失望,若真是那樣,後果會非常嚴重的。”


    “太子要的就是這個非常嚴重的後果,不然又如何能把武王徹底打下塵埃呢?”


    “可是,如果讓外境五族和魏國知道了幕後的凶手是我齊國唯一的公主,那你猜他們會怎麽想?又會怎麽做?到時候局勢的演變,恐怕會遠遠超出太子的掌控和預料。”


    “太子知道分寸,所以這件事隻會讓陛下知道,不會讓外境五族和魏國知道。”


    “這麽大的事,恐怕是瞞不住吧。”


    仵作的臉上露出一絲狡詐,道:“根本就不用瞞。因為沒有人會說,也沒有人敢說。”


    白隱衣暗中分析著,心想他的邏輯雖然很有道理,但是現實往往很沒道理。不過,事已至此,他的話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麽,所以隻能同意。仵作見兩個人達成了一致,便去請杜騰過來,然後把自己發現的“證據”交到對方手上。


    杜騰看著夜明珠,心有懷疑,道:“這真的是在他嘴裏發現的?”


    仵作回答:“是的。白老板說,這顆夜明珠極其珍貴,很可能是來自宮中。”


    杜騰轉頭望向白隱衣,道:“白老板是想讓我去宮中詢問?”


    白隱衣鄭重道:“這件事不能張揚,隻能讓陛下一個人知道。”


    以杜騰的智慧,就算不能猜測出全部,也能知道個大概,他心裏情緒複雜,有一種憤怒和悲哀在翻湧,壓抑道:“白老板是天機院的人,我無權過問。但是……”他望向仵作,冷聲道:“從今以後,你就給我滾出大理寺,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杜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仵作問。


    “我自己不養狗,也不替別人養狗,哪怕是太子的狗。”杜騰道。


    “你……”仵作氣極,本想罵回去,但又被杜騰的氣勢壓了下來,隻好灰溜溜地離去。


    白隱衣看著仵作消失的背影,又看著麵不改色一臉正氣的杜騰,讚賞道:“杜大人,我真的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杜騰的語氣依然冰冷:“可是我卻越來越不喜歡你了。”


    白隱衣淡淡一笑,道:“沒關係。我隻在意我對別人的看法,從不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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