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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這幾天,白隱衣一邊在等九皇子的消息,一邊在監視嶽府的動靜。因為他懷疑,慕容素之所以會和嶽一諾做朋友,很可能是對嶽風有什麽企圖。要知道,在眼下這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爭的敏感時期,兵部尚書是極其重要的。


    黃昏,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把整座江京城都映得一片輝煌。嶽一諾走出嶽府,然後坐上了停在府外的馬車。她並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直接來到了蟲二院。白隱衣事先就接到了稟報,見她進來,上前招呼,誇讚道:“小郡主,你穿女裝的樣子真是漂亮。”


    嶽一諾臉上一片羞紅,嬌聲道:“老板,是素素姐姐讓我來接你的。”


    白隱衣麵露疑惑,心想怎麽會讓她來?問道:“去哪?”


    “素素姐姐沒有特別交待,我想應該是去賭場吧。”


    “你也一起去嗎?”


    “是啊,我經常去,賭場很好玩的。”


    “我很好奇,你和慕容姑娘是怎麽認識的。”


    “在賭場,當然是賭博認識的。”


    “你賭博?”


    “對啊,我賭博很厲害的,搖骰子可以搖出任何我想要的點數。”


    “那的確很厲害。”


    他們一邊說一邊走到門外,白隱衣親手拉開車簾,讓嶽一諾先上去,然後自己再上,可是卻被車夫給攔住,輕聲道:“白少樓主,大當家特別交待,隻能你一個人去,如果發現有任何人跟蹤或者監視,那就取消這次的約見。”


    白隱衣回頭看了看明月,略有遲疑,道:“那小郡主也不用去了吧。”


    “她可以去。”車夫回答。


    白隱衣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分析“她可以去”的意思,心想難道是慕容素要利用她達到某種目的?又或者,她本身就是九皇子的人?他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可是,為了能接近九皇子,進而破壞與母親的合作,他又不得不去。


    “明月,你留下來吧。”白隱衣道。


    “少爺……”明月很擔心。


    “如果我一個時辰還沒有回來,那你就去找十一伯。”白隱衣道。


    馬車一路前行,穿街過巷,白隱衣安靜地坐在車裏麵,雖然他沒有揭開車簾向外看,但是卻能通過車速、時間、以及附近的聲音,清楚地分析出車經過了哪裏,又在哪裏拐彎。他在心中默默地畫了一條路線圖,發現這並不是去賭場的路。


    馬車裏就他們兩個人,相對而坐,又是少男少女,氣氛難免曖昧和尷尬。嶽一諾隻感覺自己臉上火熱,目光到處遊離,不知道該看向哪裏。忽然,她從一個角度不經意間瞥到了白隱衣的側臉,然後整個人就呆住了,癡癡地望著,一動一動,一眨不眨。


    白隱衣輕咳了一聲,道:“小郡主,看什麽呢?是不是我臉上的疤嚇到你了?”


    嶽一諾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是突然覺得,你長得好像我的小表哥。”


    白隱衣心中一驚,立即用笑來掩飾,道:“那我可真是榮幸啊。”


    嶽一諾很激動,早就忘了少女的矜持和羞澀,她伸出手,一邊半遮半擋白隱衣臉上的那個“十”字疤痕,一邊變換不同的角度看著,充滿了回憶和傷感,喃喃自語:“真像。”這時,她才發覺自己的舉動很不禮貌,於是快速把手收回來,背到身後,低著頭,不停地道歉。


    “小郡主,沒關係的。”白隱衣表示不在意,又道:“看來你很在意你的小表哥啊。”


    “我小的時候,都是小表哥帶我玩兒的。”


    “那小王爺呢?我見你和他的感情很好。”


    “我表哥啊,雖然他稍大一些,但是小時候被欺負,都是小表哥幫忙報仇的。”


    “那肯定是一段很快樂的時光。”白隱衣想起了往事,不禁有些感慨。


    “是啊,那時候……”嶽一諾說著說著,前一秒還是笑的,後一秒就哭了出來。


    白隱衣最見不得女孩子哭,正愁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恰巧馬車停了,然後聽車夫在外麵說道:“兩位,下車吧。”嶽一諾趕緊擦了擦眼淚,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她望向白隱衣,“嘿嘿”地硬擠出了一個笑容,這讓白隱衣看的是非常心疼。


    “咦?怎麽到這來了?”嶽一諾下了車,發現他們已經出了城。


    “你知道這?”白隱衣問。


    “這是一個魚塘,魚苗還是我和父親一起放的呢。”嶽一諾指著麵前的湖,又指著湖邊的小木屋,道:“那房子是父親叫人建的,我也幫了不少忙。”


    “你和你父親經常來嗎?”白隱衣覺得有些蹊蹺。


    “不經常來,大約半個月來一次吧。”嶽一諾回答。


    車夫把他們帶進小木屋,裏麵的空間並不大,一目了然。不過,在角落的位置,有一塊地板被撬開了,下麵是一個洞,還有下去的台階。嶽一諾看到後,非常吃驚,道:“我怎麽不知道這裏還有一個暗門?是父親留的嗎?”


    “這個暗門,恐怕你父親也不知道。”白隱衣道。


    “那是怎麽回事?”嶽一諾很困惑。


    “你離我近一些,可能會有危險。”白隱衣說著就抓住了她的手。


    嶽一諾隻感覺手上傳來一陣暖意,還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她微微一怔,並沒有拒絕。然後兩個人一起沿著台階走下去,下麵有好幾間石室,看上去要比上麵大很多,也堅固很多。在第一間石室裏,有一張長方形的石桌,就像是賭桌,慕容素就坐在對麵的中間位置。


    在她的左右兩邊,還各坐著四個男人。


    白隱衣與她隔桌而坐,以二對九,顯得非常勢單力薄。而嶽一諾因為氣氛實在太過詭異,所以一直都不敢說話。過了一會兒,白隱衣輕鬆地笑了笑,竟然點著手指數了起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不多不少,剛好九個,難道魏國的九皇子是九個人不成?”


    “白少樓主,我認為,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慕容素道。


    “大當家,我倒是認為,我知道的越少,才越危險。”


    “那你現在是危險?還是不危險?”


    “我是帶著合作的誠意而來,所以危不危險,完全取決於你們。”


    “白少樓主,和親使團一案,魏國大敗,而你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又扭轉了一個怎樣的乾坤,我們都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


    “九皇子認為,你太過危險,與你合作,等於引狼入室。”


    “哈哈哈,我還以為,佛子轉世的九皇子會是一個人物,沒想到卻是一個廢物。”


    “怎麽?說得不對嗎?”


    “對。說得都對。不過,如果自己是一頭猛虎,又怎麽會懼怕一隻惡狼?”


    “不是懼怕,而是得不償失。”


    “與蕭傾城合作,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吧。”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她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她不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所以,我比她更加合適。”


    “與她合作,我知道她所圖所求。與你合作,你圖什麽?求什麽?”


    “我義父讓第一樓站在了商人和金錢的頂端,而我不想做一個守財奴,我想讓第一樓在政治和權利上也站在一個相對高的位置。”


    “那你為什麽選擇魏國?在我看來,你更像是選擇了齊國。”


    “那你的眼神兒還真是不太好。”白隱衣毫不遮掩對她的嘲諷之意,道:“雖然齊國的皇帝有縱橫之才,但是他病入膏肓,撐不了多久了。而他死後,不管是太子繼位,還是武王繼位,都是後繼無人。再反觀魏國,則根基牢固,後續有力,燕王、雍王、晉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繼承天下。”他語氣淩厲又堅定,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們真應該看出來,和親使臣一案,我並不是在針對魏國,而是在證明我有與魏國合作的資格和能力。”


    “九皇子說得果然沒錯,真是不能聽你說話。”慕容素道。


    “在來之前,我就知道,九皇子的本意是要殺我,可是,我還是來了。”白隱衣表現得非常沉穩而自信,沒有一絲畏懼,道:“這是我的誠意。所以,你們最好還是問一問,陷害一個兵部尚書,卻得罪了和齊國天機院合作的第一樓,是不是得不償失?”


    慕容素心有猶豫,一時拿不定主意。她沉思片刻,然後眉眼一瞥,望向白隱衣身邊楚楚可憐戰戰兢兢的嶽一諾,道:“如果你真要表達誠意,那就殺了她。”


    白隱衣邪氣一笑,隨後猛地將嶽一諾摟在懷裏,把她嚇了一跳,道:“這份禮物太輕了,我會送一份重禮給你們。隻不過,一切都要等到正式合作開始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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