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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天下的人都認為,白隱衣以雲君臨的身份回歸皇族之後,齊國的朝局勢必會掀起一陣狂風巨浪。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結果恰恰相反,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風平浪靜。之前隻有雲恪和雲闖的時候,兩個人還鬥得你來我往,如今多了一個白隱衣,卻誰都不鬥了。


    這就好像是三足鼎立,仿佛誰先動手,誰就會踩空腳下的平衡,墜落深淵。


    不過,平衡終究是要打破的。那是江京城的第一場雪,雲摯在早朝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突然咳血不止。後經太醫院診斷,病情嚴重惡化,需要靜心靜養。於是雲摯下旨,由太子雲恪監國,由衛思輔、劉邦國和莫缺為輔政大臣,共商國事。


    東華殿裏,雲恪神采奕奕,道:“外公,現在的局勢對我們有利,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所以我們一定要把握住,將雲闖徹底解決掉。”


    “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就越是要冷靜,要做到步步為營才行。”衛思輔一臉思慮和謀算,沉穩道:“雲闖是一定要解決的,但是,絕對不能師出無名。”


    “外公說得對。不過,要想解決一個皇子,一般的‘名’,恐怕還不能出師啊。”


    “其實,要想解決一個皇子,隻有一種‘名’能夠出師。”


    “哪一種?”


    “謀反之‘名’。”


    “他會謀反嗎?”


    “如果他不謀反,就是坐以待斃。”


    “外公的意思……”雲恪不解。


    “現在陛下病危,由你監國。如果陛下歸天,那你就順理成章地繼承皇位。到了那個時候,他再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了。所以,他一定會在那之前有所動作。”衛思輔解釋道。


    雲恪明白過來,道:“這麽說,不是我要解決他,而是他要解決我了?”


    衛思輔回答:“從動手的先後順序上看,的確是這樣。”


    雲恪想了想,不禁有些擔心,道:“外公,一旦走到了那一步,就是兵戎相見,是硬碰硬的戰場廝殺,這可是他最擅長的啊。”


    衛思輔考慮過這個問題,道:“雖然他在軍中有威望,也有勢力和實力,但那都是在邊境兵營。而這裏,是天子腳下的江京城,沒有兵馬可用,他隻能有心無力,翻不起什麽風浪。”


    “禁軍統領,馬淵是他的人。”雲恪還是不放心。


    “城防軍統領,顧小固是你太外公的門生。”衛思輔道。


    雲恪一聽,麵露喜色,道:“禁軍隻有兩千人,而城防軍卻有八千人。”他心裏非常清楚,這是一條無法回頭重來的不歸路,所以每個人每件事每個細節都要考慮周全。忽然,他麵色一沉,又道:“還有嶽風和雲嵐,無論是在軍還是在政,他們都是不能忽視的。”


    “但是雲闖已經忽視他們了。”衛思輔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和冷笑,道:“因為雲飛與嶽一諾和白隱衣交好,所以雲闖不再敢相信他們,有意疏遠。其實,就算那三個小輩的感情再好,也不會影響那兩個老家夥的立場。雲闖這麽做,完全是自斷雙臂。”


    “那劉皇後呢?她會不會幫著從中周旋?”


    “雲雷在死之前,雲嵐曾經親自登門求過劉皇後向陛下說情,可是她因為不想觸怒龍顏,就拒絕了。而長公主雲渺在出嫁前,就與她不和。所以,她應該不會幫雲闖周旋他們。不過,那個女人,最近的性情,有很大的變化,最好還是要防一防。”


    “那讓我母親去看住她。”


    “你不要指望你母親,在她心裏,隻有陛下一個人。”


    “那怎麽辦?她貴為皇後,尋常人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衛思輔沉思片刻,道:“沒關係。她一個女人,又身在後宮,能做的事非常有限。而劉邦國也隻是做學問,迂腐得很,根本就不足為懼。”


    雲恪覺得有些道理,微微地點了點頭,猶豫道:“隻有禁軍的兩千人,還遠遠不足以支撐謀反,我想雲闖應該不會如此冒險,他一定會另想辦法。”


    “他唯一能想的辦法就是調兵,但是從邊境兵營調又不太可能。”


    “那他會從哪裏調?”


    “向西兩百裏,有一座琅琊山,山裏麵有秘密訓練的五千虎狼軍。”


    “虎狼軍!那可是我齊國最驍勇善戰的軍隊。”


    “不錯。其實,虎狼軍是雲雷一手建立起來的。雖然陛下處死了他,但是卻留下了虎狼軍,並且沒有過多幹涉,依然由原來的將領負責訓練。”


    “那將領是誰?”


    “孟奔。”


    “孟奔?我怎麽沒有印象。”


    “因為這十年來,都沒有需要虎狼軍的戰事,所以他一直在琅琊山裏訓練,從未出來過。”


    “那雲闖能說動他調動虎狼軍嗎?”


    “如果是在平時,除了陛下的禦旨,恐怕沒有人能說動他調動虎狼軍。”衛思輔的語氣一轉,又道:“不過,現在的局勢特殊,要想說動他調動虎狼軍,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雲恪一聽,心裏不自覺地“咯噔”一聲,滿是擔心道:“那我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雲闖才行,不然五千虎狼軍,完全可以扭轉戰局啊。”


    衛思輔搖了搖頭,否決道:“不。不要阻止。”


    雲恪很不解,道:“為什麽?”


    衛思輔回答:“因為隻有這樣,他的謀反之‘名’才會被證實。”


    雲恪沉默不語,雖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但是仍覺得危險,心裏很不踏實,問道:“如果真讓他說動了孟奔,那五千虎狼軍,我們怎麽對付?”


    “哼!他能說動,那我也能說動。論軍中的資曆,還沒有人會比你太外公更高。”


    “有了虎狼軍,那就萬無一失了。”雲恪終於放下心來。


    衛一鳴在旁邊默默聽著,始終一言不發,這時忽然插嘴道:“那白隱衣呢?我這段時間一直在不斷地回想和思考,總覺得在他進城之後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謀劃的影子。我甚至覺得,暴露雲君臨的身份,也是他謀劃的結果。這個人,不能不防啊。”


    “雖然他確實是有些手段,並且還讓人捉摸不透,但大家仍是高估了他的存在,因為他的根基在江湖,不在朝堂。他之前之所以能遊刃有餘,主要也是借助了朝堂的力量。可是現在,無論是恪兒還是雲闖,都不會借助他任何力量。所以,他的處境和雲闖一樣,都是有心無力。不過,絕不能給他時間成長,不然後患無窮。”衛思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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