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我就撲向了那個吉翁兵,對方雖然拿著槍,不過我就這樣子,把它打掉了


    亞爾配合著誇大的動作,很興奮地說著:


    然後,就變成格鬥了,不過我的身材比較矮小,當然是比較不利了,這時候,我突然把沙子丟向對手的眼睛,趁著他畏縮的空隙,踢了他一腳。


    嘿~真的嗎?好厲害啊。


    一起並肩走著的克莉絲,臉上帶著笑容,聽著亞爾的英勇事跡。她是在早上從家裏出門的時候遇見了亞爾,也就順便一起同行一段路了。


    在吉翁軍突然對這座殖民地進行突襲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吉翁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擊潰駐留在此地的聯邦軍。並未和聯邦政府完全地締結安全保障條約,卻準許軍隊駐留的殖民地政府,遭受到左派人士的抨擊以及市民的抗議,每天的新聞都在播報著這類的報導,但是那對亞爾而言是無關緊要的事。


    他現在還在滔滔不絕地,對克莉絲說著那一天所發生的事。不過,他所說的情節似乎有相當大的部份,被添加了故意的扭曲以及渲染。


    然後在互相扭打的時候,我所扯下來的,就是這個,吉翁兵的階級章。


    好厲害啊。亞爾真是有勇氣啊。


    不,也沒有什麽啦,嘿嘿。


    亞爾抓著頭:


    不過,最後還是被他逃走了,實在很可惜啊。他可是很狼狽地,逃到了飛過來的另外一架薩克呢。


    克莉絲稱讚,使得亞爾更加地得意,心情雀躍了起來。


    穿過住宅區之後,街道上已經匯聚了上班的人潮。在吉翁的空襲當中被破壞的建築物及設施雖然也不少,但是都逐步地進行了拆除重建作業,市區已經大致恢複了平靜了。


    亞爾的學校是在那邊吧?


    在車輛來來往往的十字路口,在淤滯的人群之中,等候行人穿越道的燈號變換,克莉絲對亞爾眨了眨眼。


    我要到車站去,就在這裏說再見吧?


    克莉絲,你有說過你是從事政府單位的工作的吧,似乎每天都很忙,到底都是在做些什麽呢?


    嗯,這個啊


    她用右手的食指抵著下巴,抬起雙眼而思索了一陣子之後,對著亞爾嫣然地微笑著:


    大致上說來,就是在照顧一個倔強的小孩吧?就是這樣的工作啊。


    麵帶著捉弄人的笑容的克莉絲所說的話,使得亞爾呆然若失。


    什麽啊?克莉絲的工作,是在照顧別人家的小孩啊?


    啊哈,大致上就是如此啊。在他成為一個優秀的大人之前,嚴格地加以教導,就是我的職責了。


    嗯那麽,克莉絲就像是一個老師了啊。那個孩子叫什麽名字呢?


    亞力克士,大家都這麽叫的。


    嘿


    亞爾綻開了嘴唇:


    那就和我一樣叫做亞爾了。


    哎呀,這麽一說倒的確是呢。希望亞力克士也能像亞爾一樣的成為勇敢的戰士,那也就好了。


    燈號變換成綠燈,二人開始被人潮推動著,和克莉絲就在這裏道別了。


    再見了,亞爾。


    啊,克莉絲!


    亞爾急忙叫著正要走開的她:


    哪天也讓我和亞力克士見見麵好嗎?


    咦,為什麽?


    那樣的話,我想我可以直接地教他一些戰場的準則和戰士的入門知識啊。


    嗯,那倒是很值得仰賴。不過能讓你們見麵嗎?他很怕陌生人呢。我走了。


    克莉絲留下了親切的笑容和清爽的香氣,向亞爾揮揮手之後掉轉了腳步,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很怕陌生人嗎?這樣的話,要做為一個戰士可還不夠成熟呢


    聳了聳肩,吐出這句話的亞爾佛列德伍長,氣勢淩人地挺起胸膛,向著學校走去了。


    在學校裏,亞爾的冒險故事仍然還沒褪色,要說起有關於他的話題,也就全都是那件事了。在那次的空襲之中,獨自赤手空拳去麵對墜落在森林的ms駕駛員,而奪取到了階級章,因此亞爾現在在同伴之間已經如同是英雄一般了。


    大致上就是這樣啊。首先就不能讓敵人的氣勢壓過,而要去壓過敵人啊。如果心理準備太地鬆懈,等待著你的就是死亡了。


    像這樣,在中午休息時間的現在,他又在教室的窗邊對著卻伊和提爾考特二人,把那件事情的其中一段又重新說了一遍。亞爾神氣十足地說著,不過倒是滿臉的喜悅。


    亞爾果真是了不起啊,上次說你是上等兵,實在很抱歉啊。


    卻伊這麽說著:


    再讓我看一下那個階級章吧。


    好啊。


    卻伊就如同亞爾以前對他所做過的一樣,誠惶誠恐地伸出手來,把亞爾順手從口袋裏掏出來的吉翁的階級章,以兩手接了過來。


    哇啊,正牌的果然很了不得啊。


    這是不自覺地吐漏了真心話。雖然亞爾和提爾考特都沒有注意到,不過上次那個聯邦軍的階級章果真是個假貨啊。


    似乎還有股血的氣味吧?


    那倒也是,對方是對女人、小孩也不留情的強悍的吉翁兵啊。看吧,我和他打鬥時所受的傷,都還留著呢。


    亞爾卷起了袖子,把手腕露出來。那裏的確殘留著剛刮傷不久的傷痕,不過這其實是他穿過森林的時候,以及和吉翁兵滾下小丘的時候,被樹木的枝幹所刮到的那那些傷痕。


    亞爾對同伴所說的這些話,如果是說給見識豐富的大人,或是送給他階級章的那位和善的吉翁兵聽的話,不過就隻是令人噴飯的憑空捏造。就因為眼前的聽眾和亞爾一樣,是正值愛做夢的年紀的少年,所以也才管用。


    不過,和他們同在一間教室裏的,似乎也有比較多疑的人。


    你又在說那個無聊的故事嗎?


    發出這愕然的聲音的是桃樂絲,她似乎是在三人的背後偷聽著。


    叫人聽了都覺得丟臉啊,你也該適可而止了,那根本就是所謂的誇大妄想啊。


    你少插嘴啊,蠢蛋。


    卻伊冷淡地說了一句:


    還說什麽聯邦沒有ms啊?算了吧,別再說那種聽了都覺得丟臉的大話了。


    桃樂絲一時說不出話來,不過她馬上又滔滔地說了:


    什、什麽嘛,我隻不過是不知道而已嘛,又不是像你們那樣子在吹牛皮。


    我們什麽時候吹了牛皮了?


    剛才不就是嗎?亞爾說的那種事,根本就難以相信嘛。


    嗯


    亞爾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如果他也認為自己所說的是捏造的故事,也許這時候就已經和桃樂絲激烈地爭執起來了。但是現在的他,就在不斷地述說著這個捏造的故事的當中,不知不覺地,連自己仿佛都相信了這件事了。


    至少以這一點而言,他們所說的就並非是在吹牛皮了。也因為如此,現在的他,完全不覺得是在欺騙朋友。


    要不然你可以去證實一下啊,就如我所說的,森林裏真的有吉翁的ms墜落下來啊。


    亞爾說的沒有錯,被設置了詭雷的薩克因為其危險性而無法輕易地撤除,警方隻有將那裏指定為禁止進入之區域,在軍方的專家到達之前,就一直保持著維持現場的狀態。


    卻伊又接著亞爾的話講下去:


    況且,如果亞爾說的是假話,那麽這個階級章和傷痕又該如何解釋呢?你說啊。


    這個


    桃樂絲一時無話可說,之後就轉過身去丟下了一句話:


    反正,我說那是謊話就是謊話啦!哼!


    真是漂亮的邏輯推演。看到她狼狽地撤退的模樣,亞


    爾他們三人,在同時很愉快地笑了。


    笑了一陣子之後,卻伊依舊覺得很遺憾地:


    啊~啊,還是覺得很懊惱啊,如果我在那個時候,不要突然地膽小了起來,跟著亞爾一起到森林裏去的話就好了。


    然後,顯得非常懊惱地,以左手啪!接住了右手的拳頭。雖然對於好友的英勇事跡加以稱讚,但是在這個年紀畢竟還是希望自己能成為英雄。


    如果下次還有這種機會的話,絕對不會再錯過了。


    咦?


    提爾考特很唐突地發出怪聲音。


    怎麽了?提爾考特。


    剛才,天空好像有什麽在閃閃發亮啊!


    呃?那會是什麽呢?


    三人緊靠著窗戶。似乎有別的人也發覺到了,在別間教室的窗口,也有人探身出來看著外麵,有的學生則以手指指向了某處。


    而,在天空的一角,的確有淡淡的光點在閃亮,而又突然地流逝。看著看著,可以發覺到那是越來越多了,仿佛是在藍色的畫布上刮出了傷痕一樣。因為是在白天,所以難以辨認,不過可以確定在殖民地之外,正在發生著某種事情。


    會是什麽呢?流星嗎?


    不是啊,那是戰鬥啊。


    亞爾筆直地挺起了背脊:


    就在這座殖民地的外麵,正在進行戰鬥啊。


    喂,打開電視看看吧。


    從走廊跑進教室裏來的同學們,高興地叫喊著:


    正在播放臨時新聞呢。


    馬上就有人打開了旁邊的電視機,所有人的視線立刻就集中在那裏了。畫麵上播映著播報員淡淡地念著原稿的模樣:


    再播報一次。現在,在距離這座殖民地不遠的空域中,吉翁和聯邦軍正在進行戰鬥。預料將不至於攻擊到這座殖民地,不過還請各位市民,要鎮靜地行動。若有接到更詳細的情報,再為各位報導


    有人脫口而出:


    下午的課程,說不定會停課呢


    果然沒錯,那是吉翁和聯邦的戰鬥啊。


    亞爾說著:


    一定是ms之間的交戰啊。


    什麽嘛,可惡,在那麽遠的地方打,根本看不到嘛。


    卻伊在發牢騷。


    對了,亞爾,要不要去港口呢?在外麵交戰的話,若是運氣好,說不定有損壞的ms或是戰艦會入港呢。搞不好,吉翁還會進攻過來呢。


    下午的課要怎麽辦呢?


    提爾考特,我又沒找你去。亞爾,走吧!


    老是聽亞爾說他的英勇事跡,卻伊在內心中也是在嫉妒著吧。而亞爾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如果在這裏退縮的話。亞爾佛列德伍長的鍍金也就要剝落了。


    好,走吧!


    喂,等一下啊,你們還要蹺課嗎?


    三人推開了聚集在窗口的同學們,向著走廊跑出去了。


    因為是在殖民地外的戰鬥,因此並未有交通管製,不過在街道上,還是有一股緊張的氣氛在流動著。


    在這當中,亞爾就搭著卻伊的腳踏車,趕往港口的方向去了。一人的體重就有二人的份量的提爾考特,也騎著自己的腳踏車,在遠遠的後方上氣不接下氣的追趕著。


    在空中,閃閃發亮的戰況還在繼續著。大概是ms的光束及火炮,投映在殖民地的反射鏡片上吧。


    不過,那些光芒和之前的比起來開始有了些間隔了。雖然不知道吉翁軍和聯邦軍是哪一方得到了勝利,不過戰鬥差不多是要結束了。


    啊,真是的。拜托啊,請不要結束啊。


    卻伊在腳踏車上站起身來眺望著戰況,誇張地歎息了:


    幹脆就像上次一樣,打進這個殖民地裏麵來也就好了。


    卻伊,前麵,前麵!


    哇啊!


    差點就撞上了一個在步道上,和他一樣抬著下巴在凝視著天空的男性。雖然是慌忙地扭轉了把手而沒有出事,如果不是亞爾大聲叫喊的話就肯定會發生一次大衝撞了。


    好險啊,不應該站在那種地方的啊!


    卻伊,你騎車要看著前麵啊!


    把亞爾的忠告當做馬耳東風,卻伊迅速地把車身傾斜,也不顧亞爾的哀叫就把腳踏車騎上車道去了。


    車道這邊正開始在塞車而停滯了。坐著二人的腳踏車,在路肩和電動車之間,旁若無人地穿了過去。


    真是的,這邊也一樣啊?


    看到前麵有違規停車的車輛擋住了去路,卻伊咋了舌。這樣子就無法前進了。


    好,亞爾,穿越車道到對麵去吧。


    性急的卻伊,沒聽亞爾的回答就從車輛和車輛之間穿了過去,為了衝到空曠的對向車道,而在座墊上的屁股更加卯起勁的扭動了。亞爾的身體因為反作力而向後倒。而,可以說幾乎就在正側方的距離,巨大的喇叭聲響起了


    哇啊!


    呃啊!


    二人的哀叫聲,被震耳的刹車聲蓋過了。在空曠的車道上奔馳的大拖車,逼近到了衝進車道的二人麵前了。


    就在認為他們二人可能會成為肉醬的瞬間,拖車的輪胎發出摩擦聲,以差點衝上步道的衝勢扭轉了車身,在冒失的腳踏車二人組的鼻尖上掃過一陣風壓,以些微之差成功地避開了。


    混蛋東西!


    從拖車高高的駕駛座上,司機露出臉來對二人怒吼:


    想找死嗎?


    這聲音曾經聽過!


    因為恐懼而心髒像警鍾一樣狂跳的亞爾,發覺到此事而訝異地抬起頭來,而這次則又是吃驚得心髒差點蹦出來,幾乎要停止心跳了。因為那位有著金色的短發和端整的麵貌的拖車駕駛,的確是不久前曾經見過的。


    而對方似乎也是相同的,他若有似無地看了亞爾一眼,很明顯地,把一聲已到嘴邊的啊!勉強吞了下去,似乎很慌張而別扭地縮回駕駛座去了。然後,裝做若無其事的,又再把拖車開動了。


    就在亞爾為之愕然的這段時間,拖車很快速地開過了他的身邊,而後,共有三輛同型的拖車,留下了一陣沙塵而從二人的旁邊加速地通過。


    真過分,怎麽可以這樣,都是他們不好的嘛!


    卻伊毫不在乎地說著。像這種人就算今天沒事,總有一天也會變成肉醬的。


    走吧,亞爾。


    啊,等一下。


    從被卻伊扶正的腳踏車上麵,亞爾順勢地跳了下來。


    我,有些


    怎麽了啊?


    我想到了還有些事情啊。


    說著,亞爾已經跑了出去了。卻伊和好不容易才追上來的提爾考特,看到他那慌忙的樣子而目瞪口呆,這也不管了,亞爾向著遠去的拖車,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了。


    他斜向跑過了車道,跳上了步道。那群拖車已經跑了相當的一段路,不過看起來似乎還不是追趕不上的距離。


    從人群之間穿過,亞爾以兩腳拚命在步道上奔跑。他的視點就隻有一處,緊盯著拖車的車尾。而,殿後的拖車的後車燈突然亮了起來,是踩了刹車了吧。


    太好了!前麵的燈號是紅燈。


    認定這是關鍵時刻,亞爾氣喘喘地,像短跑選手似的衝刺了。眼著著就要逐漸地接近拖車的車尾了。一位行人被亞爾的氣勢給嚇到了,往旁邊跳開。


    越過了護欄,翻進了車道,亞爾伸出雙手。在拖車的後部有設置踏板,亞爾是打算抓住扶手坐到上麵去。但是就在隻差一步就能抓到的瞬間,拖車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動作似的,移動了車身往前逃開了。


    燈號變換成綠燈了。亞爾的雙手在空中揮舞,差點往前跌倒,但是他藉著慣性再向前跑了二、三步以調整重心平衡,總算是沒有


    跌到了。但此時拖車已經在緩緩地加速了。


    才不會讓你逃掉呢!


    亞爾以兩腳在地上猛然一躍,讓身體幾乎水平般的撲了過去,伸長的右手對準了踏板上的扶手迅速地抓了過去。手掌是落空了,不過,手指倒是成功地勾上了。


    哇啊


    因為拖車又再加快了速度,隻以手指勾著的亞爾差點就被甩掉。他劃動著雙腳要把身體往前拉,手掌使足了力氣,緊緊握住了扶手。右手之後是左手,當兩手都被拖引著的那一刹那,他的身體化為了拖車的一部分,在空中飄起來了。


    他就這樣縮起了雙腳,坐上了踏板。亞爾在急促的呼吸之中,放鬆地吐了一口氣。拖車的駕駛一點也沒發覺他坐上了車尾,似乎又更加一層地加快了速度。


    喘了一口氣之後,亞爾在踏板上悄悄地探身出來,窺視著前方。因為他跳上的是第三輛車子,前麵還有二輛拖車在行駛著。而他的目標就隻有領頭的那一輛。


    前方的燈號變換成黃燈,拖車群降低了速度。這是機會,亞爾在自己搭乘的這輛殿後的拖車完全停下之前就跳下了車道,往前跑了過去。


    從因為紅燈而全部停下的三輛車子旁邊跑過,亞爾逐一地確認了拖車裏的乘員。駕駛著他所搭上的那一輛的,是個眼神尖銳,嚼著口香糖的男子。第二輛的駕駛,是個滿臉通紅的巨漢,而在最前頭的一輛,差點撞到亞爾的那輛拖車的駕駛席上的確是他所認識的麵孔。


    巴納多!


    亞爾叫喊著,一個箭步跳上了駕駛席旁邊的踏板:


    巴納多,是我啊,亞爾佛列德伊茲爾哈!亞爾伍長啊!


    駕駛席上的人,除了瞄了一眼以外,對亞爾的話充耳不聞,而後是完全地無視。但是,可以肯定的,他就是一個星期前突襲這座殖民地的吉翁軍,搭乘著中彈而墜落在森林的那架薩克的那位巴納多懷茲曼,錯不了的。就是把階級章送給亞爾的那個人。不過他的裝扮,和當時的駕駛員服裝不同,而是像某家貨運行的送貨員一樣很平常的製服。


    巴納多,是我嘛!


    亞爾揮著拳頭,隔著玻璃敲打。而巴納多似乎也是卯起了性子而把臉轉開。燈號變換成綠燈,拖車突然開動了,亞爾急忙抓緊了車門。如果在這裏被甩下去,那可就功虧一潰了。


    這輛拖車上不隻有駕駛員,還有另一個人坐在副座上。那個人正對巴納多說了一些話,不過亞爾是聽不見的。


    喂,巴納多,你別惹麻煩啊。


    那個男人,咬著沒有點火的香煙,是個身體結實而蓄著小胡子的男人,他以沉著的語氣這麽說了:


    你認識的小孩嗎?


    就是給了我那張碟片的,那個小孩啊。


    那就更不能亂來了。他知道我們是吉翁吧?如果鬧了開來就不好了,停下車吧。


    可是,休泰拿上尉


    喂,說話要留神點,我在這裏可是社長啊。


    被稱呼為休泰拿上尉的那名男子露出了笑容:


    總之先停下來,你下車吧。去安頓好那個孩子。


    巴尼很別扭地踩下刹車,拖車靠到了路旁,停下來了。而反觀亞爾,還一直拚命地在叫喊著,繼續敲打著玻璃。


    等你這邊安頓好了,再和我們聯絡。


    休泰拿看著他那個模樣而苦笑地說著:


    有告訴你地址號碼了吧?


    是


    回答得不清不楚啊。這個樣子,可當不了特務啊。


    了解了,上尉不,社長。


    巴尼點了頭,打開了車門。而,亞爾幾乎就在同時衝了進來。


    太過分了吧?巴納多,我差點就死掉了呢。


    真是的,你這個家夥


    巴尼輕輕地把他的身體抱下車,自己也從駕駛席上起身,走下了踏板。


    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在拖車的駕駛席上,休泰拿已經換了位子,他握住了方向盤。車門啪!被關上了,在二人的目送之下,拖車就若無其事地開動了。


    看著接連地開走的拖車,巴尼吐了一下舌頭。


    巴納多啊,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回到這個殖民地來呢?


    囉嗦,還不就是因為你啊


    話剛說出口,看著亞爾呆然的表情,巴尼喪氣地垂下了肩:


    算了,反正也沒用了不過啊,亞爾,有件事得先說清楚


    嚴厲的語氣使得亞爾嚇著了,巴尼趕緊露出笑容,以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補充了一句:


    以後要叫我名字的時候,別叫我巴納多,就叫巴尼吧。那樣子,我也比較習慣一些啊


    2


    真的沒問題嗎?不會有什麽人回來吧


    坐在沙發上,巴尼一臉的不安。與其在下了拖車的那個地方站著說話,還不如找個安靜場所比較好,因此也就聽從了亞爾的提議,二人現在就來到了亞爾的家。


    我說不要緊的,媽媽因為工作,不到九點是不會回來的啦。


    亞爾這麽說著。他正勤快地從廚房裏,以盤子端出了一組紅茶茶具。


    爸爸也不在,這個家在白天就隻有我一個人啊。爸爸因為工作而一直不能回家裏來啊。


    是這樣啊不過,你不是有個姊姊嗎?


    姊妹?


    對啊,你的碟片裏不是有拍到嗎?那個頭發長長的


    正在泡茶的手停了下來,亞爾抬起了臉,恍然大悟地點了頭:


    那個不是啦,巴尼。她叫做克莉絲,是我們家的鄰居啊。以前為了幫政府單位工作而去了地球,不過就在前幾天,又回來了啊。


    嗯。


    喝一口紅茶流入喉嚨,亞爾使勁地把上半身向前挺了過來:


    別談那個了,巴尼。為什麽呢?為什麽退出吉翁軍,而去當送貨工人呢?


    不,那個是


    原來如此,還是因為那個時候被擊落了,所以被軍方開除了啊。


    呃


    被挖中了舊傷痕而一時語塞,然後巴尼又吐出了一句話:


    別開玩笑了,我現在可是吉翁的健將,特務部隊的一員啊!


    特務,部隊?


    一副糟糕了的模樣,巴尼以手掩住了嘴巴,不過這時也於事無補了。亞爾的眼睛閃閃發亮,緊追不舍地問著:


    那是什麽?對了,剛才的那些人就是吧?來到這個殖民地做什麽呢?作戰?是嗎?


    不知道啊,我剛才有說什麽嗎?


    好狡猾啊,告訴我又有什麽關係嘛?


    喔,我可是很擅長數學哦,有哪裏不懂的就盡管問吧!


    巴尼,你告訴我嘛,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啦。


    這麽苦苦地哀求,巴尼依然裝做不知道,亞爾歎了一口氣,半閉著眼睛,看來是一肚子氣的表情。


    好啊,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就把吉翁軍潛入這座殖民地的事情,泄露給大家知道。


    你,你!


    這樣子做,好嗎?其實我也不願做這種事的啊。


    你想威脅我嗎?


    形勢突然逆轉,巴尼很生氣地對自說自話的亞爾吼叫,不過不久之後,他就垂下了眉毛,很喪氣地全身都沒勁了。


    真是的,你這個小鬼實在是


    巴尼,我跟你約定嘛,絕對不會對別人泄漏的,我也是吉翁的軍人,這是理所當然的嘛!


    你肯發誓嗎?


    嗯,就以這個階級章發誓!


    不知是幾時掛上的,亞爾的胸前已經掛著巴尼給他的那個階級章了。巴尼歎了口氣之後,點了點頭。反正說或不說都會陷入困境,那麽這時候不如就相信亞爾,或許對往後也比較好吧。


    巴尼喝了一口紅茶之後,就把身體靠在沙發上:


    話是這麽說,其實我自己也都還搞不太清楚啊。隻不過把你的碟片


    那張攝影機的碟片嗎?


    對啊,回到部隊之後我把它呈交給長官,然後就被叫了過去,被編入特務部隊了。詳細狀況並不清楚,不過好像是你拍攝的碟片之中,拍到了特務部隊正在找尋的東西。不過,以我所看到的部份,似乎也並沒有他們所謂的那樣的東西啊


    巴尼捏著下巴在思考著,亞爾也覺得不可思議地附和了。回想起來,那張碟片裏除了巴尼的薩克以外,在記憶中也並未拍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總之,大概就這樣了,然後就不明不白的,進到這個殖民地了。在外麵不是有戰鬥嗎?我們就是混在那當中,偽裝成民間船,以緊急避難的名義入港的啊。若不是這樣做的話,可就無法潛入這種中立殖民地呢。


    嘿。那麽,這個叫做特務部隊的是做什麽的呢,是像送貨工人一樣的嗎?


    那是偽裝啊,笨蛋。


    巴尼輕輕地敲了亞爾的頭:


    所謂的特務,也就是戰場上的萬事通啊。從破壞工作到肉搏戰,從偵察到謀殺,當然ms戰也不是難事,在軍人之中,也隻有高手中的高手才能加入這種部隊呢。


    就因為都是一些特殊份子所組成的部隊,所以才老是被指派這種任務,也許該這麽說才比較正確吧。不過也就因為如此,這些特務們也才得以成為高手中的高手。


    嘿。那麽,被編入這個特務部隊,就是很光榮的事啊。巴尼真了不起了。


    那是當然啊。


    巴尼抽動著鼻子:


    雖然你老是說什麽我被擊墜了,其實那是偶然的,我隻是一時的大意啊。不過,隻受到那種程度的損傷,也是因為我的技術好啊。


    嗯


    我隻要再擊落一架就是王牌駕駛員了,沒想到卻在這時候出了紕漏啊。不過,也因為我的技術很實在,所以才這樣地被編入特務的吧。


    巴尼是有名的駕駛員啊?


    亞爾已經完全是尊敬的眼神了:


    來說一說戰場的事吧?


    你想聽啊?


    把紅茶喝完之後,巴尼故作威風地把身體斜傾,開始說了。他的眼眸裏浮現了和亞爾對同伴們吹噓的時候頗為相似的色彩。


    呃,要說起這種事的話,得由戰爭的初期說起吧,在那個時候,我也還隻是個菜鳥


    亞爾一邊附和著,以認真的眼神入迷的聽著巴尼熱烈的演說。平常上課老是受到亞爾擾亂的那位老師,如果看到他這副專心聽講的樣子,大概要大吃一驚吧。


    冬季的殖民地,日落也比較早,外麵已經逐漸變暗了,寒風開始吹動著樹林。不過對於現在正熱衷於話題之中的二人而言,時候的流逝,似乎是無關緊要的事了。


    巴尼的豐功偉業,也在誇張的比手劃腳配合之下,已經進入了白熱的階段了。


    當時我就這樣繞到背後去,用薩克的電熱斧一揮,砍下了gm的手臂啊。不過,對手終究隻是聯邦的蠢材,也沒什麽好誇耀的


    沒有那回事職,好厲害,好厲害。


    隻不過,因為技術高明而活了下來,這也是另一種悲哀啊。


    他刻意裝出憂傷的表情,用手托著臉頰:


    因為你就得要看著許多戰友死去啊


    是這樣啊


    在宇宙空間裏被幹掉的家夥,那可是很悲慘啊。因為無重力,所以飛散的血肉就都飄浮在駕駛艙之中,臉會浮腫起來,頭盔根本拿不下來啊。


    巴尼也有殺過人嗎?


    突如其來的,包藏在天真無邪之中的一句鮮明的問話,巴尼吃驚顫抖著身子,為了不被發覺到,他轉過頭去說了:


    這不是殺人或被殺的那種推理小說等級的事情。這是戰爭啊,要不就幹掉對手,否則隻有被幹掉了,這就別再讓我多說了啊。


    真是殘酷的世界啊。


    是啊,畢竟雙方又不是為了虛榮或好奇而進行戰爭的。


    不知道他所說的有多少的真實性,不過對於為了虛榮與好奇而玩著戰爭遊戲的亞爾,巴尼所說的話幾乎可以聞到炸藥的氣味,是相當刺激的話題。


    巴尼,還有嗎,還有嗎?


    要再說下去也行


    他按著肚子:


    不過我肚子餓了啊,有東西吃嗎?


    嗯,是沒辦法像駕駛員所吃的那麽豐盛,不過我去找一些看看。


    亞爾飛跳起來,跑到廚房去了。話題說得正精彩,可以聽到至今所不曾聽過的,令人興奮的戰場的經曆啊,這時候可不能掃了巴尼的興致,而且長官的命令是絕對要服從的。


    打開了冷藏庫,裏頭都是還沒調理的材料,沒什麽能吃的。接著他去打開微波爐,亞爾愜意地微笑了,裏麵放著母親事先做好的奶焗料理。


    呃,按下這個按鈕,把它加熱


    而,房子裏突然響起一陣七零八落的聲音,以及某種不成聲的哀叫。是巴尼所在的客廳那邊。就在亞爾還在吃驚的時候,又有別的聲音傳來:


    亞爾,亞爾!你在哪裏啊?不在嗎?不好了啊。


    這聲音是,克莉絲?


    亞爾跑出了廚房,跑過走廊而急忙打開房門往裏麵看怎麽回事啊?克莉絲正坐在某人的背上把他製伏了,並且將對方的雙手扭在背後。至於發出苦悶呻吟的那個人是誰?這也就不必多說了。


    亞爾!這個人是小偷啊,趁著你不在的時候偷偷進來的啊!


    不,不是的,誤會啊!


    是啊,克莉絲,住手啊。


    亞爾跑到了二人的旁邊:


    巴尼是我的堂哥啊!


    咦?堂哥?


    克莉絲的瞳孔突然縮小了:


    你說是堂哥、呃、哈哈哈、哈,那麽你該不會是我搞錯了啊?


    雖然是亞爾臨時編出的謊話,不過被製伏住的巴尼還是用力地嗯!點了頭,然後在旁邊的亞爾嗯、嗯的猛點著頭。


    哈哈、哈哈哈,討厭,我實在是該怎麽辦呢


    總之,先從我背上下來好嗎?


    對、對啊。真抱歉


    解除了對巴尼的戒心,伸手扶了他起來。今天的克莉絲是綁了頭發的輕便打扮。不過,看起來仍然不像是能夠製服大男人的模樣。


    各自在沙發上坐下之後,克莉絲覺得很不好意思。


    真是對不起,都怪我太過莽撞了。你的手,不要緊吧?


    呃、嗯,沒事了。


    巴尼雖然揉著剛才被扭住的手,不過還是對她露出子笑臉:


    你是克莉絲、小姐吧?哎呀,本人可漂亮多了,而且又很大方。


    呃?本人?


    亞爾給我的照片裏也有拍到啊。就是你在開車的時候的


    啊啊,那個


    巴尼他是爸爸親戚那邊的堂哥,因為工作而到這裏來的。


    亞爾一邊信口開河,而把傾倒的茶杯排好,倒入了紅茶。


    話說回來,克莉絲為什麽在這裏啊?


    是你媽媽打了電話給我啊。她說打了幾次家裏的電話都打不通,所以很擔心。


    亞爾和巴尼一直談得很入迷,所以可能就沒注意到電話鈴聲吧。


    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了。不過很奇怪啊,你媽媽忘記了巴尼來到家裏的事嗎?


    自稱為堂兄弟的二人互相對看著。什麽忘記了,因為根本就沒有這件事實,所以一時也難以回答。


    那是因為


    哈哈,亞爾,事到如此,也隱瞞不了了。


    巴尼以羞澀的笑聲,打斷亞爾吞吞吐吐的話。


    其實是這樣的,我是


    巴尼!


    怎麽了,這個時候還是說實話比較好吧?我和你媽媽相處得不好的事


    呃?


    亞爾瞪大了眼睛,巴尼對他眨眨眼,似乎是他想到什麽好主意了。他轉向了克莉絲,以一本正經的臉繼續說了:


    我的雙親很早就過世了,然後有段一時間,我就由亞爾的雙親照顧了。當時我做了不少壞事,添了不少麻煩啊,到了最後,可以說是被趕出去的啊。所以我現在的身份,是不能跨進這個家門的。


    哎呀


    今天也是打算在嬸嬸回來之前就先開溜的,這才跟著亞爾來的啊。


    就、就是這樣啊,克莉絲。


    聽著巴尼遊暢地說了一大篇謊話,亞爾也頻頻點頭附和:


    所以,這件事情就


    這對堂兄弟,二人都把右手食指豎在嘴唇前麵,這是保密的意思。


    原本有些倉惶的克莉絲,不久也輕聲地笑了:


    沒想到有這種隱情啊,好吧,我不會告訴你媽媽的,不過,保密費可是很高哦!


    保密費?


    那就是我捉住了巴尼先生的這件事,不可以對任何人說。


    她的眼睛淘氣地溜轉:


    原本我的爸媽因為我的工作,就已經覺得我太男子氣慨了,如果再繼續增加這些英勇事跡的話,他們會昏倒的。


    工作


    亞爾覺得訝異,她的工作會太過男子氣慨?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克莉絲不是老師嗎?


    我是說和老師差不多啊。畢竟我是在軍方工作的。


    克莉絲是軍人啊?


    亞爾跳了起來,巴尼也吃驚地打個顫。說到在這個殖民地的軍人,那當然是聯邦軍了。


    不過,她苦笑地回答了:


    看吧,一說是軍人就讓人覺得是男子氣慨了。不過,並不是所有的軍人,都是拿槍去戰鬥的啊。這當中也有醫生和護士,還有黨校的老師或廚師啊。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的工作是在照顧一個倔強的小孩嗎?


    那麽說來,就是在軍方的托兒所裏執勤嗎?


    嗯,差不多啦


    原來如此,你別嚇人嘛,克莉絲。


    而,蓋過了亞爾放心的聲音,巴尼胸前響起了電子音。他拿出來的是一個小小的呼叫器,為了不讓亞爾看到上麵所表示的文字,他把身體傾過一邊去看,不過,好奇心旺盛的亞爾早就已經在偷看了。


    巴尼,那個、那是什麽?


    是社長在呼叫我啊。叫我別再閑逛了,要快點回去啊。


    啊,那我也差不多該


    站起身來的克莉絲,對著巴尼微笑:


    巴尼先生會留在這裏多久呢?


    這個啊,我想在工作結束之前都會在這裏


    那麽,希望還能夠再見麵啊。


    嗯,我也正在這麽想呢。


    巴尼點了點頭,裝模作樣地笑了,然後揉了揉手臂:


    不過,下次見麵的時候,希望你手下留情啊。


    討厭,不是才約定好不可以說這個的嗎!


    從夜色已深的伊茲爾哈家的窗口,三個明朗的笑聲,夾雜著電燈的燈光,洋溢了出來,並且延續了好一陣子。


    3


    喂,孩子,差不多要到了。


    卡車的司機,以親切的聲音,對乘巧地坐在鄰座的亞爾說著。


    話說回來,你還為了在工廠加班的爸爸送便當,真叫人感動啊。真希望我家的小鬼也跟你學一學啊。


    卡車正開過貫穿夜間的工業區的道路。司機半帶感動地在哼著歌曲,亞爾嘿嘿羞澀地對他笑著。


    在巴尼和克莉絲先後離開之後,亞爾來到街上,對這位中途攔下的夜班司機說些有的沒的,就這麽搭上便車了。什麽為了在工廠加班的父親送便當的事情當然是唬人的,真正的目的,隻是想要去跟蹤巴尼。


    他的呼叫器上麵出現的文字,應該是個地址沒錯。隻要依據那地址,或許就可以找出巴尼的藏聲之外。吉翁軍的特務部隊的那些人,一定也在那裏吧。


    真是的,巴尼也真過分啊,


    亞爾在嘴裏發著牢騷:


    竟然丟下我,自己一個人走了。我也是有名份地位的吉翁軍的伍長啊!


    孩子,你所說的地區就是這一帶了。


    司機說著,緩緩地踩下刹車,卡車徐徐地降低速度而停車了。周圍是街燈很少的工廠地帶。


    到這裏就可以了嗎?


    嗯,大概。謝謝你。


    急忙點頭道謝之後,把帽子戴好了,亞爾打開車門,從卡車上跳下馬路。


    小心走啊,跟你爸爸道聲好!


    對於個性溫和的司機,亞爾行了個禮之後,卡車叭的一聲,以喇叭回了禮之後,又再開走了。


    維拉克魯斯區42號、安迪公司。


    確認了一下備忘錄,亞爾四處張望。路邊的地區標示並沒有錯,那麽,巴尼他們的根據地就在附近了。


    在那這嗎?


    亞爾環視了一下,向著判斷的方向跑出去。夜間的工廠地帶沒有行人來往,隻有某處傳來的單調的機械動作聲在震動著鼓膜。令人懼怕的地區,他可不想在這種地方漫步。


    走了一段路之後,亞爾在圍著圍欄的工廠當中,找到了有燈光泄出的一棟,也看得出有人影在活動。


    沒有寫著公司名稱啊


    以手摸索著掛在圍欄上的老舊汙損的門牌,亞爾咋了個舌:


    不是這地方嗎,咦?


    抬起眼睛來,他會心地笑了。隔著圍欄,那邊排列著在記憶中曾經看過的東西,那就是巴尼他們搭乘的那些拖車,可以確定他們就在這座工廠裏了。


    緩緩地從圍欄的縫隙中將身子滑進裏麵,迅速地躲到拖車車身的後麵,似乎是沒有被發覺到。


    工廠似乎是相當平常的電動車的整備設施,在庭院裏有被解體的生鏽車體和廢車胎隨便地堆積著,飄溢著鐵器與油氣混雜在一起的混質氣味。泄出了燈光的,是和工廠直接鄰接的辦公室二樓。


    在這種地方,是在做什麽呢


    暫且先喘口氣之後,亞爾彎著背,緩緩地開始往那裏前進。辦公室的二樓,可以從鐵製的階梯爬上去,但是他並未使用它、而匆忙地繞到屋後。抬頭看,確認了窗戶裏還有燈光溢出,他慎重地爬上廢鐵堆,這樣大概比較不易被房間裏的人發現。


    如果是成年人的話,可能就因為體重而踩塌了吧,不過亞爾原本身體就輕,靈巧地爬到上麵之後,就跨到了窗戶旁邊。雖然是放下了百葉窗,不過似乎很久沒有清理了,葉片到處都有著折損,亞爾就從那空隙之中,窺視著裏麵。


    完全沒有任何裝璜擺設,看來隻是一間髒亂的辦公室。差不多快報廢掉的辦公桌擺在中央,而四個男子則是分別坐在四邊。


    首先進入亞爾眼中的,是坐在最內側、蓄著小胡子的壯年男子。雖然咬著香煙,但是前端並沒有點著。過不到一秒,亞爾就發覺到他就是和巴尼一起坐在拖車上的男子。在桌上的兩側,分別是那個眼神尖銳的男子、以及滿臉通紅的巨漢。而背對著這邊的窗戶的男人,看不出長相,但是從露在背後的一頭金發看來,肯定是巴尼沒錯了。


    三個人似乎正在聽著蓄著小胡子的男子說話,並各自地在點頭、附和。因為隔著窗子還可以稍微聽到聲音,亞爾摒著呼吸而豎起了耳朵。


    那麽關於坎普法的運用計劃已經說明完了,接下來就進入主題。


    休泰拿這麽說著:


    我們的目的不用再多說,就是奪取聯邦軍的秘密兵器蹩腳貨,若是無法達成目的就將之破壞


    。


    蹩腳貨?


    這聲音是巴尼:


    那到底是


    因為你才剛剛調到特務來,所以不明白我們和它之間的牽連吧。


    休泰拿把沒有點火的香煙在煙灰裏撚掉,抬起了眼睛來:


    它是我們這幾個月來一直在追的目標,曾經在北極堵到了它,不過還是在眼前給逃掉了。


    還賠上安迪的命當見麵禮啊。


    眼神銳利的男子吐出這句話。


    葛西亞,別說了。


    安迪可真是個好家夥呢,勇敢而技術又高明。


    這是滿臉通紅的巨漢所說的。


    接替他的,竟然是這種像個豆芽菜似的新兵,可真是勞駕了!


    喂,密夏,拿巴尼出氣也沒用吧。葛西亞也一樣,別再提過去的事了。


    休泰拿表示理解地舉起手來,製止二位特務的老鳥密夏和葛西亞、而後繼續說著:


    在北極讓它逃掉之後,我們使盡各種手段去找尋它的去向,但是卻連個尾巴也找不到。聯邦也是做得很漂亮,竟然偽裝成民間船來運送它不過,上天並未拋棄我們,竟然意外地得到了線索,就是這個啊。


    休泰拿所拿出的,是一張錄影碟片。正是巴尼拿階級章向亞爾換來的,那一張碟片。


    首先,看看這個影像吧。


    休泰拿操作著放在桌上的攜帶型終端機,那顯像幕上播映出影像。


    這是安迪在北極拍攝到的。


    在那裏所拍攝到的,是以升降機正要從太空梭尾部搬進裏麵去的,黃色的貨櫃。


    這個貨櫃是?


    沒錯。然後,再看這個。


    說著,把碟片插入終端機,進行操作。顯像幕再次放映出黃色的貨櫃,不過,周圍的風景不一樣了,是殖民地的宇宙港。那是亞爾所拍攝的。


    是同一個貨櫃。經由電腦分析、把損傷的位置、溫度的分布以及重量的平衡都算出來了,是完全相同的東西。


    在那裏麵,裝著它的一部份啊。


    葛西亞說著:


    還沒有完成,所以叫做蹩腳貨啊。


    到底那個叫做蹩腳貨的是


    休泰拿笑了一下,按下一個按鍵。原本是亞爾拍的靜止畫麵的影像,開始動了起來,而同時,也播放出他的自言自語。


    什麽嘛,真沒趣。如果是聯邦的ms的話就好了,嘖!


    不約而同的,三位特務幾乎在同時笑了出來。不明白其中的緣故,巴尼獨自在發愣。


    哇哈哈、哈,這可真是傑作啊。你還不明白嗎?巴尼。


    密夏說著:


    那個小鬼可正確地,猜中了裏麵的東西啊。


    那麽,在這個貨櫃裏麵,是聯邦的ms吧?


    不知道是真是假,那個、說是擊墜了薩克一百架以上的怪物?


    巴尼也聽說過這件事。據說聯邦軍那個稱為鋼彈的ms,號稱如同鬼神般地強大,至今已經在無數次的戰鬥中擊潰了擊翁軍。而ms的駕駛員,通常隻要擊落敵機五架就可以得到王牌的稱號了,那個鋼彈有多麽難對付,由這個數字就可以推想得到了。


    就是那個。究竟是機體的性能好呢?還是駕駛員的技術超群呢?也或者是兩者兼具,總之對吉翁而言,鋼彈是驚異的、而且具有威脅性的存在。而這家夥啊,巴尼,


    休泰拿來以手指彈了顯像幕一下:


    是那個鋼彈的新型機、ype用的鋼彈。


    新型(ype)的鋼彈


    不是的,是ype(新人類)用的鋼彈。就像鋼彈的駕駛員那樣,在ms戰之中使戰鬥能力異常地覺醒的人,政府高層是如此稱呼的。


    不過有沒有那種人存在,還是疑問啊。


    葛西亞說著。


    總之政府方麵是認為,如果這個蹩腳貨完成,而交到了聯邦的所謂新人類的那種人的手中,那麽事情的嚴重性可就不隻是一百架薩克而已了,所以才這麽戰戰兢兢的啊。


    在吉翁這邊也確認了新人類的存在了。如果能順利奪取到蹩腳貨的話,也許對於戰局會有很大的改變。不過若是這麽置之不顧,那麽吉翁的敗北將是可以預見的


    話一說出,休泰拿又補充了一句:


    軍方高層是如此地認定的。巴尼,我本身倒是不認為,隻靠一架ms就能改變戰況。唯一能夠說的就是,我們獨眼巨人隊被下達了蹩腳貨的奪取、破壞計劃,而它就在眼前,就是這麽回事!


    以雙手碰!敲擊桌子做為總結,休泰拿環視著三人,而後又再拿出香煙卸在嘴上,也沒有做出點火的動作,就催促著葛西亞:


    葛西亞,你來說明一下。


    受了指示,更西亞把一張碟片插入了終端機,操作了手邊的滑鼠。顯像幕切換了一下,突然地播映出了影像。地圖,是這座殖民地的地圖。有幾個地方被塗藍,而正中央有一個大大的紅色的地點。


    藍色的地方是聯邦軍的相關設施、紅色的地方就是蹩腳貨的睡窩、ms工廠。原本是個化學工廠,他們竟然還收購了民間設施。


    短短的時間,真虧你能調查到這麽多啊,葛西亞。


    別誇我了,不過就是老本行而已啊。先調查最近突然增加電力消耗量的設施來找出線索,然後再充分地使用一些鼻藥疏通一下,也就輕而易舉了。


    呼應著他所操控的滑鼠,畫麵切換了。這次的是照片,似乎是收購了化學工廠而改造成的,那所聯邦軍ms工廠的全景。


    蹩腳貨所在的位置,可能就是和這個研究設施鄰接的、頂棚較高的工廠部份。還不知道它是否已經完成了不過,這和偷車子可不一樣啊,想奪取的話,還是需要ms吧。


    就交給我辦吧,我就讓坎普法去抱抱它,把它擄走啊。


    密夏說著。


    要不然的話,我們走了這步險棋,把ms搬運了進來,不就白忙一場了嗎!


    已經經過了相當的時間了,還是假設它已經到了完成階段比較妥當吧。


    休泰拿咬著香煙的濾嘴:


    那麽一來,和以往可就不同了。如果在密夏接近它之前,駕駛員就先搭乘上去的話,那就麻煩了。雖然說要有新人類搭乘才能發揮它真正的實力,但畢竟它的力量還是未知數啊。


    這樣的話


    葛西亞的眼神銳利了起來:


    得打肉搏戰嗎?


    是啊,潛入工廠,在阻止駕駛員搭乘的同時,為了預防奪取失敗,還是設置好炸藥比較妥當吧。再來就是,考慮要如何潛入工廠內了,不過


    休泰拿撫著下的同時,窗外發出了東西倒塌的聲音。全員幾乎同時都驚愕地往那邊看去,是靠巴尼這邊的窗戶。而更加大聲的,一陣刺激鼓膜的廢鐵擦撞的聲音響起,然後就聽到了夾雜在其中的哀叫聲。


    什、什麽事?


    葛西亞立刻確認了佩槍,密夏擺起了架勢,休泰拿關掉了終端機。


    他們各自做出了,唯有穿越過生死界線的人才能學習得到的反射般的動作。


    不過,新兵的巴尼那獨自做出了脫離他們常識的反應。他撞翻了椅子而站起身來,拉起百葉窗,打開了窗戶。實在是過於常識性的行動如果,那裏有敵人潛伏的話,他大概已經沒命了吧。


    不過,這次他的行動似乎並沒有差錯。在房間所散出的燈光之中所看到的,隻有塌落的廢物堆而已。然後,巴尼再探身出去想再確認一下下麵的狀況,而發現到有個人拚命地抓住了窗框,他瞪大了眼睛。


    亞、亞爾?


    巴尼


    闖入者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不用說,爬上廢車堆而窺探著辦公室內部的就是亞爾。因為腳下突


    然倒塌了、他才趕快抓緊了窗框。


    亞爾,我馬上救你上來。


    在還沒質問為什麽會在這裏?之前就先說出這句話,那大概是因為他的善良吧。巴尼立刻地,抓住他的手,而在幾位特務的旁觀之中,抱起了亞爾的身體,拖進房間裏來。


    沒事吧?亞爾,有沒有受傷?


    嗯,沒有


    喔,喂,這麽做不對吧!


    明白了整個狀況的葛西亞,首先叫喊了:


    這個小鬼,竟然在偷窺啊?


    呃、是,似乎是的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上層,要怎麽辦?


    休泰拿看了一下正喘著氣在撫平情緒的亞爾,以及抱著他的巴尼,雙手叉在胸前:


    巴尼,這個孩子就是給你碟片的那個孩子吧?也是追著拖車來的?


    嗯!


    是這樣啊


    休泰拿皺著眉頭,大概是明白了巴尼安撫亞爾的工作失敗了吧。


    要怎麽辦呢


    沒有什麽好猶豫的啊,就馬上把他殺了吧。


    先等一下,葛西亞


    意外的麻煩出現了,不過,休泰拿似乎想到了什麽而露出笑容,走近了好不容易才站起身的亞爾。


    那麽,孩子你是叫做亞爾吧,為什麽來到這裏呢?


    我


    上尉,這小鬼聽到我們剛才說的話了啊,你居然還這麽溫和地


    葛西亞,你別多嘴。好了,亞爾,你說說看吧?


    亞爾,吞了一口唾液之後,就滔滔不絕地說了:


    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幫特務部隊什麽忙才來的。絕對、絕對不是想要妨礙、或是想要什麽告密才來的啊。


    哦,那是為什麽呢?


    因為,我也是吉翁軍的一員啊。


    亞爾挺起了胸,上麵正自豪地貼著巴尼給他的吉翁軍的階級章。


    我是實實在在的吉翁軍伍長啊,如果有什麽我可以為舍翁做的事,就盡管下命令吧,我也想成為特務的一員啊。


    你、你沒毛病吧?


    巴尼的聲調都變了:


    這可不是戰爭遊戲啊!


    我才不是在玩遊戲呢!


    哈哈哈!密夏發出愉快的笑聲:


    這可叫人另眼相看了,這種氣慨真希望學生動員兵的那些蠢材也好好學學啊。


    亞爾


    休泰拿在他麵前蹲下身來,露出柔和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精悍的特務的一副和藹的表情。


    你真是勇敢的孩子啊,看來我們是得到了一個好幫手了。我是這個部隊的隊長


    上尉,很遺憾的,你並不是這個特務部隊的正式成員,


    無視於部下的抗議聲,休泰拿對亞爾點了點頭:


    所以我不能讓你遭遇到危險啊。當然,同樣身為吉翁軍人,我是很希望你協助的。


    這是挑動亞爾自尊心的話,而且還是特務部隊的隊長直接親口說的。亞爾舉起右手來,向他敬禮。


    是、那是理所當然的。那我得要怎麽做才好呢?


    這個嘛,你是這人殖民地的居民,應該不會被懷疑吧,所以就請你監視聯邦的設施吧。當然,行動是不可以張揚的,我們的事也不可以泄漏哦。


    您是說,監視嗎?


    這任務就是從遠處去觀察設施,如果有什麽異常,就立刻通知我們。


    休泰拿補充了說明:


    是非常重要的任務,依狀況而定,或許將會左右作戰的成敗與否。你可以做得到嗎?亞爾伍長?


    是!


    被這位看來就很強悍的特務中的猛將稱呼為亞爾伍長,還說了這些話,亞爾感動得行了最敬禮。


    那是當然的。


    很好。


    休泰拿叫了巴尼,說了一些耳語之後,又再轉向了亞爾:


    你從現在起,就和巴尼編在一組,你們二人是搭檔,行動一定要二人一起,明白嗎?


    好了,走吧!


    巴尼似乎不太情願的,拍拍亞爾的背,就轉身走到門邊。


    我送你回家。


    嗯。


    亞爾眼神閃亮著,走出了辦公室的門,而被吩咐去照顧小孩的巴尼則歎著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屋外,在關上門之後,一直按捺至今的葛西亞,忍不住吐了口口水:


    上、上尉,為什麽不殺了他呢?那種小鬼說的話,怎麽能夠相信呢?


    在作戰之前可不能引起綁架的騷動啊。


    休泰拿的聲音,是沉著、冷徹的。


    而且,正如你剛才說的,就算那孩子對周圍泄漏了什麽,也沒人會相信啊。不過,為防萬一,我已經指示巴尼隨時監視他了。


    那就有個適合巴尼的工作了。


    密夏開朗的一句話使休泰拿嗬嗬含笑了,葛西亞勉勉強強地點了頭。


    那麽,沒有人礙手礙腳了,我們就從坎普法開始著手吧。離作戰展開之前,也沒多少天了!


    喂,亞爾,等一下啊!


    在太陽已經西斜的翌日的午後,從學校正高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的亞爾,被道路對麵的二位同學卻伊和提爾考特叫住了。


    亞爾,在公園有戰爭啊


    卻伊說著:


    和隔壁班的家夥,終於要開戰了。好久沒玩了,走吧!


    二人的打扮是不知從哪裏買來的頭盔,肩上掛著玩具來福槍,如果再弄套軍服來的話,大概就像是五分之三比例的軍人模型了。


    如果沒有戰場的英雄亞爾伍長參加,那就說不過去了吧。


    快點走吧。


    二人天真地催促著。如果是平日的亞爾,這時候應該是很高興地跟著走了,不要今天的他可就不一樣了。


    抱歉,卻伊、提爾考特!


    亞爾拿下帽子來揮一揮:


    我現在還得要去一個地方啊!


    什麽啊,喂,這邊要戰爭了呢


    同學的話,亞爾已經聽不進去了。這時候他早就已經跑開了。


    真是的,才沒空陪他們玩呢,什麽戰爭遊戲


    亞爾獨自在嘀咕著,似乎是在感歎,不過他的表情,倒也沒有那麽不高興。


    我現在在做的,是真正的戰爭啊。可沒空去理會那種事了!


    在十字路口拐彎,來到路邊停著一排車子的道路上。大略眺望了一下那一排車子,亞爾的表情開朗了起來,然後,向著其中一輛,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


    巴尼!


    在那輛車裏麵的,就是巴尼。把椅子攤平、將雜誌蓋在臉上,似乎正在打盹。他拿下了雜誌,透過車窗看到了奔跑過來的那個頑皮小孩,歎了一口氣:


    算了那就動身去郊遊一趟吧。


    一打開車門,亞爾就迫不及待的坐到旁邊的座邊的座位來了。


    讓你久等了,巴尼。


    真的是久等了。


    打椅子調整回來,握好了方向盤之後,巴尼就把電動車發動了。


    那麽,要到哪裏去呢?亞爾。依照葛西亞所調查到的情報,聯邦軍的設施可有好幾處呢。


    在亞爾打開地圖的這段時間,巴尼打了方向燈,將車子滑入了車道,奔馳而去。休泰拿對二人所命令的聯邦軍設施的監視任務根本沒有意義,隻不過是用來分散亞爾注意力的一個假動作而已,巴尼心裏也很明白。這真是無聊透了,實在幹不下去了這是他心裏實在的感想。


    我說,巴尼,巴尼你們是為了那個叫做什麽蹩腳貨的聯邦的ms才潛入這個殖民地的吧?


    雖然詳細的細節並不了解,不過從事務所的窗口所偷聽到的,亞爾理解了事情的大概。


    那樣的話,我覺得做這樣的事情似


    乎也沒有什麽意義啊。


    天曉得啊,我們隻要照著隊長的命令去執行就對了,這就是身為兵士的職責啊。


    葛西亞所說的聯邦軍的秘密工廠,是這座化學工廠吧?


    亞爾把地圖推到巴尼的眼前。


    就是製造那個蹩腳貨的地方。


    應該是吧。


    隊長也有說過如果有順利潛入這個地方的方法的話,是吧?


    可是啊


    沒什麽幹勁的回答。亞爾嘟著嘴,把地圖折了起來。


    嘖,原來想要告訴你一個好方法的呢。


    你有什麽好方法嗎?


    使用殖民地公社的地下整備隧道啊。


    亞爾的聲音興奮了起來。


    有著人工大地的殖民地裏,當然是沒有和地球一樣深層的地下存在。瓦斯、電氣、以及遍布整個殖民地的情報通訊網,都是沿著建造在殖民地外殼部份也就是地下的整備用通道來裝設的。那也就是縱橫遍布整個殖民地的地下隧道,是殖民地公社專門用來進行維修的。


    當然,因為是這種特殊的通道,所以一般人是不能擅自使用的。在地麵上所設置的整備出入口都被上了鎖,而開鎖的密碼則隻是數千人的殖民地公社社員以及工程有關人員之間的秘密。


    當然,巴尼對這件事也很明白。


    別說廢話了。使用地下整備隧道,確實是可以潛入聯邦的基地吧,但是如果不知道出入口的開門密碼也就束手無策了。要是你知道那個密碼的話,那倒是另當別論


    亞爾沒有回答。不但如此,而且還手叉胸前、抬著下巴、一副很悠哉的樣子。當車子在紅燈停了下來時,看著他那副樣子,巴尼皺起了眉頭:


    你知道是嗎?


    今年春天因為學校的參觀教學,曾經讓我們去看過地下整備隧道。那時候向導的人所拿的整備出入口的備忘錄,我有一份拷貝啊。


    為什麽會有那種東西


    那個人把那個弄丟了啊,我們就幫他找。雖然立刻就找到了,但是要馬上還他又覺得很可惜,後來我看了一下,裏麵還寫著出入口的密碼啊,這當然要拷貝下來了。


    真拿你這個小鬼沒輒,那種東西,你又想拿來做什麽啊?


    也沒什麽如果被討厭的人追趕的時候,我可以躲進去啊。也許可以當然秘密基地呢。


    巴尼聳了聳肩。殖民地公社大概也料想不到,整備隧道會讓小孩拿來玩捉迷藏吧?


    真是,像我在你這種年紀的時候,可比你乖巧得多了。不過,既然已經如此那也就另當別論了


    巴尼將車子迅速地回轉過來。


    亞爾,告訴我最接近聯邦的工廠的,整備隧道的出入口吧。


    ok。那麽先進入14號線,往阿卡那亞斯橋方麵北上吧。


    載著二人的電動車,衝過了閃爍的交通號誌,迅速地奔馳而去。


    直圓柱形的殖民地,如果可以沿著橫向基準線切開,而攤開成平麵來看的話,就可以知道在這裏是由大地、有機玻璃麵、大地、有機玻璃麵由相同麵積的大地以及透明的窗麵各三個,與橫向基準線平行而交互地分布著。每一麵的麵積大約有85平方公裏,而這個巨大的玻璃窗,是用來攝取殖民地外的太陽光線的重要部位。


    雖然說是玻璃窗,但實際上並不隻是鋪著一麵玻璃而已。那是將複合材質的立方體以蜂巢結構來構成的厚實窗麵,兼具耐熱、耐衝擊、耐壓、隔離空氣的特性。


    沿著橫向基準線而分布的三個玻璃麵,被通稱為光之河,上麵鋪設了幾座橫貫河麵的鋼纜型吊橋。那正是用以橫渡光之河的橋梁。


    亞爾他們所要前往的,就是其中的一座,相當鄰近聯邦軍工廠的橋梁的入口,就在光之河的河堤的部位。二人所行駛的14號線,就是鋪設在這河堤上的幹線道路。


    在到達之前,天色已經相當暗了,街燈開始點亮了。往來的車輛,也逐漸地點亮了車燈。


    那麽,是這附近吧?


    巴尼把車子停到了路肩之後,對亞爾點了點頭:


    我想確認一下,你的密碼,是不是真的能打開出入口的閘門。


    嗯。


    亞爾沒有意見。二人下車,走到車外。被人工燈光照耀著的二人的身邊,車輛咻、咻、地奔馳而過。忙碌的下班時間,沒有人會去關心,佇立在這種地方的二個閑人。


    走下光之河翻過了圍欄,二人沿著河堤,以腳去確認一下殖民地公社人員所使用的梯子,再一步一步緩緩地爬下去。


    爬來了一處比較平坦的地方,這裏有著開鑿在河堤內側的,一個廣敞的四方形空間。外表看來像是避難壕,不過這裏就是整備隧道的出入口。


    在這裏,設置了物資及整備機器搬入用的大型閘門,以及整備人員所使用的通道入口。這二個門,似乎都沒有很頻繁地在使用,在四個角落都積著砂塵,看不到最近有被人碰觸過的痕跡。大概這裏已經成為了風沙堆積的地點,從旁邊還可以看到大概是從道路上掉下來的一些垃圾。


    這是開關按鈕吧。


    巴尼打開牆上的蓋子,看到裏麵的字鍵,他撫著下巴。


    那麽,亞爾,把號碼告訴我吧。


    由我來按吧,巴尼你讓開。


    亞爾從書包裏,大概是一直放在裏麵吧,拿出已經破破爛爛的紙片來,粗魯地把巴尼推到旁邊,站到了數字鍵的前麵。


    巴尼,別偷看啊,這可是我的情報呢。


    嘖,真是個老氣橫秋的小鬼啊!


    就在巴尼咋著舌的這段時間,亞爾輕快地按著按鍵。而在最後,按下了凹陷較深的一顆紅色按鈕。而後,伴隨著電子音,在二人旁邊響起了壓縮空氣外泄的聲音。


    巴尼、你看你看!


    咻!


    不由得吹了一聲口哨。應該隻有殖民地公社有關人員才能打開的整備點的出入口,整個門口都開放了,從這裏可以看到裏麵的通道。二人互相對望,然後彼此配合步調,啪!互相擊掌。想必順著這條通道走,應該就能輕易地到達工廠的地下吧。


    好,亞爾,看來你的情報是正確的吧。以這情形來看,裏麵的隔牆也可以打得開才對。把那張紙片交給我吧。


    才不要呢,我說過這是我的情報的吧?才不讓巴尼拿去邀功呢!


    喂,亞爾。到了現在,不應該這樣吧!


    要我把密碼告訴你,那也可以


    亞爾似乎心懷不軌地,對巴尼露出笑容:


    不過,那要有個條件啊。


    4


    好棒啊!巴尼你們在這裏建造的,就是這個嗎?


    雖然事前交待過他不可以出聲,但亞爾還是在感歎之餘脫口而出了。


    噓!


    巴尼不由得地,趕緊以手封住亞爾的嘴。


    別那麽大聲啊,被發現的話,我可要挨一頓罵了。


    看他那副不情願的表情就可以明白,是亞爾強迫巴尼帶路的。二人現在所在的地點,是吉翁特務部隊獨眼巨人在這座殖民地裏當做秘密工廠在使用的,那座整備工廠的內部。特務的人員都到辦公室去了吧,充滿著油漬與鐵屑的氣味的這個廣闊空間裏,現在除了他們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影。


    嗚喔我知道了啦,巴尼,我不會再大聲叫喊了。


    亞爾推開了他的手,不過還是對眼前的景象再次地歎息了:


    裝在那些拖車裏的,就是這架ms吧


    悄悄地、輕聲在說話的二人,在這個地方就如同是小人一樣。在這座已經很寬敞的工廠裏,似乎很拘束地沉睡著的,是仰臥在作業台座上的,身高大約有17公尺的巨人一架ms。


    因


    為燈光都被關掉了,所以無法看清細部的構造。全身塗裝成藍色的這架機體,從那粗大的腿部、厚實的胸部、高聳的肩部設計、肌肉豐碩的騎士外形,一眼就能看出是吉翁軍係統發展的ms。聯邦軍的ms大多是設計成修長纖細的騎士造型,而形成了對比。


    不過,目前還有一些部位還沒有蓋上裝甲,就像手術中的患者一樣,內部的機械構造還曝露在外麵,這看起來非常怪異,大概還在組裝途中的階段吧。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子裝載在拖車裏啊。這架ms,18e坎普法,是特殊任務用的,可以很容易地在任何現場進行組合的ms啊。


    嗯已經能夠動了嗎?


    大致上、差不多了吧。


    亞爾把手輕輕地伸向機體,摸了一下還沒有任何磨損的裝甲。


    要用它和聯邦軍戰鬥吧?


    大概吧,那就暫且不提了。


    巴尼把兩手叉在腰際,低頭看著亞爾:


    我已經照你的要求,讓你看過了工廠內部了,好了,現在換你按照約定把密碼告訴我吧。


    我有那樣約定過嗎?我隻是說如果能讓我看看的話就好了而已啊。


    你,你啊!


    是巴尼嗎?突然,和辦公室相連接的,建設成走廊形式的上層通道,傳來了聲音。是休泰拿的聲音。


    太慢了啊,我應該對你說過作戰會議是從十八時開始的,快點上來吧!


    啊、是!


    挺直了背脊,回答了之後,巴尼先確認一下看不到休泰拿的身影之後,就輕輕地抱起亞爾的身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放進了附近的木箱。


    做、做什麽啊!巴尼!


    你就暫時先待在這裏吧。


    是作戰會議吧?那我也得要出席啊。


    好、好、隨便回答了幾聲,巴尼把木箱蓋上,上麵再用磚塊壓住了。


    你就暫且在這邊,讓頭腦冷靜一下吧。


    就這樣,認定亞爾是出不來了,巴尼匆忙地爬上了樓梯。箱子裏似乎發出什麽怨恨的哀叫,但那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我來遲了


    巴尼一打開門,就像是依照慣例的,幾位特務已經在那邊等候著。葛西亞一麵哢滋哢滋地咬著口香糖,一麵從放置在桌上的箱子裏,把武器和偏裝用的服裝進行分類,密夏正盯著地圖看;而在這當中,休泰拿開口了:


    全員到齊了吧,好,那麽就來說明作戰。大家停止作業,坐到椅子上。


    葛西亞和密夏都停手了,各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巴尼,那個小孩怎麽了?


    剛才已經送他回家了,現在大概在忙著做作業吧。


    那就好。


    休泰拿把攜帶型終端機放到桌上,將顯示幕調整到大家都看得到的角度,然後操作了滑鼠。在顯示幕上,投映出了上次所看過的,以聯邦軍工廠為中心的地圖。


    作戰的進行,在太陽完全西沉之後。在我和葛西亞、巴尼接近到聯邦軍基地外圍而待機的時候,密夏就先以坎普法出去誘敵。


    滑鼠遊標在顯示幕上的地圖,啪啪啪,沿著路線移動。


    要穿越市區,前往工廠嗎?


    得要這樣做吧。隻要經過市區,敵方也無法輕舉妄動吧。


    休泰拿按下滑鼠的按鍵,工廠就被放大了。


    基地內部的構造是這樣。不過,這是參考了改造前的化學工廠的資料,所以也不能完全地采信。


    就是由我駕駛坎普法去破壞工廠的屋頂,奪取蹩腳貨,這樣的計劃嗎?


    就是這樣。在這之前,我們三人就潛入工廠內、阻止駕駛員搭乘蹩腳貨,同時進行爆破的準備。若是在不可能奪取的狀況下,就以破壞為優先。不過問題就是潛入的方法


    還是是乘機潛入嗎?


    葛西亞說著:


    雖然派出了坎普法,不過我認為風險還是太高了。


    關於這件事


    新進的巴尼戰戰兢兢地插了嘴:


    經由殖民地公社的整備用隧道,從地下潛入如何呢?我想那就可以不被敵人發覺,而進入工廠內部了。


    巴尼,這個方法我也考慮過了。


    休泰拿對巴尼露出嘉許的笑容:


    但是如果使用炸藥爆破隧道出入口的話,殖民地公社會立刻和軍方連絡吧。這就行不通了。


    可是,如果使用密碼去打開閘門的話,那麽又另當別論了吧?


    巴尼


    隊長注視他的眼神,閃動了起來:


    你知道密碼嗎?


    嗯,大致


    太卑鄙了!巴尼!


    突然,背後的門被打開,尖銳的聲音飛了進來:


    我說過那是我的情報啊!


    亞、亞爾!


    啊!這個小鬼、什麽時候!


    在葛西亞打翻了椅子要站起來的時候,休泰拿製止了他。在門的那邊,亞爾漲紅了臉,全身抖動的站著。看來是在他溜出木箱之後,大概就一直在偷聽著吧。


    巴尼,太過分了!竟然想要獨占功勞!


    亞爾也不顧周圍的狀況,就在詰問著巴尼:


    況且,最早說到要使用整備隧道的不是我嗎?


    好了,亞爾,你先鎮靜下來


    休泰拿對亞爾說著,讓他靜下來之後,就把目光轉向巴尼,催促著他:


    這是怎麽回事呢?你就說清楚吧


    不,事情是這樣的


    其實巴尼也不是有著打算獨占功勞的那種姑息的念頭,不過被亞爾這麽一說,他就好像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一樣地困窘。亞爾這時還嘟著嘴。巴尼抓了抓頭之後,就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離聖誕節隻有一周的這個季節,冷風吹打著窗戶,間接的寒氣傳入了房間裏來。休泰拿雙手叉在胸前,以認真的表情,從頭到尾把巴尼的話聽完。


    那麽、那個出入口,以亞爾的密碼確實能打開吧?


    嗯,那已經確認過了。


    地下整備隧道能使用的話,那麽的確是比較容易侵入了


    葛西亞移動了一下手邊的滑鼠,在顯示幕上的地圖,就投映出了幾條藍色的線。


    就是這個,和基地的地下動力室相連接。


    這麽一來這算是件功勞吧?巴尼。


    休泰拿會心地笑了:


    那就還是以這條路線來重新擬定計劃吧。那麽,關於那個密碼


    他是期待著巴尼把密碼表拿出來,才這麽說的。但是雖然心裏明白,巴尼還是隻能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個


    怎麽了?巴尼。


    他不肯告訴我啊,還說些什麽條件什麽的,在刁難我。


    巴尼想要戳他,亞爾則抓緊巴尼的手,企圖反抗。不知道是因為個性合得來,還是精神年齡很接近,兩人的步調相當地協調。


    不過休泰拿把身體轉向了亞爾,以讓人無法想像這是特務部隊之猛將的那種溫和的口氣,向他訊問了:


    亞爾,把那個條件告訴我好嗎?如果是我們做得到的,我們都願意做。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麽


    喘了一口氣之後,亞爾很快地、而且傾注著熱忱的,把話說了出來:


    請讓我參加那個聯邦軍基地的襲擊作戰!


    啊!


    你說什麽!


    葛西亞和密夏還沒有開口,巴尼就先為他們代言了:


    別、別開玩笑了,這可不是小孩子的戰爭遊戲啊!


    真是不安份的小鬼啊。


    葛西亞說著:


    還早得很呢,再等十年吧!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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