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單池遠毫不客氣地審視著她,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蹲在暗處鬼鬼祟祟像什麽:“你在這裏做什麽?”


    薑槐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我每天晚上都在這喂貓。”


    她的腳下,是兩隻小小的貓,橘黃色,他不喜歡小動物,也沒有研究,看不出是什麽品種,除此之外,還有一小袋貓糧和一個空的罐頭。


    薑槐穿著寬大的家居服,或許是白天受了傷,或許是燈光昏暗,她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竟顯出一絲柔弱的錯覺來。


    單池遠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盯得莫名心虛,捏了捏眉心,覺得自己過於草木皆兵。


    “你養的貓?”他不喜歡貓狗,它們雖是寵物,卻有鋒利的爪牙,一不小心就會被撓了個鮮血淋漓,他對未知的不可控的風險,向來避而不及。


    “不是,流浪貓。”


    說話間,其中一隻攀上了單池遠的褲腿,他嚇得一跳,猛地後腿了兩步,扒拉著他的小東西卻沒有被甩開:“你把它弄下來。”


    不可一世的單律師的反應讓薑槐又驚奇又不可置信:“你還怕貓?”


    “你才怕,我隻是不喜歡。”薑槐語氣中的幸災樂禍太過明顯,單池遠僵著身體耐著性子,薑槐卻像故意一般,慢吞吞地蹲下身子,輕輕地托住了小奶貓,可它的爪子仍舊鍥而不舍地抓著他的褲腿。


    “它很喜歡你。”薑槐的口氣有些酸,她喂了好幾日,這貓都不怎麽給她摸呢!


    “快些。”他催促。


    薑槐依舊不緊不慢,小心翼翼地將貓從他的腿上弄下來:“貓很小,不能太用力,會受傷。”


    她的表情寡淡,可單池遠仍是覺得她眼中寫滿了赤裸裸的嘲笑——竟然怕貓。


    單池遠並不怕貓,隻是這樣軟糯的小動物對來他來說,也是不同尋常的危險。


    這下,他連煙也不想抽,直接上樓。走到大堂門口的時候,單池遠鬼使神差地回了頭。


    薑槐身子又矮了下去,他隻能看見她毛茸茸的頭頂。


    他看過她在深夜奔跑,看過她一腳撂倒一個大漢,看過她受傷後隱忍不發的模樣,這會兒看見她悄無聲息地喂貓,竟然也沒有覺得違和。


    她何其又不是一隻貓,看似毛絨無害,若是誰不小心踩到她的尾巴,炸毛不說,可能還會跳起來狠狠地撓你一把。


    可這樣的人,放在身邊卻是安全的。


    單池遠按下電梯按鍵,他沒有看見自己倒映在電梯壁上的臉,嘴角微微上揚。


    單池遠剛回到公寓,鞋子都未脫,便聽到“砰砰砰”的拍門聲。有門鈴不按,隻喜歡拍門和踹門的人,單池遠隻認識一個。


    果然,一打開門,南希就站在門外,不同尋常的是,她麵色慘白,手裏還顫顫巍巍地捧著一個箱子。


    “小舅舅,他又來了。”


    南希和他的關係越來越僵,單池遠已經想不起,上一次南希這樣帶著依賴地喊自己是什麽時候了。她有著和姐姐相似的麵容,性格卻大相徑庭。這會兒她站在自己麵前,眼眶發紅,單池遠有一瞬間的錯覺,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南希可憐兮兮地要跟著他去上學。


    單池遠心裏一軟,沒意識到自己放低了音調:“怎麽回事?”


    “那個變態又來了!他寄了這個!”她帶著哭腔,將箱子掀開,除了密密麻麻的合成照外,還有各種不堪入目情趣用品。


    單池遠隻看了一眼,便用力蓋上,快遞單上隻有收件人地址電話,是南希網購用的化名,寄件人卻是空的。


    他從南希手上接過箱子,往消防通道的方向走。


    南希明顯驚魂未定,穿著拖鞋小碎步跟在他身後:“才搬家多久?他怎麽知道我們地址的?報警也沒用,簡直要將人逼瘋……他到底想要怎樣?”


    “你冷靜點,別怕。”單池遠深吸了一口氣,將心底的煩躁壓了下去:“碧海藍天安保嚴密,他進不來,以後不明來曆的快遞不要收,網購直接寄到我事務所。有薑槐,我讓她跟緊你。”


    聽到“薑槐”二字,南希忍不住撇了撇嘴,但繃緊的神經也隨之慢慢放鬆,薑槐的身手她見識過。她有些懊惱:“她受傷了。”白天發生的事,南希想起來還有些後怕,薑槐從醫院回來後,好幾次她都想問問情況,卻放不下麵子,見單池遠也沒有說下去的打算,她臉皮薄也問不出口,跺跺腳,轉身回了2202。


    見南希的門緊閉,單池遠才將箱子的裏的照片一股腦倒進垃圾桶,然後點燃。


    燃燒的過程很長,他被火光逼出了豆大的汗,但他卻沒有離開,直到確認東西都燒成了灰燼,火也熄滅,他才往垃圾桶澆了兩瓶礦泉水,澆熄嫋嫋的餘煙,卻澆不滅心頭的焦慮。


    回到家後,單池遠當即給謝峋打了電話。


    那邊謝公子還沉浸在燈紅酒綠中,聽到合夥人要請假兩天,一個激靈,差點從吧椅上滑下來:“什麽?你要請假,輝煌地產劉輝預約了你幾次,你還是不打算見?”


    “不見,不接。”


    謝峋說的是輝煌地產老總酒後駕車撞死一家三口的案件,對方幾次上門,單池遠都拒見。這個案子的律師費,相當於博爾事務所大半年的開支。但兩人相識多年,謝峋知道單池遠的底線,見他不接,也沒有再勸。還想追問他為什麽請假,單池遠已經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他便定了飛上海的機票。


    南希要飛上海參加電影節,她不是小孩,他不可能去哪都跟著。隻是最近事情頻發,新保鏢薑槐又受傷,他總覺得有事發生,十分不放心。


    結果第二日一大早,他掐著時間出門,卻看見薑槐背著包站在門口。


    “你……”


    話還沒問完,2202的門已經打開,南希的精神並不好,看見門口兩人眼睛都陡然一亮:“不是給你放了假?”


    薑槐摸摸後腦勺:“沒什麽事,我可以的。”按照合同要求,南希出遠門她是要跟著的,機票也早定了,所以這幾日她沒接活兒。


    南希聽到這話,喜出望外。雖然經紀公司每有活動都會安排保鏢,但是她向來不喜歡幾個彪形大漢跟著。薑槐跟著她,會讓她更有安全感。隻是最開始拒絕請保鏢的人是自己,她不好表現得太明顯,矜持地抿了抿唇。這會兒,她才注意到站著的單池遠,目光不住往他身後瞟。


    “出差。”單池遠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南希沒吭聲,她才不關心他為什麽拖著行李箱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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