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薑槐走了很久才走出金融中心。


    雖然,她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個地方。


    她在電梯裏等了站了十來分鍾才發現電梯一直沒有動靜,原來自己沒有按樓層。出了電梯,又走了岔路,兜兜轉轉在一樓繞了好久,還是值班的保安帶著她離開了。


    出了金融中心,猛然灌來的冷風給夏夜平添了一份涼意。


    雖是半夜,南澤依舊車水馬龍,但出租車卻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車。薑槐剛走到路邊,一輛紅色的跑車便停在她麵前,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車窗滑下來,卻是一張略微熟悉的臉。


    “上車。”謝峋的頭發亂糟糟,臉色也不大好看,不知是剛睡醒還是太久沒休息。


    薑槐站著沒動,實在想不通他怎麽會在這裏。


    “上車呀!要去哪裏我送你?還像木頭一樣杵著幹嘛,雖然這是市中心,但這個點打車很難的,你也不怕遇到壞人。”


    薑槐迅速抹去臉上的淚,聲音卻仍是沙啞的:“你怎麽在這裏?”南澤雖不大,但大半夜要偶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住那裏。”謝峋手往後一指,那是南澤有名的酒店公寓,“我遠遠看著覺得很熟悉,就開過來看看,果然是你,走吧,送你回去。”


    車門已經打開,且車也很難打到,薑槐想了想,還是上了謝峋的車。


    好在,謝峋沒有追問她為什麽在這裏,也沒有再像上一次拿她打趣,隻是沉默地開著車,這讓薑槐十分感激。


    從金融中心到碧海藍天有一定距離,誰也沒有說話。薑槐渾渾噩噩地坐在副駕駛,不知怎麽忽然就開口了:“周萌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子?”


    薑槐問完就後悔了,逝者已逝,此時提及顯得不夠禮貌尊重。謝峋也被她突然發問難住了,一時沒有開口。


    “不好意思,我沒有別的意思,你覺得為難不用回答的。”


    “不是,我和周萌雖是校友,但我們不熟。”謝峋笑了笑,有些苦澀:“她追著老單跑的時候我還笑話過她,結下梁子了。她估計不怎麽喜歡我,我也不待見她,所以也沒見過幾次。她啊,是個挺愛笑的女孩子,性格外放張揚。”謝峋沒有說的是,她是個和你完全不一樣的人。


    薑槐聽他說完,也沒有再追問,微微閉上了眼睛。


    她的睫毛微微在顫抖,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她的疲倦與難受顯而易見,隻是她自始至終都坐得筆直,也沒有在他麵前崩潰失控,維持著禮貌的體麵。


    她真是堅韌呀,堅韌得令人心疼。


    謝峋將薑槐送回了碧海藍天,看著她進了門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出了車,緩緩地點了根煙,才給單池遠打電話。


    “任務完成了。”


    單池遠道了謝便掛了電話,謝峋對著手機罵了一句混蛋,又看著薑槐消失的地方,無奈地歎了一聲氣。


    薑槐脫離劇組提前回到南澤,有三天的休息時間。


    第一天,薑槐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第二天,她起來收拾了房間,又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來時隻有一個行李箱,住了將近一年,不知不覺添置了不少的東西,行李箱塞得滿滿的,又翻出一隻行李袋,仍舊沒法將東西都放進去,索性舍棄了一些。


    收拾完行李,她看著滿地的繚亂,哭了一場。


    第三天,薑槐出門和南希告別。


    按了門鈴,開門的卻不是南希,而是一個高瘦的女人,看起來比她大個幾歲:“找誰?”


    薑槐還沒開口,南希已經從臥室出來了:“薑槐,快進來。”


    女人退了兩步,看著她防禦的姿勢,薑槐沒有進去,南希見狀,索性走到門口。


    薑槐沒有問她是誰,從對方的眼神已經窺出了端倪,果然,南希道:“瑤姐給我安排的保鏢。”或許先前的事情讓南希心有餘悸,或許是蔣瑤給她做了思想工作,這一次,南希對保鏢這事沒有那麽抗拒。


    “我要走了。”


    南希“啊”了一聲,卻沒有很驚訝,應該是已經和單池遠溝通過。她看著平靜的薑槐,半是心疼半是不舍:“你就不能不走嗎?”


    薑槐搖搖頭,十分感激南希沒有刨根問底。事實上,她也舍不得南希,她看似乖張跋扈,卻是單純善良且護短,在這複雜浮沉的娛樂圈,還保留著一點天真。


    她垂著頭,把所有的情緒都深藏在眼底:“我會回來看你。”


    “那你要搬到哪裏去?”南希說:“等過段時間,你就搬回來吧……”話到這裏,戛然而止,薑槐直覺她有話要說,但南希眼神閃躲,她也就不再追問。


    “我安定下來就告訴你。”


    薑槐是在傍晚離開碧海藍天的,南澤下了入夏已經的第一場雨,雷聲轟隆,電閃雷鳴,南希讓她第二天再走,薑槐仍是執意離開。


    薑槐固執起來,真是誰也攔不住。


    她拖著行李箱拎著小隻的行李袋,傘也沒有撐,冒著雨衝進了出租車。南希撐著傘遠遠地看著她瘦瘦的身影消失在車裏,覺得很是難過。


    南希上了樓,發現2203的門敞開著,以為是薑槐忘記關,進了門卻被站在客廳的高大黑影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單池遠。


    “你在家啊?”


    “嗯。”


    “薑槐走了。”


    “我知道。”他冷冰冰的,毫無情緒起伏。


    “你明明在,為什麽不送她,那麽大的雨。”


    南希看到他就來氣,忍不住抱怨了兩句,見他死豬不怕開水燙,冷哼了一身往回走,眼不見為淨。


    直到她出了門,才聽見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麽。


    雷雨轟隆,他的聲音極低,被雨水所掩蓋,南希沒聽清,再想問,單池遠已經坐在了沙發上,閉上了眼。


    如果南希聽見單池遠說的話,一定忍不住嘲諷他一番。


    他說的是——我怕自己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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