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行出了山區,架橋渡過閃電河,曉行夜宿,順利到達承德。雖然不打算在此久留,卻也要休整幾天,傷病者需要治療,疲憊的人員都要休息。


    他們抵達承德後,得知另外一批撤往集寧的老弱婦孺已經在幾天前到達這裏。皇後執意不肯先回京,而是堅持在這裏等候皇帝。等皇上、皇子、皇太孫到了後,便一起進入已經整理好的行宮。


    看到皇後和眾妃嬪都安然無恙,且對自己無比擔憂關切,外貌都有些清減,看著比過去更加動人,皇帝頓時龍顏大悅。不過,他到底已經老了,這些天雖然表麵看上去沒有奔波勞累,實際上頗費心神,日夜戒備,百般謀劃,脫困後又連續趕路,晚上也休息不好,即使什麽事都不做,體力也消耗很大,此時放鬆下來,便再也堅持不住,頭暈目眩,渾身酸痛,高熱不退。


    太醫們診脈後,一致認為皇上積勞成疾,又染上風寒,必須臥床靜養,不能再趕路,否則龍體堪虞。


    皇後、皇太孫和三位皇子都在皇上身邊侍疾,聽了太醫的話,都深以為然。皇後傳懿旨,皇上有恙,在行宮休養,暫不回京。


    皇帝沒有駁回皇後的懿旨,隻是親自下旨,自己養病期間,由皇太孫監國。有內閣輔政,他並不擔心皇太孫年少氣盛,會有所“亂命”,隻是眼下乃非常時期,正好可以借此培養儲君,讓他盡快熟悉治國方略,對他有極大好處。


    聽到皇太孫監國的旨意,皇後與三位皇子的心裏都不是滋味,雖表麵上讚頌皇帝英明,心中卻嫉恨如潮,難以扼製。


    命皇太孫監國後,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命蘇東辰、薑元武、石青率京師三大營的官兵拱衛行宮,協助上直京衛保護行宮及其周邊那些皇親國戚和文武重臣的安全。之後,皇帝又命前來覲見的藩王返回藩地,賞賜頗豐,以安其心。


    蘇東辰與父親和兒子住在臨時安排的小院裏,隻有白天才會到軍中理事。安國公老當益壯,蘇鈺孟血氣方剛,身體都很好。此時見蘇東辰再立大功,祖孫倆都很開心。蘇鈺孟在之前的穀地圍剿戰中斬首兩級,重創敵人數名,算是小立一功,麵對父親讚賞的目光,很是自豪。


    蘇東辰摸了摸兒子的小腦瓜,親切地笑道:“做得好,以後要再接再厲,萬不可懈怠。”


    “是,謹遵父親教誨。”蘇鈺孟一本正經,很認真地點頭。


    蘇東辰將兒子摟進懷裏,拍了拍他的背,然後才轉頭看向父親,“爹,兒子與薑元武將軍和石青將軍這些天並肩作戰,已成莫逆之交。路上閑來無事,偶爾提到弟妹親事。薑將軍有個幼弟薑元健,乃是元配嫡出,隻是運氣不大好,定親後未婚妻病故,讓他擔了個克妻的名頭,竟一時找不到好的,就拖了幾年。薑將軍的意思,想要替他弟弟求娶四妹,我覺得挺好的,您看呢?石將軍的叔叔已逝,他嬸嬸帶著堂弟堂妹寄住在他家,也算是在他家長大的。咱們可以看看,是不是可以與他堂妹結親。”


    “哦?”安國公細細思慮一番,方道,“定西侯府與我們安國公府一樣,是老牌勳貴、武將世家,確是門當戶對。至於克妻什麽的,純屬扯淡,我是根本不信這些的。若是你也覺得好,可以與他們先達成默契,回京後還得打探一下,看那個薑元健的人品樣貌如何,要真是個好的,便可定下親事。至於石將軍那邊,結親之事可行,但人選還要斟酌一下。他的堂妹非親妹,又喪父,依附堂兄而居,家境實在太過普通,配咱們安國公府的嫡出少爺,有些不妥吧?我倒不是勢利眼,隻是齊大非偶,就怕他們成親後過不好日子,那就不是結親,反是結仇了。”


    蘇東辰點頭,“嗯,我當時也含糊地表達了這一層顧慮。石將軍的意思,若是堂妹不行,想為堂弟求娶我家五妹。他很誠懇,說是當年他叔父在戰場上為了救他父親而身亡,他牢記這個恩情,對堂弟堂妹比自己親生弟妹還要好。他堂弟也頗爭氣,今年剛十五歲,已是文武雙全,打算過幾年參加武舉,必要取個功名。我聽著覺得還不錯,五妹是庶出,性情溫柔和順,相貌出眾,與石將軍的堂弟比較般配。”


    安國公也讚同,“若是這樣,倒是可以結親。你是他們的長兄,親事上都由你看著辦,爹信你。”


    “好。爹放心吧,我必不會讓弟弟妹妹受委屈。”蘇東辰愉快地笑著,轉了話題,“爹,皇上命皇太孫監國,又命兒子負責三大營守衛行宮的諸般事宜,看上去對咱們安國公府是件好事,可滾湯潑油,太過繁花似錦,總歸有些惹人注目了。”


    “是啊。”安國公歎了口氣,“如今隻能寄希望於你尚了崇安公主後,皇上對咱們安國公府可以放心一些吧。”


    蘇東辰微微皺眉,側頭對兒子說:“孟兒,爹無論娶了誰,心裏都會記著你母親。而你是爹的嫡長子,是聖旨欽封的安國公府世孫,這是永不會改變的。”


    蘇鈺孟看著父親,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喜悅,“爹,兒子明白,爹不必為兒擔憂,兒子必不會讓爹為難。等公主進門,兒子定會以禮相待,恪守孝道,對於公主生的弟弟妹妹也會盡到長兄的責任。”


    “好孩子。”蘇東辰和安國公同時讚道,眼中都是笑容。


    享受過天倫之樂,蘇東辰便投入繁忙的軍務中。


    很快,他就收到晏斐的消息,“皇後對你起了殺心。”


    蘇東辰有些疑惑,“殺我對她有什麽好處?”


    “可以讓皇太孫失去有力支持。”晏斐輕歎,“她還是心不死,想要將她養大的皇子扶上那個位子。”


    “哦。”蘇東辰沉吟了一會兒,笑了笑,“光滅掉我有什麽用?鄭首輔才是皇太孫最強的倚仗。鄭家的姻親故舊同年同鄉門生弟子遍布朝野,勢力極大,他們殺不完的。”


    “對於文臣儒生,自以拉攏為上。所謂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真要起事,靠的就是武力。”晏斐頗有感觸,“皇後先除掉你,再除皇太孫,就有機會將他的養子端王扶上儲君之位。真到了那時候,閣老們忠君愛國,定不會與她為難,仍會輔佐君王,管好江山。她成為皇太後,就連皇帝也不能對她不孝。真要說起來,她的想法也是挺有道理的,與康王的圖謀一樣,並不是癡心妄想。”


    蘇東辰笑道:“看來,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晏斐怫然不悅,“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答應過我不死的。”


    “人總有一死,況且也不是真的死亡。”蘇東辰放軟了聲音安慰他,“你看,我要是完成了任務,咱們不是可以回去了嗎?”


    “那也不用死吧。”晏斐很不高興,“咱們以前做過那麽多任務,沒有一次是以死亡的手段來完成的。”


    “那是任務不同嘛。”蘇東辰歎了口氣,“好吧,我答應你,一定隨機應變。”


    晏斐仍然不開心,“你有點死心眼,我真是不放心啊。”


    蘇東辰忍俊不禁,“好了,別太操心了。現在對我來說,完成任務不是最重要的嗎?”


    晏斐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認,“嗯,你說得對。不過,你還是得小心點,我會繼續探查,給你更多情報。”


    “好。”蘇東辰溫和地笑道,“謝謝。”


    晏斐長歎一聲,“謝什麽?你能聽我的話就好了。”


    蘇東辰忍不住輕笑出聲,“我不是一直都聽著嗎?”


    他的聲音帶著磁性,悅耳動聽。晏斐隻覺得有根羽毛輕刷自己的心,讓他渾身酥麻,簡直忍耐不住。他長長地吸氣、呼氣,半晌才控製住心猿意馬,勉強平靜地說:“你記得就好,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


    這句話很平常,晏斐也說得很平和,仿佛天經地義,不必多想,可蘇東辰的心裏卻驟然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他怔了一下,一時卻又想不明白。如今千頭萬緒,也沒有時間去梳理雜亂的心思,他很快便丟開雜念,溫和地笑道:“我會記著的,你放心吧。”


    他與負責上直京衛的信國公世子常允達商量好防衛事宜,兩邊共同部署保衛措施,風險共擔,功勞共享,這樣就基本消除了來自上直京衛的抵觸情緒,差事也就好辦多了。


    他每天都要進幾趟行宮,但從來不靠近皇後與嬪妃們居住的那些宮苑。現在皇帝病著,大家都要侍疾,也沒理由把他單獨叫去問話。不到要緊關頭,後妃們都不能隨便見外男,不能幹預朝政,這是祖製,誰都必須遵守。


    有各種規矩禮法拘束著,蘇東辰並不擔心皇後的謀算。但是,他忘了,規矩禮法隻對理智的人有用,如果那人突然瘋魔,就很可能幹出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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