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重要行李是各種書籍和學習筆記,牧博明還悄悄購買了一些先進的機器設備、武器裝備、化學藥品等等,都收在隨身空間裏。台風一起,牧博明趁許超麟本尊被大浪顛得頭暈眼花,將他那隻裝著書、筆記和禮物的行李箱也收進了自己的空間,之後當然歸還給他,同樣被他收進了空間。


    客輪停靠在碼頭之後,兩人提著裝了幾件衣服雜物的行李箱下船,乘坐黃包車進入花城。他們在城中逗留了幾天,買了一些書籍和報紙,在飯館茶樓中聽了聽雜聞軼事,在規模最大的成衣店定做了幾件中式長衫和唐裝。


    此時人們仍然穿著清朝服飾,長衫和新唐裝尚未興起,卻是從長袍馬卦改良而來,因此他們要求的樣式非常新潮,卻並不突兀。兩人操著流利粵語,與成衣店的掌櫃和繡娘交流了一會兒,就讓他們明白了做法。看他們西裝革履,十分洋氣,掌櫃的雖然覺得他們異想天開,這種奇裝異服怎麽穿得出去,但仍然承認這種衣服確實很不錯,便打算給他們做了以後再做一些,試著掛出去賣。因為兩人並不是土包子,掌櫃的也不敢欺瞞,便說了自己的打算,想要買下他們的設計圖。


    兩人自然同意,還給他畫了幾張女性改良旗袍的圖,然後收了他一百個銀元。掌櫃覺得非常劃算,便大方地免費給他們一人做了六件長衫和六套唐裝,麵料與顏色是兩人自己挑的,柳綠、青藍、象牙、乳白、銀鼠、淡紫、水色、赤茶,絲綢、細布、織錦緞,都有著低調的奢華感,單的、夾的、棉的各兩套,做工都很精致,因不需刺繡,所以不費什麽功夫,做得很快。


    兩人取回衣服,便不再耽擱,雇馬車到附近的山裏。這裏渺無人煙,萬籟俱寂,隻有冷風穿林,很適合藏匿。


    探測過周圍環境,確認方圓百裏內沒有人跡,牧博明便放出一架小巧輕捷的銀色天車。兩人坐上去,垂直起飛,直衝雲霄。


    越過雲層,改成向西平飛,他們調出民國年間的地圖,找到蓉城的經緯度,輸入自動導航係統,將飛車改成自動駕駛。


    許超麟看著窗外,隨口說:“這次的任務等級是‘高級’,不知有什麽危險。照理說,你是世家公子,我是袍哥後代,能有什麽大風險?難道你會參加明年的萍劉醴起義?或者我們會去追隨蔡鍔,參加護國討袁起義?”


    牧博明微微搖頭,“你忘了,曆史進程已經發生了改變。雲南有沒有蔡鍔現在還不知道,但可以確認,四川總督卻不是曆史上的錫良,而是從未在史書上留過名的盧昊蒼。”


    許超麟微微一怔,隨即點頭,“你說得對。目前形勢錯綜複雜,很難找到關鍵節點。從感情上說,我不想讓西方列強在華夏大地上肆虐搜刮,讓日本浪人、西洋混混在這裏高人一等,欺壓百姓。但是在理智上,我也知道必須完成任務。可是……真的很難。”


    “是啊。”牧博明對萬年前的這段曆史並沒有什麽感觸,卻很理解許超麟的心情,畢竟他曾經是純種中國人,有著強烈的民族情結。他乘機握住搭檔的手,柔聲安慰他,“別擔心,定能找到兩全其美的法子。你看,我都想方設法成為了偉大的愛因斯坦的學生,回國前還與他長談過一回,先埋下一顆種子,將來好勾引他來中國,而不是去美國。這本身就已經改變了曆史,所以,我們不必拘泥於一個小小時間段的曆史進程,而是要著眼於整個曆史,想辦法將未來引到正路上去。”


    “對。”許超麟有些興奮,“我們可以提前建立新中國,阻止軍閥混戰、日本侵略,不打內戰,早日實現共和。”


    “是啊。”牧博明開心地看著他,“時間點很重要,咱們先多多收集資料,建立精細的模式,然後跟著任務節點走,就能完成任務。”


    許超麟高興地點頭,“好,聽你的。”


    牧博明握緊他的手,不再多說,轉頭看向窗外。


    湛藍的蒼穹下,蒼茫的雲海上,他們的飛車風馳電掣,隻用了半個小時便飛越崇山峻嶺、江河湖泊,來到蓉城上空。


    此時已是薄暮冥冥,冬季的蓉城平原很安靜。大都是灰牆和小青瓦的建築古樸清秀,有點點跳動的燭光從窗口漫出,渲染著安寧的氣氛。


    他們在空中盤旋了一圈,選擇在蓉城東邊的丘陵地帶降落。這裏離市區中心將近二十公裏,山間土路尚算平坦,可通馬車,不過現在時間已晚,人們都已回家,基本不會遇到有車經過。


    牧博明看了看四周,灑脫地笑道:“也就半個馬拉鬆,跑吧。”


    “跑是沒問題,被人看見就有問題了。”許超麟拍了拍他的肩,“咱有車,你看著。”


    他再度確認方圓十裏內都沒人,便從空間裏放出一輛有轎廂的馬車,然後是兩匹機器騾子和一個機器人車夫,外觀都很逼真,絕對看不出有假。


    許超麟怔了一下便笑了,“還是你準備充分。”


    牧博明連忙安慰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些零碎以後都可以慢慢添置,不是什麽大事。”他們執行任務,會到達不同的時代,麵臨不同的環境,總會有考慮不周、準備不到的地方。他的這些東西也是很久以前購置的,一直沒怎麽用,幾乎都忘了。要不是遇到如今這種情況,他根本就想不起來。


    “嗯,我明白。”許超麟輕鬆地點頭,笑著上了馬車。


    牧博明隨後跟上,在車廂裏坐好。車夫一揚馬鞭,兩匹騾子便邁開步伐,向前奔去。


    前半段是山道,後半段是平地,車子壓著速度,不敢放開了跑,也隻用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便看到蓉城市區的萬家燈火。


    兩人下了車,把這套裝備收起來,徒步走過去,進入城門。


    冬季天寒,城外的曠野上覆蓋著一層淡淡的薄霜。他們呼吸之間噴著白煙,卻半點也不覺得冷。


    進了城,喧嘩聲迎麵撲來,不知從哪裏傳出川劇鑼鼓,夾雜著嘈雜的吆喝、曖昧的笑聲、尖利的喝罵、小孩的哭泣,處處彌漫著人間煙火氣。


    兩人停下腳步,拿出裝衣物的行李箱,抽出在歐洲穿著過冬的狐皮大衣套在身上,然後緩步進城,叫了兩乘滑竿,“去九思巷許家大宅。”


    抬滑竿中年漢子一愣,連忙說:“許家大宅已經被盧大人封了。”


    “什麽?”許超麟怔了一下,“怎麽回事?”


    “不清楚。”那人搖頭,“好像是說許老爺和幾位大爺劫了軍需,犯了大罪,已經被抓去關到監獄裏頭了。”


    “哦。”許超麟略一沉吟,遞給他一塊銀元,“那許家的女眷和小孩呢?”


    “沒抓,不過被趕出許家大宅了。”那人接過銀元,態度更加殷勤,“我大哥跟袍哥大爺有些交情,聽他們說,許太太、姨太太和幾位少奶奶帶著小娃兒都搬到東校場去住了。許老爺在那邊也有個院子。”


    許超麟點頭,“那許老爺他們被抓進去幾天了。”


    “今天就三天了。”那人說道,“這幾天都鬧得凶,袍哥那邊來了好多人,說是要劫法場。盧大人這邊也調了好多當兵的,說是要鎮壓。現在市麵上亂得很。”


    他在外麵抬滑竿,東奔西走,倒是知道不少情況,可也就是這些了。許超麟也不再多問,與牧博明對了個眼神,便一起坐上滑竿,“那就去東較場的許宅吧。”


    “要得。”四個人抬起兩乘滑竿,腳下有力,行走敏捷,沿著青石板鋪成的街巷走去。


    許超麟一邊看著兩旁的街景一邊思索著。在他的記憶裏,父親許寶山瘦小精幹,雖沒文化,卻頗有頭腦,怎麽也不可能幹出劫奪軍需的事。袍哥是個有規矩的鬆散組織,而且成員極多,上至官員富商,下至盜匪乞丐,各自都有來錢的渠道。許寶山從來不惹官府,包娼庇賭有之,把持車船店腳牙等下九流行業有之,可他絕不可能去劫軍用物資。


    四川總督盧昊蒼的父親盧繼宗致仕前擔任西南總督之職,正式官銜為總督西南三省等處地方兼管三省將軍、四川巡撫事,是清朝九位最高級別的封疆大吏之一,在西南尤其是四川經營多年,對軍隊的掌控力極強,誰敢招惹他?


    此事頗多蹊蹺,目前情況不明,許超麟有再多思慮也是無用,隻能到了許宅之後再說。


    東較場比較雜亂,有許多貧民以及偷摸扒竊之徒聚居在此,許家在這裏的宅院原本用來招待逃亡到此或不宜露麵的外來親友,這時卻擠著未被抓走的眾多女人和未成年的小孩。夜幕降臨,各個屋子裏點著昏黃的油燈,間或有女人的罵聲、孩子的哭聲和傭人的報怨聲。


    許超麟和牧博明在大門前下了滑竿,給了錢,然後走上台階,伸手拍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來了,來了,哪個?”


    許超麟沉穩答道:“你家三少爺。”


    裏麵的人停頓了一下,隨即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卸門閂的聲音,大門隨即被拉開。一個老人探出頭來,借著昏暗的月光看著許超麟的臉,半晌才遲疑地問:“三少爺?”他記得家裏的三少爺十二歲就離家出去念書,至今已經十幾年,從小孩長成青年,麵貌已經完成不同了。


    許超麟從記憶深處翻出這個人,“陳伯,我剛到,已經聽說父親的事情了。”


    這位在許家看門多年的老門房頓時激動起來,“好好,太好了,三少爺快請進,這位少爺也請。”


    許超麟和牧博明大步走進去,看著眼前狹小的院子和四周低矮的房屋,一時不知該往哪裏走。許超麟回頭看著陳伯關上門,插上門閂,溫和地問:“陳伯,我母親和弟弟們還好嗎?”


    陳伯連連點頭,“三姨太很好,五少爺跟老爺、大少爺、二少爺、四少爺都被抓進監獄了。七少爺和九小姐還小,跟著三姨太搬到這裏住著,都還好。”


    許超麟想了一下,“麻煩你通知太太、我母親以及所有知情人,我想見見他們,問清楚情況,明天好出去奔走打點。”


    “是,是。”陳伯仿佛有了主心骨,腳步都快得多了。


    他走了沒多久,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各間屋子都躁動起來。不久,便有人拉開房門,朝著院子裏的人奔來,“三哥”、“三少爺”、“老三”等呼聲不絕於耳。


    許超麟向前走了兩步,爽朗地笑道:“大家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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