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兆麟在園子裏睡了足足一天才醒過來。


    險些被他驚出個好歹的總管已經張羅著給他換了輕便寬鬆的絲製寢衣,又吩咐廚房熬粥熬藥,送過來後溫在小爐子上。


    接到消息從兵營趕回來的勤務兵王貴一直守在床邊,難過自責得差點哭出來。


    盧兆麟醒來後,兩人連忙服侍著他坐起身來,喝粥喝藥。


    盧兆麟灌下了一肚子的湯湯水水,聽著總管不斷絮叨著,心疼他這個大公子,不由得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溫和地說:“別擔心,我沒事。”然後就下了床,看向窗外。


    此時已經入夜,因為電廠在昨夜被千萬雷霆劈中,出現嚴重故障,所以一直都在停電,盧園裏的庭園燈和屋子裏的照明燈都亮不了,現在又用起了以前的那些燈燭。外麵掛著一些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晃,照著亭台樓閣和盛開的百花,倒是別有一番意境。


    昨夜一場大災難,盧園幾乎是毫發無損。滇池水麵暴漲了一丈多,向四麵八方洶湧而去,經過盧園時卻是漫過莊園上空,宛如神跡,讓無數親眼目睹的人嘖嘖稱奇。


    那些名士和學子們議論紛紛,工匠和婢仆們敬畏不已,有的甚至跪下叩頭,感謝上蒼和四方神明、佛祖菩薩。


    總管無比崇敬地看著盧兆麟,將昨夜的神跡仔細描述了一遍,然後激動地說:“這都是托了少帥的福,少帥有神明庇佑,乃天命所歸……”


    盧兆麟有些意外,不由得打斷他,“這是誰說的?”


    “都這麽說。”總管差點都要對他頂禮膜拜了,“那些先生們、少爺們都說這確實是神跡,神明要庇護的是這個園子,而咱們園子裏最有功德的就是大公子。這些日子裏,您為西南的百姓做了很多好事,所以老天爺都要護著您……”


    盧兆麟微笑著聽他歌功頌德,倒也不再謙辭。對於那樣的神跡,他自然也無法解釋,既然這些人已經有了自己的理解,那就再好不過了。


    如果是以前,誰敢說他“乃天命所歸”,隻怕是想要他的命,皇帝不會放過他。現在皇權勢微,民主的呼聲甚囂塵上,所以人們什麽話都敢說了。


    這也是一個時代的進步吧。


    總管滔滔不絕地說了差不多一刻鍾的功夫,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關切地說:“大公子,大夫說您要臥床靜養,略站一站就回去躺著吧。”


    盧兆麟輕輕搖了搖頭,“不用。睡了這麽久,我感覺好多了。園子裏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大事。”總管立刻說,“先生們喝茶,看書,寫字,畫畫,有時候會坐在一起聊天。少爺們也一樣,多半都在看書,寫作,畫畫,有時候會陪著先生們聊天。”


    “哦。”盧兆麟想了想,“鬆坡他們,有人過來嗎?”


    總管恭敬地道:“蔡大人和其他大人們都派人過來看望您,奴才沒讓他們進房打擾您,隻是告訴他們您在睡覺,病情不算很嚴重,但是需要多休息。蔡大人他們都很忙,得知您並無危險,就沒有過來。”


    “嗯,很好。”盧兆麟滿意地點頭,溫和地道,“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總管知道大公子的脾氣,既然讓自己離開,就不希望自己抗命留下,而且大公子的病情傷情雖然有些嚴重,卻並不致命,隻要按時服藥,多多滋補,好好休息,就會好起來的。因此,他沒有磨蹭,隻是對王貴交代了幾句,便禮貌地告退。


    盧兆麟讓王貴也去廂房休息,並再三向他保證不會出盧園。王貴也跟著軍隊在外麵救援了一夜,然後又趕回莊園一直守在他身旁,確實非常疲憊了,此時便聽話地離開,匆匆吃過晚飯後就睡了。


    雖然是夏季,但是一場暴風雨之後,氣溫仍然偏低。盧兆麟現在身體不好,有些抵擋不住,於是拿起總管特意找出來放在床邊的一件薄絨披風係上,這才打開門,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沒有往前走,隻在這個完全屬於他的私人區域散步。路過位於滇池邊的觀景閣時,他想了想,便轉身走進去,懶散地半躺在窗前的貴妃榻上,看著外麵波濤洶湧的水麵。


    杜漓在空間裏歡喜地說:“父親,任務節點很清晰了,並且我們完成任務的進度突然前進了一大截,現在都是81%啦。”


    “哦?”盧兆麟有些意外,“任務節點是什麽?怎麽完成程度前進了這麽多?”


    杜漓高興得手舞足蹈,“我們幹掉了滅星組織的這幫人,任務節點立刻就清晰了,就是後年光緒皇帝駕崩,立溥儀為帝。然後,1911年會發生辛亥革命,有四成可能領導者是孫逸仙,還有三成可能是你在這個世界的父親盧昊蒼,另外三成可能是你在這個世界的嶽父牧博韜……之後,有建立共和,有軍閥割據,有北伐戰爭……再然後會有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新中國建立……曆史就走入正軌啦。”


    盧兆麟仔細一想,便明白了。


    滅星組織一向不擇手段,雖然隻來了短短幾年,卻對這個世界幹涉很多,而且心血來潮,胡作非為,並沒有特別規律的走向,因此讓他們的五維模擬計算器都無法形成一個準確的測算模式,因此一直找不到任務節點。等到將他們全部清掃出這個世界,他們對這個亞時空的影響也就蕩然無存,於是一切脈絡都清晰起來,五維模擬計算器也很快找到了任務節點。


    盧兆麟琢磨了一下,問道:“根據演算,後年光緒皇帝會駕崩嗎?”


    “會的。”杜漓很肯定,“光緒皇帝被囚瀛台數年,生活艱苦,還被皇後下毒,身體已經敗壞了。即使現在有優秀的中醫名家與從國外回來的西醫精英為他醫治、調養,他也撐不了多久。他最有可能去世的時間是後年,如果天幸找到什麽天材地寶服下,可能會延後一些,但也不會超過1910年。所以,1911年的辛亥革命一定會爆發。”


    “嗯,我明白了。”盧兆麟笑著點頭,隨即放鬆下來,“看來,離我們圓滿完成任務的時間不遠了。”


    “是啊。”杜漓很開心,“不過父親應該會在這個世界活很久,直到自然死亡才能回歸。父親不可以亂來,總要過完這一生吧。”


    盧兆麟用神念看著空間裏一臉認真的胖嘟嘟小孩,愉快地說:“好,父親答應你,不會亂來的。”


    杜漓歡喜極了,小胖臉上的笑容非常感染人。盧兆麟見了,也跟著高興起來。


    從第二天開始,從雲南各地調撥來的賑災糧和防疫藥材便陸續運到。


    避災的百姓大部分都回了家,隻有房屋已經倒塌的災民被官府統一遷到臨時搭建的窩棚裏暫居。


    七天後,從蓉城到來的一支隊伍進入了春城。其中主要是以牧博明為首的技術人員,幫助春城進行災後重建,尤其是要修複電廠,擴大電網,疏浚水係,新建城市地下排汙排水係統。另外還有一些政務、商務方麵的人才,過來協助陳雲秋知府重建春城,並進一步拓展雲南的政商事務,推動民主進程,發展雲南經濟。


    已經休養得差不多的盧兆麟親自前往迎接,春城的軍政要員和名流紳士陪同。看著牧博明氣宇軒昂的走下馬車,盧兆麟上前表示熱烈歡迎。


    牧博明輕笑著,與他緊緊握手。


    從這天開始,一切都發展得很順利。


    盧昊逸的東瀛繼室在災難之夜裏突然失蹤,臨走前還殺了丈夫及其小妾,讓盧昊蒼大怒,下令在西南三省全麵驅逐東瀛人,並一舉收回山城的東瀛租界。


    盧兆麟回到蓉城,與父親盧昊蒼攜手,扼製洋人勢力,發展西南經濟,擴大軍事實力,成為名副其實的西南王。


    因為孫振國在春城大劫的那一夜不幸身故,孫逸仙很快就從檀香山返回,繼續與清廷的鬥爭。


    1908年11月,光緒皇帝因心力衰竭而亡,留下遺詔,由大阿哥溥儀繼承帝位,尊牧芳華為皇太後。


    1911年夏天,湘、鄂、粵、川等省爆發保路運動,在四川省尤其激烈。9月25日,西南三省主席盧昊蒼通電全國,宣布獨立,成為全中國第一個脫離清王朝的政權,把保路運動推向高潮。


    10月10日晚,武昌起義爆發。起義軍掌控江城三鎮後,成立湖北軍政府,黎元洪被推舉為都督,改國號為中華|民國。


    武昌起義勝利後短短兩個月內,湖南、廣東等十五個省紛紛宣布脫離清政府,宣布獨立。


    1912年2月12日,垂簾聽政的皇太後牧氏聽從父親的勸告,代皇帝溥儀發布退位詔書。


    至此,在華夏傳承兩千餘年的帝製宣告終結。


    之後,總統之位頻繁更迭,各地軍閥割據混戰,人民依然水深火熱。盧家將西南三省經營得固若金湯,與中央政府分庭抗禮。


    直到東北發生“九一八事變”,盧昊蒼第一個通電全國,號召各省捐棄前嫌,聯合抗日,將倭寇趕出中國。


    已經晉升為中將的盧兆麟第一批率軍出川,在抗日第一線浴血奮戰。


    年過半百的盧昊蒼也親自率軍出川抗日,後病逝在江城。全國同哀,他的靈柩被送回蓉城,並舉行了國葬。


    盧兆麟沒有回去,表示要繼承父親的遺誌,“一日不把倭虜趕出華夏,川軍一日不回家鄉!”


    最後,三十五萬川軍有超過三十萬人犧牲在抗日前線,身為抗日名將的盧兆麟也戰死在台兒莊。


    他的長子天資聰穎,竟似生而知之,小小年紀便文武雙全,學貫中西。盧兆麟成為民族英雄、壯烈犧牲後,他的長子由牧博明扶持,成為西南三省主席,後來在解放戰爭後期宣布起義,使西南三省免於戰火,和平解放。


    最後的最後,牧博明帶著盧家和牧家兩係人馬遠赴歐洲,定居在美麗而和平的國家瑞士,從此遠離紛爭,過著安寧富足的生活。


    安頓好家人與朋友之後,他很快罹患疾病,醫治無效,溘然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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