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穿著灰色道袍,滿頭白發向後梳得整整齊齊,看上去溫文儒雅,一身的書卷氣。


    看到白桑吉,他笑著招了招手。等白桑吉走到身前,他不由分說地道:“走,去棋室下盤棋。”


    穀鏞喜好圍棋,頗有功底,是業餘七段。以往在家裏能陪他對弈的人很少,所以他隻能自己打譜,並不過癮,如今一見到白桑吉,便會邀他下棋。


    白桑吉淡淡地笑道:“好。”


    兩人走進棋室,在棋桌兩邊盤膝坐下,投子猜枚,由白桑吉執黑先行。


    兩人的棋風迥異。穀鏞喜歡老一輩圍棋大師竹秀行的美學圍棋,寧肯輸棋也不走拙型,力求完美。白桑吉則一直喜愛前世的圍棋大師馬曉春的飄逸靈動,時常異兵突起,妖異詭譎,頗有“妖刀”之風。


    他們一邊在棋盤上激烈廝殺,一邊閑閑地聊天。


    穀鏞隨口問道:“聽軒逸說,你帶來兩個年輕姑娘,想要在我們家住段時間。”


    “對。”白桑吉看著棋盤,淡淡地說,“她們是姐妹,目前有些特殊情況,手頭上也比較拮據,暫時不方便在外麵租房。令郎英風俠骨,一身正氣,我覺得讓她們在您這裏借助一段時間,比較放心。”


    “哦,既然你這樣說,那行吧。”穀鏞輕歎,“軒逸那孩子,太過衝動,還是太年輕了。”


    白桑吉看他一眼,“年輕人血氣方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並沒有錯。他很像他的父親。當年您為了救兩個陌生人,不顧危險,與七、八個凶徒惡戰,輕傷重傷好幾處,頗有俠義之風。如果沒有令郎的仗義相助,兩位姑娘的一生隻怕就毀了。所以,我並不覺得令郎的行為是一時衝動。所謂虎父無犬子,他很快就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穀鏞很高興,笑嗬嗬地說:“我並不是怪他多管閑事,助人為快樂之本嘛,這一點我是支持他的。另外,你有了難處,第一時間就來找我幫忙,這樣做很好,我很開心。”


    白桑吉微微一笑,“謝謝。”


    “怎麽?光口頭上謝謝?”穀鏞笑著調侃他,“真要謝,就彈一曲給我聽。”


    “行啊。”白桑吉有些無奈,“您倒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穀鏞朗聲大笑,“那當然,不見外就對了,你也要這樣做。”


    笑聲在安靜的大宅裏回蕩,很快傳到客廳裏。


    穀逸軒猛地醒覺,連忙看了看時間,然後站起身來,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對陳湄說:“該吃早餐了,我去廚房看看,你們隨意,不必客氣。”


    陳湄和陳渃趕緊起身跟著收拾,“我們也去吧。”


    “好。”穀逸軒沒有與她客氣,帶著她就去了廚房。


    他們幫著工人將飯菜送到餐廳,放到桌上。穀逸軒走到棋室,拉開門,探頭進去說:“爸爸,莊先生,可以吃飯了。等吃完飯,你們再接著下吧。”


    穀鏞將手中的棋子放進棋盒,笑著站起身來,“不必下了,你爸爸在中盤就輸了,收官都不用了。小莊今天的棋風更加銳利,簡直勢不可擋。”邊說邊走出門去。


    白桑吉把棋盤上的棋子撿出來,分別放進兩邊的棋盒,這才笑吟吟地起身出去。


    穀逸軒一直在門邊等著他,“爸爸自從跟你下過棋後,一提起來就讚不絕口。”


    白桑吉愉快地與他並肩而行,謙虛地說:“伯父棋風穩健,雖然不擅攻伐,在防守上卻是固若金湯,隻是大病初愈,精力不濟,才讓我鑽了空子。”


    “嗯。”穀逸軒自然不會說自己父親不行,“父親一直喜愛下棋,就是找不到對手,頗為寂寞。另外,他還是劍道高手呢,是不是看不出來?”


    白桑吉很意外,“確實,我還以為穀老先生是個文雅書生,原來還練劍道。”


    “是啊。”穀逸軒爽朗地笑道,“我們穀家是世家,傳承著古漢傳統文化。劍道也是必修課之一,我們從小就要學。我父親的天賦比我要強得多,又很喜歡傳統文化,所以在劍道和棋道上都比我出色。”


    白桑吉微微點頭,“原來是這樣。穀老先生確實名不虛傳,不愧是正宗的大家公子。”


    穀逸軒略感心虛,“我就差遠了,慚愧。我爸總是恨鐵不成鋼。看到你之後,他就更有話說了。”


    白桑吉安慰他,“術業有專攻。你把穀家的產業發揚光大,這也很了不起。”


    兩人說著話,一起走進餐廳,招呼著正在擺放餐具的陳湄,一起坐到餐桌旁。


    桌上放著六菜一湯,還有幾碟點心,看上去琳琅滿目,美味可口。


    穀鏞先用筷子夾起一塊玫瑰軟糕,慢條斯理地吃著。


    陳湄略有些緊張,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顯然是想要觀察他的表情,又不便一直盯著他看。


    穀鏞笑眯眯地說:“這是陳小姐的手藝吧。正宗的江洲點心,好久都沒有吃到了。”


    陳湄靦腆地笑了,“我以前在一家江洲老店打過工,跟師傅學了一點。做得不好,穀老先生過獎了。”


    “我是實事求是。”穀鏞又吃了一塊銀魚春卷,“嗯,很地道。陳小姐做得很好,比逸軒的手藝好多了。”


    穀逸軒有些窘,“爸,要說起做飯的手藝,我比您強多了。”


    “好好好。”穀鏞愉悅地拿起碗,喝了兩口粥,“我兒子也很了不起,家裏家外都是好手。”


    “是啊,都很好。”白桑吉夾起一塊糖醋小排骨,“這些菜都很不錯。”


    “吃完,就是最大的讚美了。”穀鏞高興地點頭,“你們都吃,別客氣。”


    陳湄見他對自己姐妹並沒有排斥的意思,仿佛已經接納下來,於是暗鬆一口氣,與坐在對麵的穀逸軒相視一笑,也拿起了筷子。


    陳渃偷偷看了一眼白桑吉,接著就強行控製著自己,努力拉回視線,默默地吃起來。


    這段戲一氣嗬成,當中隻ng了一次,還是因為燈光有瑕疵,調整後再重拍了一次。


    飾演穀鏞的老演員是位老戲骨,是已經跳出演藝圈評級係統的表演藝術家。他與白桑吉珠聯璧合,飆起戲來酣暢淋漓。女一號、女二號、男一號這三位演員都是演技不俗的高手,結果被兩人帶著入戲,也一起飆起戲來。大家激情碰撞,看上去隻是普通的吃飯情節,卻演得寓意豐富,戲中有戲,十分精彩。


    老戲骨拍完戲後,忍不住拍了拍白桑吉的胳膊,笑著說:“後生可畏啊。”


    白桑吉禮貌地微微低頭聽著,然後謙遜道:“多虧前輩引導,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老戲骨很喜歡他,還拿出手機自拍,兩人合照了一張。他滿意地看著照片,“我家閨女是你的粉絲,一直惦記著想要你的簽名照。”


    白桑吉立刻說:“這沒問題,回頭我就簽好,讓人給您送去。”


    老戲骨愉快地走了。白桑吉去換了一套衣服,重新化妝後,接著拍下麵一場戲。


    在典雅的書房裏,白桑吉和陳渃沉默著,彼此之間卻有一種奇異的默契。


    他們麵前放著一杯茶,茶水的顏色卻很淡。


    過了好一會兒,角落裏的座鍾敲響了,沉鬱的鍾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渲染出一種時光飛逝的悵惘。


    陳渃喝光杯中已經沒有茶味的水,然後站起身來,“再見,莊先生。”


    白桑吉看著她,緩緩地說:“再見,陳小姐。”


    陳渃咬著牙,毅然走出門去。她挺直腰背,倔強的身影透著一絲惆悵,默默地沿著通道走向遠方。


    在她身後,燈光悄然熄滅,悠揚的鍾聲一直在回響。


    “卡。”汪海洋有些興奮,“好好好,過了。”


    他身旁的女編劇和其他圍觀的人都在黯然神傷,一些心軟的女性甚至流下淚來,就連幾個比較感性的男子也紅了眼眶。


    在遠處停下的呂斯琴也已淚落如雨。她不敢回頭,就這麽背對著鏡頭,悄悄地摸出一張紙巾,將臉上的淚水印幹。她一直在深呼吸,努力控製住劇烈起伏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回來。


    飾演男一號的陸其明與呂斯琴一樣,都是九星天王、天後。因為同簽一家工作室,常常合作影視劇,上同一個綜藝節目,在各大電影節和影視大獎頒獎禮上一起走紅毯,所以一直緋聞不斷。根據白桑吉的觀察,兩人應該是在談戀愛,隻是顧忌媒體與粉絲,戀情並未曝光。出於尊重,他並沒有捋兩人的因果線,隻是根據本時的觀察而推測,並不是完全準確。


    此時看著呂斯琴微笑著走過來,陸其明敏銳地感覺到她依然沒有出戲,情緒相當不穩,於是主動過去陪著她,與她溫和地聊天,幫助她盡快穩定心神,回到真實的人間。


    白桑吉想了想,過去對汪海洋說:“汪導,明天要拍撫琴的戲了,借來的古琴呢?我想練一練。”


    汪海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馬上叫來道具組的組長,讓他把古琴搬出來。


    這座借來拍戲的大宅裏已經布置了琴室,就是準備明天拍戲的。道具組將古琴放到琴桌上,白桑吉便盤膝坐在坐墊上,先輕輕試了試音,將音準調試好,然後便彈奏起來。


    流暢的樂聲響起,傳遍拍攝現場。屋裏屋外的人都安靜地傾聽,正在工作的劇組人員也放慢了動作。


    呂斯琴與陸其明坐在一起,隨意聊著天。聽到樂聲後,兩人都是心裏一動,不約而同地站起身,向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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