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洲為白桑吉配了一男一女兩個助理,自己就沒有跟他到劇組,而是去了《海外有仙山》劇組照顧關栩。


    這時,男助理連忙衝進去,把水關上,隨即將手裏抱著的浴衣裹到白桑吉身上,帶著他去換衣服。女助理將手裏捧著的熱薑湯塞到白桑吉手裏,讓他邊走邊喝掉,免得感冒。


    沈衛接下來拍了主要男配的一場戲,白桑吉才從化妝間出來,接著拍與這位主要男配的對手戲。


    瑪拉梭溫表麵上是登丹威的得力副手,實際上卻是他的親生兒子。隻是瑪拉梭溫的生母不過是個妓女,身份上不得台麵。登丹威野心勃勃,為了權勢娶了另一勢力大佬的女兒,生下了登丹敏,卻沒生兒子。在登丹威心裏,女兒再有能力,將來也是要嫁人的,因此還是很重視惟一的兒子。為了避免正房太太知道以前的事情,他並沒有讓兒子認祖歸宗,隻是名義上收他為義子,將他帶進自己的勢力,著重培養他。在考察過他的能力與心性後,登丹威逐步給了他更多的金錢與權力,允許他組建自己的班底,壯大自己的實力。


    登丹敏確實並不知道瑪拉梭溫的真實身份,私下裏還不斷地拉攏他。瑪拉梭溫對生母早年神秘慘死一事始終放不下,心裏一直有自己的想法,隻是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始終表現得對幫會赤膽忠心。


    即將拍的這場戲發生在瑪拉梭溫被孫海峰綁架之後,就接著孫海峰回家洗完澡的那場戲。兩人的情緒都能夠銜接上,更容易發揮演技。


    白桑吉站到老舊的廚房,在煤氣爐上放著一個鐵鍋,裏麵有一鍋炒好的蛋炒飯。他開了火,拿著鍋鏟翻了兩下,就聽到導演下令開拍。


    在廚房昏黃的燈光下,穿著淺灰色t恤與亞麻休閑褲的高挑身影依然完美無瑕。白桑吉翻炒了幾下,就關上火,將旁邊的碗拿起來,把蛋炒飯盛到碗裏。然後他隨手從筷桶裏拿出兩把小勺,放到兩個碗裏,兩從櫥櫃裏抓了幾個小的真空包裝袋,一起放到托盤上,就走出廚房。


    鏡頭一起跟隨著他。


    他推開一樓過道裏的一扇小門,走下樓梯,進入燈光昏暗的地下室,伸腿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淡淡地道:“起來,吃飯。”


    三十多歲的瑪拉梭溫英俊而沉穩,臉上有些滄桑,眼神卻滿是堅毅,顯然是一個心誌堅定之人。他慢騰騰地坐起來,看著白桑吉把一大碗飯放到自己麵前,然後扔給他兩小袋真空包裝的醃菜與紅油蘿卜幹,客氣地說:“謝謝。”


    白桑吉看他一眼,坐到離他比較遠的地方,撕開包裝袋,將那些小菜倒在飯上,便大口吃起來。


    瑪拉梭溫與他做了一樣的動作,然後也端起碗,吃得不比他慢。


    兩人一氣幹掉半碗飯,才放慢速度。


    瑪拉梭溫微笑著說:“給點水喝,謝謝。”


    白桑吉反手從箱子裏摸出一瓶礦泉水扔給他。瑪拉梭溫準確地接住,擰開瓶蓋,喝了兩口。他的腳踝上拴著鐵鏈,雙手卻是自由的,可以在一定範圍內隨意活動。


    白桑吉放下碗,也拿起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然後淡淡地說:“告訴你個消息。你們黑龍幫的人已經發現人失蹤了,卻既沒有報告上去,也沒有派人搜尋你。你的副手已經開始代理你的職務,正在逐步接手你負責的事務,而你手下的幾個骨幹正分別召集小弟開會,打算幹掉他,爭奪他的位置。”


    瑪拉梭溫滿不在乎地笑,“這就是我們莆南黑幫的原生態,你現在見識到了。”


    “是啊,我確實長了見識。”白桑吉點頭,將礦泉水瓶放到身旁,拿過飯碗繼續吃。


    瑪拉梭溫一邊悠閑地吃吃喝喝一邊平淡地說:“混黑的,總會有這一天,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是嗎?”白桑吉不信他就這麽放棄了,“難道你不想殺回去,把那些背叛你的人通通幹掉?”


    “想啊。”瑪拉梭溫晃了晃鎖住腳踝的不鏽鋼鏈子,“你能放我走嗎?”


    白桑吉抬眼看了他一會兒,“你一直出言相激,不怕我宰了你?你就這麽想死?”


    瑪拉梭溫微微搖頭,“你生在西方,長在西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遵紀守法。現在,你來到莆南,竟然敢挑登丹敏的場子。我雖然以前不認識你,卻也敬你是條漢子。我的人不但沒有幫助登丹敏搜尋你的蹤跡,還暗中下過不少絆子,故意混淆登丹敏的視線。這對你間接也是一個幫助吧?到目前為止,我有做過傷害你的事情嗎?你有什麽理由殺我呢?”


    白桑吉頓時語塞。


    是啊,瑪拉梭溫的確沒有害過他。


    說他是一係列犯罪行為的實際指揮者,目前隻是刑偵隊長李晏英的一家之言,空口無憑,並沒有靠得住的證據。按照“疑罪從無”的原則,現在並不能說他就是那些罪行的元凶,更不能硬栽些罪名給他,再隨意弄死他。


    正如他所說,孫海峰的身份是一位青年學者,生在新時代,長在西方法製世界,從來沒有想過作奸犯科,更別說胡亂取人性命。他衝冠一怒,砸過驕橫跋扈的登丹敏的場子,當時也沒有弄死過任何人,從沒想過為絕後患必須斬草除根,將那些人全都殺掉。現在,他綁架瑪拉梭溫,是為了達到一些目的。隻要瑪拉梭溫沒有殊死反抗,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他肯定不會主動出手害他性命。


    別以為殺人很容易,尤其是他生長在西方,從小接受的都是遵紀守法的教導,還接受過高等教育,一向講究以理服人,發生糾紛的話就訴諸法律,怎麽會親自去殺人呢?


    他沒有權力隨意毀滅別人的生命。


    白桑吉聳了聳肩,“看來,你並不是隻知道打打殺殺的糙漢子,其實深藏不露,很有見識。”


    瑪拉梭溫笑得很愉快,“孫先生,我們交個朋友吧。”


    “哦?”白桑吉微一挑眉,“你有什麽想法?說說看。”


    瑪拉梭溫愉悅地笑道:“大家都以為黑龍虎是靠著製毒販毒發家致富的,其實,登丹威最先起家,靠的是海上的賭船。那是一個收入巨大且穩定的產業,也是他給自己留的一條後路,所以他一直保留著,連我和登丹敏都插不上手。可惜,船上的管理層隻顧賺錢,太不重視環保,向海中隨意排放沒經過處理的對海洋生物有危害的汙水、垃圾和燃油廢棄物,結果被人舉報。世界環保組織請大漢聯邦配合,將分布在公海不同位置的七條賭船全部扣押,強製停泊到大漢聯邦的港口,並且開出了三十五億漢幣的罰單。登丹威要麽繳清罰款,保住賭船,要麽把船舍棄,宣布公司破產清盤。這一次,那個老混蛋有點慌了,隻怕要把老本掏出來。”說著,他給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白桑吉想了想,冷靜地問:“登丹威有什麽打算?”


    瑪拉梭溫卻沒回答,而是低頭扒飯。白桑吉看了他一會兒,也繼續吃飯,並不急躁。


    兩人差不多把滿滿一大碗飯吃光,才放下碗筷,一起拿起礦泉水瓶喝了兩口。瑪拉梭溫靠到牆上,懶洋洋地說:“登丹威每次收到毒資後,會分出一半來購買黃金鑽石和古董名畫等等來保值,另一半作為製毒販毒的經費。這次他隻能動用那些保值品,賣出去後交罰款。不過,那些保值的東西一大半都是贓物,他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賣出去,隻能通過暗中的渠道,賣給那些產油國的王室成員和富豪。你如果有興趣,我們可以幹一票。我知道登丹威藏寶室的位置和開門密碼,還可以想辦法調開那裏的守衛。你去把東西搶出來,咱們一人一半。就算古董名畫你拿不了,黃金鑽石珠寶玉器什麽的可以全部帶走。那也足夠讓老混蛋吐血了。”說到後來,他頗有點幸災樂禍。


    白桑吉有點困惑,“如果我了解到的資料沒錯,登丹威應該對你很器重。你為什麽那麽恨他?”


    瑪拉梭溫的臉一沉,眼中滿是恨意,“我當然恨他。我母親就是被他殺害的。他以為我不知道,可我已經調查清楚了。就是他派人來,趁我不在家,殺了我媽,還放火燒了我的家。讓我走投無路,他再好心收留我,讓我為他當牛做馬,流血賣命,還要被登丹敏那個婊子侮辱。哼,什麽東西?”


    “哦,明白了。”白桑吉點頭,沉吟半晌,似乎在考慮。


    其實,他已經從上級提供的情報裏知道了瑪拉梭溫的身世,隻怕比他自己還要清楚。故意思索了一會兒,他才果斷地說:“那好,我信你,我們合作。”


    “英明的決斷。”瑪拉梭溫看向他,臉上重新有了笑容。他舉起礦泉水瓶,“為了我們的友誼。”


    白桑吉的眼中也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他灑脫地舉起瓶子,“為了友誼。”


    兩人仰頭把還剩下的小半瓶水喝完。


    “卡。”沈衛興奮地叫道,“好,過了。”


    瑪拉梭溫立刻放鬆下來,調侃道:“幸好一次過。這麽一大碗飯再加一瓶水,如果多來兩次,不是要撐死。”


    白桑吉也笑著說:“幸好這飯的味道不錯,不然就真的要命了。”


    周圍的工作人員全都大笑,氣氛十分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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