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吉的動作快得令所有人震驚,尤其是節目組的人和其他九位嘉賓。別人還在討論劇本故事,斟酌選用演員,琢磨取景地和服裝道具等事宜,他已經開機了。


    關於大致的劇情,白桑吉已經講給五位演員聽了,卻沒告訴其他人。五位演員都見多識廣,並不是蠢人,一聽他的講述便明白,這部片子雖然不是大電影,卻完全可以拍成經典。這部電影雖然是參賽之作,但版權卻有一半屬於白桑吉,另外一半屬於節目組。若是電影本身很好,以後很有可能進行擴展,讓他們補拍鏡頭,重新製作,就可以成為一部走院線的大片。他們自然不會將這個翻身的機會給毀了,不但仔細琢磨自己要飾演的角色,平時還守口如瓶,即使是身邊的經紀人或助理問起,也語焉不詳,隻說劇本還沒出來,隻知道自己大概要演什麽人。


    白桑吉畫了幾幅素描,將需要的龍門客棧的內部結構勾勒得很仔細,然後就交給節目組提供的道具師去做。他先拍電影前半段,外景地都在城裏,有酒店會館,有老舊公寓,有警局,有監獄大門,有租車行,還有大街上、小巷裏、荒野中,都是容易預定的取景地,隻要在外觀上稍作修改就可以用。


    白桑吉前期的戲拍得很順利,直播也盡可能開著。他很小心地計劃著,重要的戲都會避開直播時間,隻有不太重要的戲才會暴露在直播鏡頭下。


    王灝與鄒光照的演技都很好,演兩個春風得意的黑幫老大、並肩作戰的生死兄弟,那是遊刃有餘。兩人在一起飆戲,互相映襯,使他們的每一場戲都很精彩。


    邱迪飾演的角色是與王灝相依為命的親兄弟,從小就崇拜大哥,長大後卻立誌想當警察,從來不知道大哥在外麵做了什麽。他有王灝帶著,常常會入戲,將一個意氣風發的英俊青年演得惟妙惟肖。呂婷婷演邱迪的女朋友,有些小資情調,有點小嬌縱,卻善良溫柔,演起來難度不大。


    何超昀在前期隻是個給兩位老大開車拎包的小弟,所有的野心與陰毒都藏得很深,外表看上去謙恭溫良,惟王灝飾演的豪哥馬首是瞻,對鄒光照飾演的小馬哥也是畢恭畢敬。兩個大哥都很關照他,也願意栽培他,三人相處時,看上去一團和氣。何超昀對這個角色把握得很準確,演起來並不吃力。與王灝、鄒光照演對手戲時也不落下風,讓兩位過氣的大咖都讚不絕口,斷言他未來前途無量。


    白桑吉拍戲的進度很快。除了五位他圈定的演員外,後來又應節目組暗中的請求,在他們提供的名單中又選了五位演員,分別飾演王灝兄弟的父親、王灝和鄒光照頭上老謀深算的黑幫大佬、龍門客棧的潑辣女管家、一身正氣的刑警隊長、與何超昀勾結將王灝送進監獄的境外黑幫老大的侄兒等角色。


    這五位演員也都是過氣明星,有的演技很好,無奈總出不了頭,還有人無意中得罪了背後有金主的小鮮肉,慘遭雪藏,現在合約已經到期,才恢複了自由身。總之就是以前的路一直不順,運勢坎坷,如今才想著努力找一個露臉的機會,為此用盡以前的人脈關係,或求到節目組的導演策劃那裏,或拐彎抹角地找到關栩那邊,或走了評委的門路,這才能把話遞到嘉賓麵前。不過,其他嘉賓都有各自的計劃,並不願意要他們或是選好了演員,實在沒有多餘的角色安置他們,幸虧白桑吉好說話,全都接收了。


    這樣一來,他就圈定了十個演員,可以得到五十萬的追加拍攝資金,手上總共有了一百萬,讓了鬆了一口氣,在道具、布景方麵也可以大方一些。雖然仍要精打細算,到底不再那麽捉襟見肘。


    演員們都帶了不少服飾來,要演光鮮亮麗時期的戲就穿自己的私服,窮愁潦倒時就隻能穿服裝組根據白桑吉的要求找來的衣服了。


    王灝與鄒光照飾演的角色當老大誌得意滿的時間在片子裏總共大約有十五分鍾,然後就是何超昀與境外某老大的侄兒勾結,出賣了王灝。王灝不知道是他出賣自己,很講義氣地讓他逃走,自己出去向警方投降,被捕後又咬著牙沒有招供一個字,最終因販賣偽鈔罪名成立,入獄五年。


    鄒光照得知情況後,單槍匹馬殺到境外,找到境外老大的侄兒,親手殺了他。這場槍戰戲發生在一家有女伎陪酒的飯館裏,伴隨著光怪陸離的熱鬧場麵與富有異國情調的音樂,鄒光照在各處藏好手槍,找到那個侄兒所在的包房,兩槍將他擊斃,然後一路殺出,將跟著死者的十餘個小弟一起擊殺,最後自己的腿上也中了兩槍,傷愈後成了瘸子,從此被自己所在的黑幫放棄,生活潦倒不堪。


    五年後,王灝出獄,在一個大雪天回到家中。因為他父親被他連累,在五年前慘死,所以他那個已經成為出色警察的弟弟絕不原諒他,與他在雪地裏打了一架,然後關上大門,不準他回家。王灝無奈,隻能在夜色中離開,頂風冒雪地穿過荒郊野外,走進有著神秘背景與傳說的龍門客棧。


    接下來,就是龍門客棧的戲了。


    白桑吉演客棧老板。這位身份神秘的老板姓公西,卻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長得非常好,卻很少拋頭露麵,客棧的日常事務都由潑辣的中年女管家花姑操持。


    王灝拿著獄友的信,找到花姑。花姑看完信,上下打量他,粗糙的臉上滿是審慎。穿著舊羽絨服的王灝被盯得發毛,隻得訕訕地說:“我在那裏做生意的時候……”


    “坐牢就是坐牢,做什麽生意?”花姑打斷他,“咱們這兒像你這樣的人不少,隻要出來了好好做人,痛改前非,那就能安穩地待在這兒。”


    “是,是,我一定痛改前非。”王灝低聲下氣地道。


    “行吧。正好咱們這兒的采購前天辭職,說是家裏老媽病了,要回家照顧。就你接他的活吧,明天你跟著他出去走一圈,熟悉熟悉情況,然後就把工作交接了。”花姑抬手往外一指,“院子裏那輛車給你用,好好愛護著點,別弄壞了。”


    風雪彌漫的外麵大院裏,停著一輛破舊的皮卡車,在一盞昏黃路燈的照耀下,顯得特別孤清。


    王灝卻喜形於色,連聲道謝。花姑衝他擺擺手,大聲叫道:“小石頭,過來,帶他去宿舍。”


    一個小夥計從後頭跑過來,笑著帶王灝去了客棧樓上角落裏的一個房間。裏麵擠著放了三張雙層床,顯然住著六個人。


    花姑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前廳,上前將客棧大門關上,拴好鐵鏈,用大鐵鎖鎖住,這才回到客棧中,走進一樓的一個房間。


    裏麵全是木製,粗獷而溫馨。一個身穿寬鬆家居服的男子坐在放著厚厚軟墊的木沙發上,麵前的木頭茶幾上放著整套木製茶具,茶杯裏蕩漾著棕紅色的茶水,一看便是上等的好茶。男子低頭看著手上的書,露出的側臉傾國傾城。


    花姑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輕聲說:“老板,那個阿豪過來了。”


    “嗯。”男子頭也不抬,平淡地問,“你安排他做什麽職位?”


    “采購小陳要回家去照顧老媽,我就讓他頂上了。”花姑低聲道,“這也方便他外出,隻要早上把東西買回來,其他時間就隨便他了。”


    男子淡淡地道:“行吧。他過去怎樣,與我們無關。隻要他把工作做好,對得起咱們開的工資,就行了。別的,你就不用管了。”


    “是。”花姑等了一會兒,見他翻過一頁,繼續看著,卻沒再說話,便道,“那我出去了。”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男子抬起頭,對著主攝影機的方向說道:“卡。”


    現場氣氛立刻活躍起來,不再像剛才那樣安靜。白桑吉從實木沙發上起身,走到導演的位置上坐下,認真地看了三遍回放,然後才道:“這條過了。大家休息一下,準備拍下一場戲。超昀,你過來。”


    何超昀連忙走過去,洗耳恭聽。


    白桑吉給他說戲,“這場戲最重要的就是你和小馬哥碰麵了。他現在隻是一個窮困潦倒的客棧清潔工,而你是如日中天的黑幫老大。他在你眼裏隻是一隻螻蟻,抬抬腳就能踩死,所以你根本不會把他放在心上。你談完生意出去,看到小馬在給你的車掃雪除冰,你便從口袋裏拿出一疊現鈔,隨即抽了幾張扔到地上,就直接上車走了。從頭到尾,你都不會正眼看他。但你不是故意回避,而是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小馬就像其他任何一個普通的清潔工一樣,或者就像路邊的一塊石頭、一根草,所以你才沒注意到他。明白了嗎?”


    “導演,我明白了。”何超昀立刻點頭。


    “很好。”白桑吉擺擺手,讓他去準備,然後看向旁邊的鄒光照,“照哥就不需要我多說了。你現在是落魄了,但並不卑微。以前跟過你的小弟現在成了老大,隨手打賞你幾張鈔票,你也並不在意,隻管撿起來,然後照規則說‘謝謝老板’。”


    穿著有些破舊的老羊皮襖和粗布工裝褲的鄒光照笑著點頭,“導演,放心吧。”


    白桑吉微微點頭,“好,大家注意了,準備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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