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空氣明顯比昨日更加寒冷,也越發清新,讓人感覺精神一振。


    路上有不少武林人士在走動,看到他們,都眼神奇異,然後便被嶽霜瞪著,逼得他們勉強移開目光。


    嶽霜給謝子丹易容的材料是自己特製的,防水,透氣,看上去很自然,必須用特殊的藥水才能洗掉,一般人很難察覺。自改換容貌以來,謝子丹從來沒有照過鏡子,連洗澡的時候都沒想過看看水麵,自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模樣,見大家神情有異,一時也不明所以。


    嶽霜顧念謝子丹不會武功,沒有內力,所以腳步悠閑,走得很慢。他晃晃悠悠的,好一會兒才來到一個青灰色石塊堆砌的院子裏,瞧了一眼在周圍徘徊警戒的灰衣人,笑著大叫,“小毒,小毒,我來看你啦,有什麽好吃的趕緊端出來。”


    院子裏沉默片刻,傳出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好吃的有的是,隻怕你不敢吃。”


    嶽霜大搖大擺地往裏走,大大咧咧地說:“隻要是美味,有什麽是我不敢吃的?”


    那個聲音冷笑一聲,似乎在吩咐旁邊的人,“去,把咱們的腐骨斷腸蝕心粥端出來,給那毒手混蛋嚐嚐。”


    裏麵有人應道:“是。”


    嶽霜大喜,“咦?這粥的名字不錯啊,以前沒聽過,真得好好見識見識。”


    謝子丹聽著他們的對話,心情不由得放鬆了一些,雖然仍是一臉平靜,眼裏卻有了一絲笑意。跟著嶽霜邁進院中正房的門,他便看見那個灰衣少年滿麵冰霜地坐在桌前,正在喝粥。


    看到他,韋少華的臉色稍霽,“嶽大哥來了,還沒吃飯吧?來,一起喝點綠豆粥。”


    謝子丹微笑著點點頭,“好,謝謝韋教主。”


    韋少華的目光更加溫和,“嶽大哥不要客氣,叫我少華就好。”


    嶽霜卻在一旁笑道:“叫小毒最是名副其實。”


    謝子丹比他穩重得多,客氣地叫道:“少華。”


    韋少華對謝子丹做了個請的手勢。待他坐下,馬上有個灰衣漢子端了碗粥送到他麵前,再恭敬地放下一雙象牙筷。


    碗裏的粥熬得很稠,米粒圓潤晶瑩,綠豆飽滿,顏色鮮亮,讓人一看便食指大動。謝子丹忍不住讚道:“一碗粥都做得這麽好,這廚子功力不凡。”


    韋少華很高興,“是啊,隻怕皇帝老兒的禦廚見了他也得叫聲師爺。”


    嶽霜坐在一旁蹺著腿,笑容可掬地說:“哥,你別幫著小毒往臉上貼金了,趕緊吃吧。”


    謝子丹便慢慢地吃起來。他為官多年,居移體,養移氣,此時自然而然地往那裏一坐,就隻是喝一碗粥,氣質上也顯得高貴典雅。


    嶽霜抬手拿起桌上的紅豆糕,邊吃邊說:“小毒,快點,把你那個什麽腐骨斷腸蝕心粥端出來讓我嚐嚐。”


    韋少華朝門旁的灰衣人擺了擺頭,那人立刻出去,不一會兒便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湯水過來,也看不清到底是粥還是什麽。


    嶽霜俯頭聞了聞,“咦?真是不錯啊。”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品嚐半天,點了點頭。


    謝子丹不知他們在鬧什麽玄虛,也不多問,隻吃麵前的綠豆粥。桌上還有幾味小菜,味道都很鮮美。他餓得很了,便吃了不少。


    嶽霜邊吃邊問韋少華,“小毒,你到這裏來是為什麽?難道也是響應那個什麽董盟主的號召,參加武林大會?”


    韋少華的嘴角浮現一絲鄙夷不屑,“盟主?那是所謂名門正派的盟主,跟咱們這些邪教不相幹。他們往自己臉上貼金,說是武林盟主可以號令所有江湖上的宗門教派與散人遊俠,哼,真是笑話,咱們跟他們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誰理會過他?隻是這次聽說有什麽藏寶圖出世,所以我才過來瞧瞧。”


    嶽霜沉默了一會兒,嘴裏卻一直沒停下,又像是在咀嚼食物,又像是在咀嚼其中的奧秘。過了半晌,他轉頭看向謝子丹,“哥,如果藏寶圖一事是子虛烏有,卻有人散布謠言,引得這一幹不聽盟主號召的門派和散人前來,你說會有什麽圖謀?”


    江湖中的陰謀再險惡,也狡猾不過朝廷之中的爭鬥,謝子丹身在其中,不知見識過多少。這時聽了嶽霜的話,他思索片刻便道:“最大的可能是誘捕,或者誘殺,或者引出真正的藏寶圖。”


    嶽霜一拍桌子,“對啊,我看八成如此。”


    韋少華有些疑惑,“你又憑什麽說‘幽靈’身上有藏寶圖是子虛烏有的事?”


    嶽霜理直氣壯地說:“你想啊,那麽久都沒聽說過那什麽藏寶圖,怎麽現在忽然冒出來了?”


    韋少華想了想,“據說是禮國公從被擒獲的廢太子餘孽身上得到的。有傳言說廢太子雖然事敗被殺,但他還有一個兒子被忠心的屬下救走,這份藏寶圖便是那些餘孽聞訊後要去交給他們少主的。禮國公一直收藏著,秘而不宣,誰也不知道。這次他被殺,刑部查案時有所發現,這才泄露出來。”


    嶽霜略一思索,發現自己也沒辦法拿出證據來說明這是假消息,總不能說自己就是“幽靈”,絕對沒從禮國公府盜出什麽藏寶圖。這其中有陰謀是肯定的,但源自何處,所為何來,目前卻是一團迷霧,必須好好查探。


    吃完飯,嶽霜不想再留,便和謝子丹起身離去。臨出門時,他忍不住回頭,誠懇地說:“小毒,當心點。”


    韋少華這次沒有反唇相譏,臉上有一絲笑意,微微點了點頭。


    一走出院子,嶽霜和謝子丹都能感覺出整個小鎮的騷動。


    不少江湖人士正急步往鎮中心走去,隱約有聲音傳來,“盟主來了。”


    嶽霜看了一眼謝子丹,輕聲說:“我沒想到這裏會有這樣的事。如果我們現在去看熱鬧的話,你會有危險。可是我希望你能去,但不勉強你。”


    謝子丹想也不想,立刻說:“我去。”


    嶽霜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複雜的情緒,鄭重地說:“我真的不知道武林盟主會將人召集到這裏,也不是故意把你扮成我哥,隻是因為你太像他,尤其是氣韻神態,都非常像,容易掩人耳目。”


    謝子丹微微一笑,“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你如果不是為我好,當時就可以殺了我,沒必要這麽麻煩地救我出來,還帶著我走這麽遠,又煞費苦心替我解毒。我不懂武功,隻會拖累你。”


    嶽霜恢複了大大咧咧的神情,胡亂擺了擺手,“我在江湖上一向都是凡事看心情。讓我瞧著順眼,我就會出手救他。如果看不順眼,金山銀山堆在麵前我也不會理。我挺欽佩你的,所以願意為你做點事,你不用跟我客氣。懂不懂武功倒無所謂,根本算不得拖累,我要連一個人都護不住,也枉稱‘毒手’二字。”


    謝子丹習慣了朝廷中“為人但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的作風,每次聽到嶽霜總是不加掩飾地說出心裏話,便覺得他一派赤子之心,囂張得十分可愛。聽著聽著,他的嘴角邊流露出一絲微笑。


    嶽霜看了他一眼,就愉快地笑著,興衝衝地往鎮中心走去。


    僅僅一夜之間,這裏已經搭起一個簡易的木台,台子四周擠滿了人。


    嶽霜停在人群之外,四處瞧了瞧,便攔腰抱住謝子丹,飛身縱上屋頂,然後扶他坐下。這邊的屋子都是平頂,謝子丹可以穩穩地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台上。


    好像該來的人還沒來,台下的人一直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久,有些粗豪的漢子已是按捺不住,大聲吵嚷起來。


    “直娘賊,到底怎麽回事?要我們今天之前務必趕到,我們連日連夜趕來,卻又被晾在這裏,他媽的耍老子是吧?”


    “就是,老子在路上跑死了三匹馬,這損失誰賠啊?”


    “嘁,你才三匹馬的事,有什麽可說的?他媽的江南道的道台卸任,那是何等的油水,老子們都準備好了,要中途劫了他,為了這個勞什子的英雄貼卻放過那廝,快馬加鞭地趕過來。我們這損失該誰來承擔?”


    “董盟主,你要再不出來,大家就散了吧。”


    聽他們吵得厲害,有一位老者重重地咳了一聲,沉穩地說:“大家稍安勿躁,既然盟主定下了今天開會,那一定不會對天下英雄失信。反正大家多的時候都等了,也不爭在這一兩個時辰。”


    大家看他一眼,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嶽霜輕聲對謝子丹說:“那是雪山派掌門,一向處事公允,算是德高望重,江湖上黑白兩道都很給他麵子。”


    謝子丹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展翼出現在台邊,舉目四望。


    黑道中人頓時噤聲,都警惕地看著他,不知他這次又要抓誰。


    展翼很快注意到坐在屋頂的嶽霜和謝子丹,立刻擠出人群,穩穩地走過來,仰頭朝他們一抱拳,“嶽二俠,這位可是‘聖手佛心’嶽大俠?”


    嶽霜冷冷地道:“展大人又有什麽貴幹?”


    展翼飛身縱上,落到他們麵前,微笑著說:“在下久仰嶽大俠的英名,隻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能夠遇上,實是三生有幸。”


    謝子丹見慣場麵,對他突然躍上並不驚慌,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繼續瞧著台上。


    嶽霜也冷淡得很,“請展大人讓一讓,別擋著我們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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