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嘉應府城門口張燈結彩，不僅各級官員，有錢的員外老爺們還請了戲班，齊刷刷迎出城，大夥喜氣洋洋站在城門口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府尹郭喬安站在第一排，麵帶熱情而不失含蓄的微笑。他按照官場規矩，備好儀金，包下城中最豪華的酒樓，準備給顧寫意好好接風洗塵，然後趕緊送他走人。
地麵開始陣陣顫動，緊接著馬蹄聲與兵器碰撞的鏘鳴聲也隨之而來。
“來了來了！”人群湧動，紛紛向前擁擠。維護秩序的衙役們拚命阻攔，不允許他們太過靠近。
一片騷亂中，郭喬安眯著眼望向遠處，片刻後，終於自天地交匯處，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舟車勞頓地趕路都不能讓那人風華失色。
顧寫意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行至郭喬安麵前，朗聲笑道：“郭大人，別來無恙啊。”
人群此起彼伏的吸氣讚歎聲，這反映讓郭喬安認定——這麽多百姓裏，至少八成是來瞧五皇子顧寫意長什麽樣的。
顧寫意時隔數月又回到了嘉應府。這一次，得到了熱烈歡迎。他揮手示意軍隊在城外安營紮寨。數萬大軍有條不紊的安營紮寨，壯觀場麵看得百姓們又是陣陣驚呼，覺得強軍就該是這個樣子。
郭喬安上前拱手：“多謝殿下掛念。下官早已備好了酒席，這邊請。”“有勞郭大人帶路。”顧寫意從馬背輕鬆一躍而下，將馬鞭灑脫地隨手丟給莫懷前，與郭喬安並肩而行。
兩人走路，少不得要寒暄幾句。隻聽顧寫意用“咱們等會吃什麽”的輕鬆語氣問道：“城中可還有那害人的五通神教？上次若沒殺幹淨，我這回再幫你屠一遍。”
“沒、沒了沒了。”郭大人被嚇得結巴。他想了想，覺得自己說得不太精準，隻好補充道，“村野鄉間怕還是有一些，但早已沒了當初的猖狂。畢竟，畢竟為首的脅從的，一股腦都被殿下屠滅的差不多了。”
顧寫意笑了兩聲：“行，沒有就好。我也是想幫郭大人排憂解難嘛。”
郭喬安無奈地跟著苦笑，他真是怕了這個五皇子。
眾目睽睽之下，百姓們目送一個十幾歲的玉如少年郎，身後帶了一群赳赳武夫，與府尹郭大人等人進了酒樓。
大家久久不願散去，相互聊著有關顧寫意的八卦。
宴席上，酒過三巡，基本上武將們已經把文官都灌到了桌子底下。隻有郭喬安一人受顧寫意關照幸免於難。郭喬安剛準備鬆口氣，就見顧寫意神色有些暗淡，好奇問：“可是飯菜不合五皇子胃口？”
顧寫意搖搖頭，用憐憫哀痛的語氣說：“此次出征，許多將士雖保存了性命，卻身負重傷，實在不宜繼續趕路。我準備留傷重的在嘉應府養傷，再留一部分傷勢輕的照顧他們。還望郭大人平日裏，能多多照顧他們。”
雖然喝了幾杯，可這一席話聽完，郭喬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顧寫意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又道：“他們可都是為國殺敵的勇士，郭大人若是不許，豈不是讓這群為國為民的將士們寒心？他們在外奮勇殺敵，回來連個養傷的地方都沒有！”
見對方一張嘴就把道德製高點占領了，郭喬安隻能沉默了。外來客軍留下不走，這是前所未聞的。可不讓受傷士兵養傷，又確實說不過去。
郭喬安：“怎能不讓受傷士兵們養傷，但願他們能盡快康複，早日回家與家人團圓。”早日回家四字，說的是重之又重。不過顧寫意就是另外一種想法了。
嘉應府是邊城，亦是對外通商城鎮。與道國的貿易就不說了，與啟國、堯國這些遊牧國家也是邊打仗邊賺錢。這麽關鍵賺錢的門戶，顧寫意難得親自出門來一趟，不安插些信得過的人手在這裏，怎麽對得起自己。
見目的達到，顧寫意就不管郭大人死活了。很快，郭大人也到了桌子下麵。
第二日，整個嘉應府的大半官員集體休息半日，全喝高了。
文官集體在家醒酒時，顧寫意準備了第二場酒會，參加的人大多是低階軍官。他們缺少靠山和上升空間，但忠誠盡責地執行了顧寫意這大半年來的命令，並通過完成任務展現了自己的才能。
於是在今天，這幾個人，得到了此刻坐在酒樓中陪顧寫意對話的資格。
“五爺這手漂亮！”趙哨官大嗓門一聲吼，好哥們張風差點把手裏的箭矢甩出去！心說你這馬屁拍的一點都不含蓄！周圍幾個同伴哈哈起哄，氣氛一時相當熱烈。
酒飽飯足的顧寫意坐沒坐相的將腿翹在滿桌殘羹的飯桌上，和屬下玩起了投壺。屁股下麵四條腿的椅子兩條腿離地，左搖右擺，看得莫懷前大皺眉頭，一眨不眨盯著，心怕主子爺扔箭矢扔高興一不留神把自己也扔地上去了。
張風心不在焉的玩著，眼睛卻時不時一直在瞟角落裏那些箱子。抬得時候死沉死沉，到底是什麽？
顧寫意扔完了手裏最後一支，在一片喝彩聲中，終於讓椅子的四條腿都落了地，莫懷前總算能鬆口氣把眼睛轉其他地方了——他黝黑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的瞄向瞄箱子的張風，而後轉向別人。
所有人的反應都盡收他眼底。
“把箱子拖過來！”顧寫意朝老趙幾個揮揮手。
老趙興高采烈丟掉箭矢，齊心協力與大夥將半人高的箱子拖了過來，放在顧寫意腳邊。莫懷前掏出鑰匙開了鎖，而後退到顧寫意身後。
顧寫意撫摸著老舊木箱的邊沿，說道：“與諸君相識相交一年有餘，一起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交情，無趣的廢話就不多說了。”揚手開了箱蓋，裏麵金光燦燦，閃瞎人眼。
眾人一陣沉默，隻瞪大了眼睛，看的不是箱中的金銀財寶，而是顧寫意，無不是探究謹慎的模樣。
顧寫意拂開上麵玉器珠寶，然後雙手扒拉碼的整整齊齊的金磚銀磚，接著顯露出最下麵的兵書。眾人的眼睛隨著他的動作，越睜越大。
顧寫意在大箱子裏刨了很久，也不知到底在找什麽，最後雙臂交疊往箱子上一趴，哈哈大笑，笑容裏有一種男人都移不開視線的神采飛揚：“我就說好像忘記什麽了，忘給你們幾個準備打包的東西了。回頭吃完了，你們自己想法子抗回去吧！”
一群人看著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反正都情不自禁跟著笑了。
張風探頭仔細辨別了箱中的東西，有專門給女人用的首飾，有包裹好的古董，有最實用的金子銀子，還有從軍者視若珍寶從不外傳的兵書！心底騰起一股古怪的感覺，他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就見自己的好友老趙咧著大嘴，露著牙花子在傻笑！張風見他那一臉傻缺相，就知道老趙沒看透這位小五爺的安排——顧寫意給他們準備的這些東西，全部是為了日後升職打點用的！轉睛四下再看其餘人表情，不由點頭——像老趙這樣的傻蛋，不多！
老趙此刻是真心歡喜，因為他覺得眼前場景，特像當年他“年幼無知”在山上當馬匪那會兒，大掌櫃主持分贓啊！！！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不過，他喜歡！
“前兩年，爺在兵部也待過一段時間。”顧寫意不緊不慢，再度開口。“爺這人一向是恩怨分明，與諸位同甘共苦這麽久，大忙幫不上你們，小忙還是伸得上手的。回京後，會想法子幫你們謀個光明前程。”一時間屋內站著的人，挺直了腰板，坐著的人，端正了姿勢，俱是一副洗耳聆聽教誨的模樣，全無剛才逗趣醉酒的兵痞樣。話說到最後，顧寫意目光如露如電，橫掃堂內，所有人心頭一凜，姿勢不由得愈發標準了，齊聲道：“謝五爺！”
“都這麽拘謹做什麽？坐坐坐。”顧寫意擺擺手招呼他們坐下，於是方才站著的幾位，擦著椅子邊意意思思坐下，卻又不敢坐的太實在。張風心中喟歎——瞧瞧，不過就是一年出頭的時間，顧寫意就把大他一輪，背地裏叫過他“奶娃娃”的的軍中刺頭們，收拾的服服帖帖！感慨完，張風挺直腰板，隻坐了椅子麵的三分之一大小。狗熊一樣的壯漢，臉上卻是乖巧小媳婦的表情。
嘉應府城門口張燈結彩，不僅各級官員，有錢的員外老爺們還請了戲班，齊刷刷迎出城，大夥喜氣洋洋站在城門口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府尹郭喬安站在第一排，麵帶熱情而不失含蓄的微笑。他按照官場規矩，備好儀金，包下城中最豪華的酒樓，準備給顧寫意好好接風洗塵，然後趕緊送他走人。
地麵開始陣陣顫動，緊接著馬蹄聲與兵器碰撞的鏘鳴聲也隨之而來。
“來了來了！”人群湧動，紛紛向前擁擠。維護秩序的衙役們拚命阻攔，不允許他們太過靠近。
一片騷亂中，郭喬安眯著眼望向遠處，片刻後，終於自天地交匯處，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舟車勞頓地趕路都不能讓那人風華失色。
顧寫意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行至郭喬安麵前，朗聲笑道：“郭大人，別來無恙啊。”
人群此起彼伏的吸氣讚歎聲，這反映讓郭喬安認定——這麽多百姓裏，至少八成是來瞧五皇子顧寫意長什麽樣的。
顧寫意時隔數月又回到了嘉應府。這一次，得到了熱烈歡迎。他揮手示意軍隊在城外安營紮寨。數萬大軍有條不紊的安營紮寨，壯觀場麵看得百姓們又是陣陣驚呼，覺得強軍就該是這個樣子。
郭喬安上前拱手：“多謝殿下掛念。下官早已備好了酒席，這邊請。”“有勞郭大人帶路。”顧寫意從馬背輕鬆一躍而下，將馬鞭灑脫地隨手丟給莫懷前，與郭喬安並肩而行。
兩人走路，少不得要寒暄幾句。隻聽顧寫意用“咱們等會吃什麽”的輕鬆語氣問道：“城中可還有那害人的五通神教？上次若沒殺幹淨，我這回再幫你屠一遍。”
“沒、沒了沒了。”郭大人被嚇得結巴。他想了想，覺得自己說得不太精準，隻好補充道，“村野鄉間怕還是有一些，但早已沒了當初的猖狂。畢竟，畢竟為首的脅從的，一股腦都被殿下屠滅的差不多了。”
顧寫意笑了兩聲：“行，沒有就好。我也是想幫郭大人排憂解難嘛。”
郭喬安無奈地跟著苦笑，他真是怕了這個五皇子。
眾目睽睽之下，百姓們目送一個十幾歲的玉如少年郎，身後帶了一群赳赳武夫，與府尹郭大人等人進了酒樓。
大家久久不願散去，相互聊著有關顧寫意的八卦。
宴席上，酒過三巡，基本上武將們已經把文官都灌到了桌子底下。隻有郭喬安一人受顧寫意關照幸免於難。郭喬安剛準備鬆口氣，就見顧寫意神色有些暗淡，好奇問：“可是飯菜不合五皇子胃口？”
顧寫意搖搖頭，用憐憫哀痛的語氣說：“此次出征，許多將士雖保存了性命，卻身負重傷，實在不宜繼續趕路。我準備留傷重的在嘉應府養傷，再留一部分傷勢輕的照顧他們。還望郭大人平日裏，能多多照顧他們。”
雖然喝了幾杯，可這一席話聽完，郭喬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顧寫意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又道：“他們可都是為國殺敵的勇士，郭大人若是不許，豈不是讓這群為國為民的將士們寒心？他們在外奮勇殺敵，回來連個養傷的地方都沒有！”
見對方一張嘴就把道德製高點占領了，郭喬安隻能沉默了。外來客軍留下不走，這是前所未聞的。可不讓受傷士兵養傷，又確實說不過去。
郭喬安：“怎能不讓受傷士兵們養傷，但願他們能盡快康複，早日回家與家人團圓。”早日回家四字，說的是重之又重。不過顧寫意就是另外一種想法了。
嘉應府是邊城，亦是對外通商城鎮。與道國的貿易就不說了，與啟國、堯國這些遊牧國家也是邊打仗邊賺錢。這麽關鍵賺錢的門戶，顧寫意難得親自出門來一趟，不安插些信得過的人手在這裏，怎麽對得起自己。
見目的達到，顧寫意就不管郭大人死活了。很快，郭大人也到了桌子下麵。
第二日，整個嘉應府的大半官員集體休息半日，全喝高了。
文官集體在家醒酒時，顧寫意準備了第二場酒會，參加的人大多是低階軍官。他們缺少靠山和上升空間，但忠誠盡責地執行了顧寫意這大半年來的命令，並通過完成任務展現了自己的才能。
於是在今天，這幾個人，得到了此刻坐在酒樓中陪顧寫意對話的資格。
“五爺這手漂亮！”趙哨官大嗓門一聲吼，好哥們張風差點把手裏的箭矢甩出去！心說你這馬屁拍的一點都不含蓄！周圍幾個同伴哈哈起哄，氣氛一時相當熱烈。
酒飽飯足的顧寫意坐沒坐相的將腿翹在滿桌殘羹的飯桌上，和屬下玩起了投壺。屁股下麵四條腿的椅子兩條腿離地，左搖右擺，看得莫懷前大皺眉頭，一眨不眨盯著，心怕主子爺扔箭矢扔高興一不留神把自己也扔地上去了。
張風心不在焉的玩著，眼睛卻時不時一直在瞟角落裏那些箱子。抬得時候死沉死沉，到底是什麽？
顧寫意扔完了手裏最後一支，在一片喝彩聲中，終於讓椅子的四條腿都落了地，莫懷前總算能鬆口氣把眼睛轉其他地方了——他黝黑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的瞄向瞄箱子的張風，而後轉向別人。
所有人的反應都盡收他眼底。
“把箱子拖過來！”顧寫意朝老趙幾個揮揮手。
老趙興高采烈丟掉箭矢，齊心協力與大夥將半人高的箱子拖了過來，放在顧寫意腳邊。莫懷前掏出鑰匙開了鎖，而後退到顧寫意身後。
顧寫意撫摸著老舊木箱的邊沿，說道：“與諸君相識相交一年有餘，一起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交情，無趣的廢話就不多說了。”揚手開了箱蓋，裏麵金光燦燦，閃瞎人眼。
眾人一陣沉默，隻瞪大了眼睛，看的不是箱中的金銀財寶，而是顧寫意，無不是探究謹慎的模樣。
顧寫意拂開上麵玉器珠寶，然後雙手扒拉碼的整整齊齊的金磚銀磚，接著顯露出最下麵的兵書。眾人的眼睛隨著他的動作，越睜越大。
顧寫意在大箱子裏刨了很久，也不知到底在找什麽，最後雙臂交疊往箱子上一趴，哈哈大笑，笑容裏有一種男人都移不開視線的神采飛揚：“我就說好像忘記什麽了，忘給你們幾個準備打包的東西了。回頭吃完了，你們自己想法子抗回去吧！”
一群人看著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反正都情不自禁跟著笑了。
張風探頭仔細辨別了箱中的東西，有專門給女人用的首飾，有包裹好的古董，有最實用的金子銀子，還有從軍者視若珍寶從不外傳的兵書！心底騰起一股古怪的感覺，他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就見自己的好友老趙咧著大嘴，露著牙花子在傻笑！張風見他那一臉傻缺相，就知道老趙沒看透這位小五爺的安排——顧寫意給他們準備的這些東西，全部是為了日後升職打點用的！轉睛四下再看其餘人表情，不由點頭——像老趙這樣的傻蛋，不多！
老趙此刻是真心歡喜，因為他覺得眼前場景，特像當年他“年幼無知”在山上當馬匪那會兒，大掌櫃主持分贓啊！！！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不過，他喜歡！
“前兩年，爺在兵部也待過一段時間。”顧寫意不緊不慢，再度開口。“爺這人一向是恩怨分明，與諸位同甘共苦這麽久，大忙幫不上你們，小忙還是伸得上手的。回京後，會想法子幫你們謀個光明前程。”一時間屋內站著的人，挺直了腰板，坐著的人，端正了姿勢，俱是一副洗耳聆聽教誨的模樣，全無剛才逗趣醉酒的兵痞樣。話說到最後，顧寫意目光如露如電，橫掃堂內，所有人心頭一凜，姿勢不由得愈發標準了，齊聲道：“謝五爺！”
“都這麽拘謹做什麽？坐坐坐。”顧寫意擺擺手招呼他們坐下，於是方才站著的幾位，擦著椅子邊意意思思坐下，卻又不敢坐的太實在。張風心中喟歎——瞧瞧，不過就是一年出頭的時間，顧寫意就把大他一輪，背地裏叫過他“奶娃娃”的的軍中刺頭們，收拾的服服帖帖！感慨完，張風挺直腰板，隻坐了椅子麵的三分之一大小。狗熊一樣的壯漢，臉上卻是乖巧小媳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