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突然浮現一抹幽香,周升抬眼,對上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被湖水洗過一般晶瑩剔透,目光向下移去,粉紅色的唇瓣仿佛嬌豔的玫瑰花,微微開啟,待人采擷。


    “坐。”低垂下眼睫,周升隻覺自己的心仿佛被鳥兒輕盈的羽毛溫柔地拂過,喉嚨幹渴,聲音也帶了一絲磁性的沙啞。


    肖瀟怯怯地應了一聲,緩緩在周升對麵的沙發上落座,她身上穿了一件簡約的白色居家服,款式並不暴露卻恰到好處地凸顯出她清純溫婉的氣質。


    “肖瀟,不出意外我們明天上午就要回帝都了。”周升沉默良久,淡淡道:“其實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你是一個純真善良的女孩兒,值得被真心相待。但很抱歉,我隻是把你當成小妹妹,我對你……”


    “升哥哥……”肖瀟打斷了周升的話,她鼓起勇氣,抬眼看向對麵的男人。她從記事起她就認識了周升,小時候她是他身後的跟屁蟲,是他擺脫不掉的影子,可那時他的目光就從來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因為分離他們沒有再相見,可她依舊將他的身影深深地埋在心底。時過境遷,當她以為他隻是一個觸不可及、不得不放棄的夢時,他又再次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她的生命裏。於是,多年的暗戀仿佛海嘯般噴薄而出,她僅存的理智消失殆盡。


    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除了認識到他對她並無男女之情外,她也深深地認識到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出身軍事世家,有權有勢,是上流社會貴公子;而她,她的父親是他父親的屬下,她隻是平凡世界裏的灰姑娘,或許有一天她會遇到自己的王子,但顯然,那個人……並不是他……


    “升哥哥,很感謝周叔叔和你最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想……是我應該離開的時候了。”肖瀟鼻尖酸澀,眼眶泛紅,她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來,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的時候,我是你的小尾巴,我目睹你和宛如姐青梅竹馬、如膠似漆。來之前,周叔叔把你和宛如姐的事告訴給我。當時我還傻傻地以為隻要我足夠努力,就可以接近你,可以讓你一點點喜歡上我,甚至愛上我。可是,到了現在,我明白了,我在你心裏的地位依舊和小時候一樣,我隻是你的影子,而你的心是我永遠無法抵達的地方……”


    雙眼被淚水模糊,肖瀟倔強地扭過頭去,不讓周升看到她流淚的模樣。或許很久很久之後,她還是會很愛他,或許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在十幾年的暗戀、近一個月的努力依舊無果的情況下,她是真的想要放棄了……


    心中一陣揪痛,周升也理不清胸腔內激蕩的複雜情愫,他皺眉,抬手將滿滿一杯紅酒灌入喉嚨,啞聲道:“肖瀟,我今天和蔣思思、霍蘭說的話依舊算數。我是真的想讓你做我的妹妹,並非信口開河。這次我們回到帝都,我會親自和我爸商量……”


    “不必了。”肖瀟吸了吸鼻子,淡淡道:“我已經給周家添了很多麻煩了。等回去,我會從你們家搬出來的。”


    “你要搬去哪裏?”周升皺眉,語氣中添了幾分怒氣,“你生父失蹤了,你的生母也不在人世。難道你要回到那個賭鬼繼父那裏,繼續幫他還數不清的賭債嗎?!”


    “這些就不用你管了。”


    “肖瀟,你別軸了!不要和我賭氣,好不好?”


    “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肖瀟起身,看也不看周升一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嘭”的一聲,房門關合。周升歎了口氣,身子向後一仰,雙腳搭在茶幾上,心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很快一瓶紅酒就見了底。這時,周升的手機突然響起。


    屏幕顯示的是一個座機號碼,周升眉頭蹙起,飛快地接通了電話。


    話筒裏傳來一個女人十分冷靜的的聲音,“周先生嗎?您晚上送來的老人病情惡化,已經去世了。麻煩您明天過來辦理一下手續。”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周升繼續道:“明天上午我會過去一趟。”


    他和肖瀟明天中午十二點的飛機回帝都,臨走前去醫院一趟,時間上應該來得及。


    掛斷了電話,周升看向不遠處緊閉的房門,他的心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沉悶得透不過氣來。


    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周升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將身子丟到柔軟的大床上。c市的這幾天,他沒有一日清閑的時候,如今霍熙琛交代的事情都辦理妥當,他應該美美地睡上一覺才是。可不知怎的,疲憊至極後,他反而沒有了一絲睡意。就這麽閉著眼睛,頭腦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周升才徹底地陷入了夢鄉。


    另一間房裏,肖瀟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天剛剛擦亮她就起床,洗漱完畢後,將行李收拾妥當,她拉開門,拎著旅行箱走到了客廳。


    將行李箱放到門口,肖瀟一步步走向周升所在正臥的門口,看著眼前刻著繁瑣花紋的木門,她抬起手腕輕輕地敲了兩下。


    等了片刻,臥室內並沒有人回應,肖瀟咬唇,眼中閃過一抹堅毅之色,她轉身走向總統套房的門口,拎起旅行箱拉開門想要就此離開。


    右腳跨出去,她的左腳卻遲遲不肯邁出,猶豫了片刻,她轉身將門帶上,再次折回到了周升臥室的門口。這一次,她伸出右手,鼓足了勇氣擰動了門把手。房門被慢慢地打開,她屏住呼吸,向裏麵看去。


    昏暗的房間裏,寬敞的大床上,她心愛的那個男人身在藏在暗影兒裏,正在酣睡。


    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肖瀟踩在柔軟的波斯地毯上,一顆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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