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英傑被周悅娘手指碰觸,俊臉騰地一紅,反應過來想阻止周悅娘卻已經遲了。隻聽到她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念罷南宋辛棄疾的詞《青玉案》,周悅娘微笑看著眾人驚為天人的眼神。尤其是應妃兒臉上那變幻的色彩,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是嫉妒、憤恨。


    寂靜!現場一片寂靜,連窗外的煙花燃放聲似乎都已經遠去;在場的人這才回神,眼神各異的看著周悅娘,最有發言權的莫過於“未婚夫”羅英傑問道:“周悅娘,這真的是你作的詞?”


    羅英傑猶自不敢相信,平時隻知道種田的周悅娘居然能作出如此優美的詞句。


    周悅娘環視眾人,對上祝源玩味的眼神,猛地一頓,說過隻想低調生活的,怎麽一不小心又惹人注意了;嗬嗬一笑,眨眨眼睛,“嗬,英傑我在你眼裏就那麽粗鄙嗎?屈屈一首詞而已,我給小寶輔導課業時,可是看了不少的書。在山裏種田,閑下來時就作一兩首來玩玩。”


    羅英傑聽她如此說,也想通了,周悅娘本就聰明,而且一直輔導小寶,能作出詩詞來應該也不奇怪,隻是從前沒怎麽聽她作過詩詞。他隻覺得此時在眾人麵前輕鬆作出詩詞的周悅娘比在山裏種田的周悅娘更美上十倍,一時看得呆了。


    他對周悅娘的目不轉睛讓對他有七八分興趣的應妃兒心裏一緊,立刻拉響橙色警報,戰鬥之心愈發高漲!剛才嘲諷周悅娘沒見識反倒讓她出盡了風頭,瞧現在不但羅英傑一副癡迷相,就連高飛和歐盛宏也麵有讚色,更別提往日在書院裏威名甚深的祝源都一副感興趣的模樣?


    應妃兒相信自己的猜測!這個叫周悅娘的姑娘她算是杠上了,憑什麽讓她比自己這個生辰宴的主人還出風頭!她換了一副笑臉,招呼婢女道:“翠兒,去將我的珍藏《異物誌》拿上來,給眾位同窗欣賞欣賞。”


    《異物誌》是上古奇書,記載著天地之間的各種奇異事物,是一本難得的好書。隻是早已失傳多年了。應妃兒居然找到了嗎?


    眼見眾人果然被她吸引了過去,應妃兒衝周悅娘得意一笑。周悅娘暗暗翻了個白眼,她才對這些沒興趣呢。


    很快,婢女翠兒便拿來了一本古舊的冊子,上麵用小篆寫著“異物誌”三個字,看起來年代已經很久遠了。周悅娘遠遠瞟了一眼,心想這書拿來當古董賣到是不錯。


    “真的是〈異物誌〉啊?”羅英傑平時最喜歡研究古籍,此時看到失傳已久的古籍〈異物誌〉頓時兩眼發光,湊了上去,“我能看看嗎?”


    “當然可以啦!”應妃兒笑得很甜,很自然地取過〈異物誌〉遞到羅英傑手中,在傳遞的過程中,還故意用白嫩的指尖在羅英傑的掌心劃過。


    羅英傑微微一怔,心底有一種被貓爪撩過的感覺。兩人的小動作自然沒有逃出周悅娘的眼睛,應妃兒那飛過來的眼神什麽意思?帶著七分挑釁三分得意的。還有羅英傑,不是說不會麽,不是說一會兒就走麽。現在被一本破書就收買了心神是什麽意思?她低頭吃了顆幾上的櫻桃,隻覺得心累。


    坐在對麵的祝源其實一直注意著周悅娘的一舉一動,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一直關注著她,這時候見她那疲憊的樣子沒來由跟著心疼。然而向來嚴肅的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你難道就這樣看著你未婚夫被搶走?”


    “搶就搶唄,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怎麽樣也拉不來。”周悅娘轉身,已經不想和應妃兒鄙夷炫耀的神色接觸;“你是英傑的同窗好友,應該知道他今晚是想把我安頓在哪兒吧?”


    “知道的,我們今晚回不了書院的,所以大家都各自找好了休息的地方;我們幾個在書院邊上的天一客棧開了三個房間,其中就有你的。”祝源一板一眼的你問一句,我答一句。


    “那你說我現在能過去休息了嗎?”周悅娘覺著今晚能夠品嚐到山村做不出來的佳肴,也不算白來了。


    她的表情像一隻慵懶的貓,她的眼神也像一隻高貴的寵物貓,對應妃兒直接的挑釁顯得無謂不屑,那樣子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祝源突然覺著心裏不是滋味兒。“你就那麽放心羅英傑?”


    “我不是說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不得。”周悅娘坐直身體,放下手裏的空盤子,臉色酡紅誘人,湊到了祝源的麵前,眨著黑白分明的杏眸問道:“那你說我怎麽辦?你們這些人啊……”


    她拖長的語調,眼神直視祝源雙目,發現他的眼睛長得真好看,濃密的長睫毛遮擋住了心緒,不過她也沒心思猜度他想的什麽:“你們這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城裏人有什麽好?以為別人就是你們呼來喝去任意羞辱的對象是吧?其實在我眼裏,你們這些人什麽都不是。要是羅英傑因為那個女人被搶走,我是一點挽留也不會有,那隻證明他膚淺,和應妃兒那樣級別的人爭男人?姐不屑!”


    “不屑?!還是不敢?”祝源搖著酒杯避開周悅娘的眼神,嘴角輕扯,不怕死的繼續問道。


    “什麽叫不敢?三條腿的馬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我為什麽要去和應妃兒搶,他羅英傑能被別的女人吸引了去,難道我周悅娘就不會找人陪我吟詩作對嗎?”激將法看來不止男人受不了,女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周悅娘常常自詡成年人,想不到也被祝源激將成功。


    “祝源是吧,不如我們來玩詩詞接龍吧?”周悅娘擺出邀請的架勢,祝源饒有興味的表情和他慣常的嚴肅有些不搭調,施施然放下酒杯,“你是在邀請我?!不怕羅英傑吃醋?”


    “玩不玩,不玩我找別人去了!”他羅英傑都不怕我周悅娘吃醋,難道我還怕他不成?


    “玩,當然要玩,隻是詩詞接龍怎麽個玩法?”祝源笑道。


    “由一個人先出一句詩,然後另一個人用這句詩的最後一個字再作一句詩,如此反複,若誰沒有接上,便罰酒一杯,如何?”這種遊戲玩法,周悅娘在前世的電視節目裏看得多了,還是比較喜歡的。


    “好,那我就先來了。”祝源道,“接天蓮葉無窮碧。”


    周悅娘不假思索,便接道:“碧玉妝成一樹高。”


    “高……”祝源思索了一會兒,實在接不上,將手中酒往嘴裏一灌,“我認輸!”


    ……


    兩人你來我往,祝源被罰酒的時候多,此刻臉色酡紅,已經有了醉意,所謂酒壯人膽,不知不覺間,他居然牽起了周悅娘的手:“周悅娘,你真是山裏出來的姑娘嗎?怎的如此厲害?”


    周悅娘雖然贏的次數多,也喝了不少酒,而她骨子裏又是現代人的思想,手自然地搭上祝源的肩,在他耳邊吹氣如蘭:“怎麽?有誰規定山裏出來的妹子就不能厲害了?!”


    許是廳堂裏太悶,許是周悅娘喝多了酒身體燥熱,她扯了扯衣領,微微露出一抹白皙的鎖骨,配上酡紅的臉蛋,在燭火映照下,帶著一種難言的魅惑。


    羅英傑偶然抬眼,看到了便是這樣一幕。


    “周悅娘!”羅英傑不知道因為飲酒還是因為氣憤,整張臉如關公般透紅。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拉下周悅娘的手臂。


    周悅娘手一鬆,順便在祝源暗紅的臉蛋上揩了一把油,吃吃笑道:“來,我們繼續。”


    羅英傑的臉不紅了,變成張飛式的黝黑,半拖半抱著周悅娘揚長而去,連給主人告個別也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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