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周悅娘更沒有想到的是,兩名捕快沒有直接帶她去衙門,反而把她帶到了一家豪華的酒樓外。


    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客棧門前,眼見周悅娘一行來到,先是含笑和兩名捕快打了招呼,待兩名捕快離去,才看向周悅娘。


    “你是周悅娘吧?”中年男子雙手叉在小腹,頭發整齊得一絲不苟,表情也不卑不亢看不出半絲破綻,以周悅娘豐富的人生閱曆來看:好標準的貴族……管家啊!


    果然,男人做出邀請的姿勢來:“少爺在裏麵等您很久了,請進。”


    輸人不輸陣,雖說人家就連管家看上去也比鎮長有氣質,可那能代表什麽?又能嚇著她嗎?當然不能!周悅娘昂著頭,踏著大步走了進去。


    中年男人領著她上了酒樓二樓,來到走廊中間的客戶門前,輕叩門扉:“少爺,周姑娘到了。”


    “讓她進來吧!”房間裏傳出一把磁性魅惑的聲音。


    中年男人輕輕推開門,靠窗的地方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男子,一身質地很好的青色儒衫更襯得他的身姿溫潤如玉。


    “秦叔辛苦了,您下去休息休息吧。”男子的聲音很年輕,帶著一絲小提琴的悠揚和儒雅。


    隨著秦叔告退離開,男子依然沒有轉身,就那樣雙手撐在窗台上,看著遠處藍色天空偶爾飛速疾馳過幾隻小鳥。


    看著男人的背影,周悅娘的怒火中燒,蹭蹭蹭,幾個大步走到窗台邊,拉過男人就開始破口大罵:“你是那個有錢撐著,吃飽了沒事幹收購金花酒莊的冤大頭吧!我周悅娘是哪裏礙著你發財,礙著你尊駕了?你要這麽變著法折磨人?我來了也不知道禮貌,還拿個背對著我?還讓捕快來抓我,知道被捕快帶走在我們那個山旮旯意味著什麽嗎?我娘還直接讓我卷著包袱跑路,我姐為了我四處求爹爹告祖母,我弟弟眼看著就要為我連殿試都不顧飛奔著回來,一切都是因為你!”


    戳著正對麵的寬闊胸膛:“你說我今天是撞了什麽邪?難道是我的月忌日子,不是年忌日子,一輩子最倒黴的日子!先是撞著未婚夫帶著女人回家,神都沒回過就被退了婚;灰溜溜正準備失意回家,沒想到還在人家一家人麵前聽到了衙門派捕快來抓我!這下子,人家一家人肯定慶幸著幸好退了親,不然還要被連累。好不容易曆經千辛萬苦上樓來見到你這個正主,你還給我跩?給我扮高傲是吧?老娘還不奉陪了,談判什麽談判?不談了!”


    劈裏啪啦一口氣不喘的將悶在心裏一天的話全都吼了出來,心裏倒是舒服多了,可轉念又有些後悔;難道真的把人家徹底得罪,將私下協商調節的可能性掐殺在搖籃裏?爹娘明天就到,他們可不像大姐一家見過大世麵,到時候進衙門嚇著怎麽辦?而且任事情惡化的話,大姐一家會不會受牽連?正在她忐忑之際,清朗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在頭頂小心翼翼響起,就像是怕驚著什麽似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給你帶來這麽多困擾。那你說該怎麽辦才好?”雲夕陽的聲音是顫抖的,他需要用好大的意誌力才能壓製住自己內心波濤洶湧的思潮,不由將一隻手背在身後,用力的攥緊、再攥緊。


    是她!是那個自己在兩年多前被父親找到後,因為無法接受事實離家出走時遇到的那個“仙女”!


    “慢慢喝,別慌,不夠我再去買。”這是她麵對一個陌生男子吃完了她自己的那份早餐之後的溫言安慰。


    “誌向很遠大,隻是實現挺難的,以你現在小白花似的狀況到新家去,還不被人連皮帶骨吃下去!我告訴你,富貴之家裏多的是居心叵測的人。誰都不值得信任,誰都滿心算計,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這是她幫著初立了理想的他出謀劃策,講述豪門大家族中種種陰謀的話語,這些陰謀因為事前有了她的提醒,他帶著母親避開了一次又一次的算計。


    “微笑,是最完美的麵具。”這是臨上船時,她在碼頭上說的最後一句話,他一直奉為圭臬。


    周悅娘還沉浸在自怨自艾裏無法自拔,突然聽到天籟般的道歉和主動求和的要求,還以為出現了幻聽,下意識抬頭問道:“什麽?”


    雲夕陽麵對她有些呆滯的心形臉龐,逐字逐句開口道:“對不起,要是知道會給你帶來這麽多困擾,我是不會去衙門遞狀紙的。我們需要坐下來才能好好協商這件事,是嗎?周悅娘……小姐。”


    我還差你一頓飯和二十貫七百二十文錢呢!鑒於周悅娘似乎沒認出他來,這後麵的話他還沒有冒昧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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