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悅娘剛剛鑽進林子就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正好看見已經貓著腰近前的雲夕陽,皺了皺眉,“你跟進來做什麽?你認識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嗎?”


    雲夕陽溫潤的笑了笑,對她隱隱的透露的不快視而不見,若無其事的四下打量密密麻麻的荊棘林,認真回道:“不認識不能學嗎?有你這個夫子在還怕學不會嗎?”


    周悅娘沒應他,繼續貓著腰往更深更暗的林子深處走去,雲夕陽當然不會再原地待著,他本意也是想趁著這獨處的機會對她說幾句話。


    沿路,周悅娘看到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順手摘下遞給了身後的雲夕陽,有免費的勞力不利用那是傻子。


    雲夕陽看周悅娘因為勞作而滿臉的汗水,估摸著手裏也有了不少的野菜,提議道:“咱們回去了吧。”


    “你要是怕荊棘扯爛你的衣裳就先回去,我才不想看到那個花孔雀。”周悅娘算著時辰,打算順著林子到小溪的上遊坐一會兒,等到估摸著差不多了再出去。


    “你怎麽這麽說你堂姐呀。”雖然雲夕陽內心也挺讚同周悅娘這個說法的,但他還是出聲說了一句。


    周悅娘一點沒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卻被雲夕陽話裏淡淡的責怪氣得個半死,衝動的她怎會記得雲夕陽是個“客人”,再說這麽些天過去,她對這個隻是“稍微”喜歡跟在自己身邊的“客人”印象已經升級到了朋友的地位,說話也就顧不上客氣毫不猶豫的;冷著臉回道:“怎麽?我說一句你就心疼了啊!那你怎麽不守在她身邊獻殷勤,跑來跟著我幹啥!”


    “我跟她不熟。”雲夕陽如是回答,忍了忍,沒繼續多刺激她。


    “不熟?不熟你都能出言維護她,熟了豈不是更不得了。雲夕陽,看在咱們朋友一場的份上我可是警告你;我那蘭姐可沒你想象當中那麽好啊!你也別誤會,我這個人就事論事,不會偏袒,絕對站在公平的位置說話。”周悅娘或許是發覺自己第一句話說得太尖銳了後麵便轉換了語氣。


    “嗯,我相信你。”雲夕陽那仔細思慮的神情不知怎地讓周悅娘心裏一跳,他信任的口氣更是令她覺著臉上莫名燒灼了起來。慌忙選了條能聽見溪水流動的道搶先走了出去。


    雲夕陽看著她通紅的臉頰嘴角勾起了一個滿足的微笑:早知道這樣的刺激能夠讓她慢慢正視自己的存在就不用耽擱這麽些天了。


    “悅娘,那顆野菜叫什麽?和我手裏的這個一樣的,應該能吃吧?”雲夕陽眼尖的看見周悅娘身前不遠處的細葉植物。


    “嗯,這叫野蔥頭,拿來調味的,比家裏的蔥味道鮮美許多……”周悅娘一邊解釋一邊蹲下身體伸手去扯蔥,眼角餘光卻是發現一團烏黑的影子,脊背一陣發麻烏梢蛇是桑樹溝山裏隨處可見的蛇類,它無毒,但看著都滲人,咬著也疼是不?所以能避開還是盡量避開的好。


    見周悅娘沒扯起來蔥頭反而盯著一個地方不說話,當下奇怪的問道:“怎麽了?難道我看錯了?”說著就準備往周悅娘靠近。


    “停!”周悅娘忙止住了雲夕陽的移動,可是,那邊的蛇已經感覺到這邊的動靜,昂起頭對著這邊吐起了信子,饒是周悅娘知道它身上無毒還是頭皮發麻,對雲夕陽道:“這裏有蛇你別過來,去找根樹枝趕走它。”


    “蛇?!”雲夕陽瞪大了眼睛,腦補了他所知關於這種動物的所有知識嚇得臉色發白,但看到那條足有手臂粗細的暗黑色長蛇竟然遊弋著身子往周悅娘方向過去,對她的那份擔心還是占據了整個思緒。


    “悅娘,讓開!”雲夕陽想都不想的衝到了周悅娘身前。


    “……”周悅娘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算起來這是第三次被雲夕陽救;先不說危險與否,單是他遇到危險之後毫不猶豫站在自己麵前就值得一說。身前的背影看上去沒有小寶的健壯敦實,但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還是能夠帶給她難言的安全感,埋在內心深處的動心再次攤開周悅娘無法再忽視心動的真實感受。


    “悅娘你快走啊!”雲夕陽焦急的聲音難掩擔心,周悅娘沒聽他的起身在邊上找了一截結實的樹枝,拍拍他的背“雲夕陽,你先讓開點。”


    “你幹什麽?趕緊去搬救兵。”雲夕陽還在逞強,打顫的雙腿出賣了他。


    周悅娘隻好繞到他身邊,“你幹什麽?”在雲夕陽驚疑的問話中,周悅娘的左手被他緊緊抓住,好在她是右手拿著棍子,伸出棍子進蛇的腹下,用力將蛇挑起來扔進遠處的樹叢,“這種蛇沒毒,”又白了雲夕陽一眼:“我是山裏土生土長的,這玩意兒還見得少嗎?”


    雲夕陽隻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根本沒辦法平靜,隻是呐呐道:“這就好,以後注意著點。”


    聽到這樣的勸告,周悅娘有些呆滯,記得以前和羅英傑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他是不怕蛇的,隻是用棍子把蛇趕走之後他少不得咕噥幾句,埋怨周悅娘明明可以去城裏不用靠近這些動物的。


    “悅娘,你發什麽呆。”雲夕陽彎腰撿起地上的野菜,順便也扯起了那株野蔥頭,動作極為自然的重新牽了她的手,沿著周悅娘想要走的小道在前麵開路;“悅娘,這裏有沒有毒蛇啊?”


    周悅娘還沉浸在回憶裏心不在焉,淡淡答道:“我們這山裏的蛇大多數都無毒,但還是要注意就是了。”她根本沒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家牽著,傻呆呆的跟著雲夕陽的腳步往前一步步邁去。


    “嗯,回頭給我說說有些什麽蛇?我回去幫你打聽有什麽好的驅蛇藥不。”雲夕陽捏著掌中溫軟帶著薄繭的小手,隻覺得心被填得滿滿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由心升起。起初對周悅娘是埋在心裏幾年的夢,真實見到她之後更是被她爽朗中有點雞婆的個性吸引,二十多天的相處,光是每天看著她溫暖的眸子都覺得安心;“喜歡”隻是一種感覺,具體卻是怎麽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自己被她深深吸引,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自己都很在意。


    “雲夕陽!”周悅娘輕輕喚了一聲後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雲夕陽聞言嗯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他剛才一陣慌亂,汗水有些模糊視線,隻能仔細看著腳下。


    “你為什麽沒說讓我去城裏就見不到蛇之類的話?”周悅娘還是問了出來。


    雲夕陽有些莫名其妙:“你想進城生活嗎?”他敢用全部身家打賭,這妮子才不會去城裏和誰絞盡腦汁生存,即使她冰雪聰明。


    “我不想。”周悅娘悶悶的回道。


    “這不就行了!什麽事情隻要你喜歡就好。”


    雲夕陽這麽說周悅娘反而有幾分失落,這才發現自己還被他牽著走了這麽遠,下意識用力掙了兩掙,卻沒掙開,想不到瘦弱的雲夕陽力氣還蠻大的,周悅娘常年在山上勞作,手上還是有一把力氣的。


    掙不脫他的大手,眼見著到了溪水上遊,周悅娘幹脆拉著雲夕陽疾走幾步到了溪邊,一屁股坐在溪邊光滑的大石頭上麵,石頭隻能坐一個人,雲夕陽隻得鬆了手坐到了她對麵,認真的看著眼神又恢複淡淡的她,剛才他分明看到她眼中有了自己的身影,現在怎麽又消失不見了?“悅娘,你是要說什麽嗎?”


    周悅娘抬眼看了看他,“你有沒有要和我說的?”看樣子,似乎打算和雲夕陽攤開了說。


    雲夕陽也聽懂了,耳根子泛起了微紅,好在麥色肌膚不甚明顯,麵對周悅娘灼灼的眼神,他還是有幾分怯怯,推了推眼鏡,道:“我確實有些話想要和你說清楚。”


    周悅娘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實則心跳在加快,不用拿手摸,也知道自己在雲夕陽的眼神下紅了臉龐。


    “咳咳,”雲夕陽清咳兩聲,一雙稍顯銳利的鷹眸看著周悅娘,侵略感和溫和感在他身上矛盾的出現,卻又奇異的融為一體。


    但這時,這雙眼中的淩厲消融,隻有滿滿的誠懇:“悅娘,我喜歡你!你不用覺得奇怪,其實,我們在四年前就見過麵的,在新洲城碼頭。”知道周悅娘會錯愕,雲夕陽也不給她發問的時間,緊接著說道:“那時候隻是朦朦朧朧覺著,這個姑娘見識不凡,可當我在鬆嶺縣見到你怒氣衝衝衝到我麵前的時候,那種朦朧逐漸清楚起來,看到你要被別人打傷,我根本管不住自己下意識的動作;看到你被那兩個人渣差點……,我就忍不住想要殺人,但更多是心疼;這麽些天,我每天看著你忙上忙下,不管多苦多累,總是哼著歌一副快樂的樣子,我心裏也跟著快樂!我知道,你喜歡這裏無憂的生活,喜歡這裏簡單不用花費腦筋的日子;其實我也喜歡這樣的生活。隻是我還不到能夠這樣生活的年齡,身後也有太多的負累;我知道我說了這些會給你施加壓力,但是如果我不說,我自己又覺得悶得慌,我怕……怕祝源先說,怕還有任濤忍不住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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