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幾乎比聶爭強壯了一倍的鐵拳在純拚力量的第一招就輸給聶爭?


    這令裁判與解說員都暗暗心驚。


    而接下來的比賽,也在一拳接著一拳的你來我往之中,證實了那小半步並非是他們眼花。


    上一場中聶爭曾表現出的不可思議的快,他一點也沒有用到這一場中來。


    而比起他在上一場中的一味防守與觀察,隻在關鍵時刻主動出擊,這一場他則體現出了實實在在的攻擊性,與鐵拳全程維持著你給我一拳,我給你兩拳的高密度的攻擊。


    這一場的解說員則是比上一場的解書和林穹還要無奈。


    因為解書和林穹好歹還能預測一下,固然頻頻被打臉,但反正被打臉的也不止他們倆,說到底大家都圖個熱鬧而已。而這一場裏,兩位解說員則由一開始激情澎湃的解說,不過區區五分鍾以後,就變成了語氣平平的“對,現在鐵拳一拳打在了爭鋒的胸口,我們可以預測,下一拳爭鋒就將加倍奉還……”。


    從比賽的精彩程度而言,這就是一場平平無奇的肉搏戰。


    但從每一拳實實在在打出來的效果而言,這一場比賽卻又堪稱驚心動魄。


    鐵拳的拳頭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像鋼鐵一樣堅硬。在這個拳場裏有很多人身手都比鐵拳更好,卻沒有幾個人敢宣稱拳頭比他更硬。而當他的拳頭與聶爭的拳頭相遇,那個明明比他看上去要小三分之一的拳頭,卻每一拳都爆發出比他更大的能量來。兩人沒有帶拳套,就這樣一拳拳的,很快兩個人的拳頭都肉眼可見的高高腫起來。不止拳頭,他們的身上、手臂、臉麵,但凡被對方拳頭打到的地方,全部都又青又腫。一開始不顯,但漸漸的,眾人也發現鐵拳身上的青腫、以及青腫的程度明顯要比聶爭更多、更重。


    像鐵一樣的拳頭,到底還是比不上另一雙看上去秀秀氣氣的拳頭。


    比賽的第十五分鍾,兩人終於分出勝負——鐵拳被聶爭一拳打倒在地,足足一分鍾,再也爬不起來。


    此時他的臉已經腫得快看不出五官了。


    聶爭也並不比他好多少。


    兩人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裁判拉著聶爭的手宣告了勝負,而後聶爭朝鐵拳伸出了手,鐵拳連一秒鍾遲疑都沒有,抓住他的手借力站起來,麵孔扭曲地朝他笑道:“謝謝指教。”


    算上在乞丐街的賣藝,聶爭今天已經連續與人比試三場了,卻唯獨這一場打得最為痛快,同樣也回了鐵拳一笑:“多謝指教,承讓。”


    兩人俱是一樣的鼻青眼腫,鐵拳笑起來就形同毀容,而聶爭笑起來卻令眾人硬生生從鼻青眼腫裏看出幾分眉清目秀來,可見長得好看的人,無論走到哪裏,做什麽,總歸還是要比別人多占兩分好處的,哪怕這好處並沒什麽卵用。


    台下一片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唯獨人群中央的林玦看著聶爭臉上的笑容一怔,後知後覺想到,這似乎是她今天認識聶爭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笑?頓了頓,又忍不住在心裏嘀咕,怎麽笑得跟個小孩兒似的,又傻又白……又甜的。


    台上,鐵拳正有些沮喪對聶爭道:“我嘴皮子沒你利索,拳頭也沒你厲害,注定要對你心服口服了。”


    嘴皮子並不利索的聶爭:“……”


    “你拳頭怎麽這麽硬的?”鐵拳又問他。


    聶爭想了想,道:“可能因為每一天都這樣練過來。”


    他從還不怎麽記事的年紀就開始學武,最早的時候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隻會笨拙的打拳,後來他會的功夫越來越多,但他每一天還是會像最早的時候那樣打拳,其他的功夫偶爾他也會與別人拆招,而這個最笨的打拳法,他卻總是自己跟自己練,跟空氣打,跟沙包打,跟木樁打,跟水流打,今天像這樣又笨又踏實的跟人對打,他自己都記不清多久沒有過了,是以這令他額外有幾分高興。


    “難道你練得比我還多?”鐵拳道,“我堅持繼續打下去,等我練得比你更多的時候,是不是就能打過你了?”


    “那也不一定。”聶爭有些遲疑,“我可能……天賦比你更好一些。”


    “……”鐵拳沒好氣,“怪不得你才剛來,到處都是說你壞話想讓你被打趴的人,你這個人真的挺惹人厭。”


    聶爭對此也很無奈:“以前我也隻說實話,但沒有人像現在這樣討厭我。”


    這是說實話的問題嗎?


    鐵拳朝他扔個大白眼,一瘸一拐往台下走去。才走了幾步,卻又給聶爭攔回來:“你去哪?”


    “我輸了,當然就該下台。”鐵拳哼道,“不然哪來更厲害的人收拾你。”


    聶爭卻還是不讓他走:“你不用走,我走。”


    他走?他要走去哪?


    有了剛才倒數第一台的案例在前,這回眾人倒沒以為他贏了就想跑,鐵拳代替眾人有些遲疑地發聲:“你要去……那邊?”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手指著的方向,正是聶爭事先勘測好的倒數第三台。


    聶爭點頭。


    鐵拳很是不懂地看著他:“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麽的?”


    要說揚名立萬,明顯先紮紮實實的打幾場才更像那麽回事,而他現在這個全然不把這裏所有人放在眼裏的做法,倒更像來砸場子的。


    ……聶爭也不知道他到底來幹嘛的。


    往第三台那邊走的時候,林玦小聲道:“當然不是說鐵拳、刀王就是他們各自那一台上最強的,隻是咱們就算在同一台上連勝七場,最後拿到手的獎金也就那麽回事,但是如果你從第一台到第七台連勝七場,那拿到手裏的錢可就要往上翻幾番了。”


    聶爭神色複雜看她一眼:“你對我就這麽有信心?”


    “那倒也不是。”林玦十分愉快道,“不同的台子,隻要連勝三場以上就可以拿很豐厚的獎金了,所以咱們現在的目標是必勝下一場,然後展望七連勝。”


    *


    第三場上的對手代號叫狗哥,手裏的武器則是一根長棍,長度與白天聶爭臨時用來救小龍、後來又被林玦撿起來的那根差不多,差別則在於聶爭的那根是木棍,而狗哥手裏的這一根則是鐵棍。


    林玦看在眼裏,不由自主皺了皺眉,拉著聶爭不讓他上去:“你要不要也去選一根棍子?那玩意兒你應該也擅長吧?”一邊說一邊後悔先前嫌麻煩,沒將聶爭的棍子一起帶過來。


    聶爭卻搖了搖頭。


    林玦還是不肯放過他:“三連勝……”


    “你知道少林有多少種功夫?”聶爭打斷她的話,問道。


    林玦道:“七十二……絕藝?”


    “比那要多。”聶爭淡淡道,“我都應對過。”


    一直到聶爭上場,林玦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心下不無遲疑想,自己這算是……撿到寶了?而這個寶哪怕患有失心瘋妄想症言行舉止還像個臨演,但寶貝的程度比起她最開始以為的,似乎也還要貴重得多。


    *


    聶爭到這一場的時候,已經算有些名氣了。畢竟之前跟他對打的,無論是刀王還是鐵拳,在這裏都並不是無名之輩。隻是在之前的兩場裏,聶爭與刀王打時比的是巧勁,與鐵拳打時拚的卻又是蠻力,這兩者恰好都不是那麽好度量一個人真正的實力,是以這位新人爭鋒實力到底如何,能夠打到哪一台,依然是場中大多數人心裏的疑惑。


    也因此這一場裏有跟著林玦一起押聶爭的,人數卻依然不算多,除了聶爭實力令人莫測,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則是他這一場的對手狗爺,那是拳場裏出了名瘋起來就不要命的。連打兩場的聶爭又已經被眾人定性成心慈手軟的,是以哪怕在氣勢上,場下大多數人也認定狗爺的贏麵更大。


    狗爺自己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


    “你的目標是什麽?”等聶爭在他麵對麵的位置站定以後,狗爺問道。


    聶爭回憶了一下林玦剛才的話,道:“必勝這一場,展望七連勝。”


    頓了頓,狗爺揉了揉耳朵,重溫一次:“我剛才聽岔了,你說要展望什麽?”


    聶爭認認真真表示他和下麵所有正在揉耳朵的人都沒聽岔:“展望七連勝。”


    “怎麽個七連勝法?”狗爺飛快問。


    聶爭的手指從之前的倒數第一台開始,把樓上樓下七個拳擊場挨著指點一遍:“這樣。”


    聞言,台上台下都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狗爺指著自己鼻子道:“所以你是要打敗我嗎?”


    聶爭有些吃驚:“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狗爺:“……”


    他整個人的氣場以眾人肉眼可見的程度狂躁起來。


    “我一想到這一場你如果勝過我,大概能拿到一筆不菲的獎金。”他手裏的棍子直指著聶爭,道,“我現在就想打死你。知道我手裏這根棍子叫什麽嗎?”


    聶爭實際上並不是很想知道。


    狗爺卻一定要說給他聽:“叫打狗棒。為什麽呢?因為要被打得像狗一樣嗷嗷叫的,就是你這種癡心妄想目中無人的狗屁玩意兒!”


    他說完這句話,直接一棍子就朝著聶爭砸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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