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不就知道了?”林玦頭也不抬整理著那群大爺們帶來的禮物以及留下的滿地垃圾。


    見她又專注又嫻熟的模樣,聶爭鬼使神差的想,她聰明能幹又賢惠,真娶回家好像吃虧的也不是他……猛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聶爭在心裏怒斥自己鬼迷心竅宛如智障,口裏道:“你可以在此之前先告訴我一聲。”


    “我有沒有提前告訴你很重要?”林玦百忙之中抽空瞅他一眼,“還是我提前跟你講了,你的選擇會跟現在不一樣?”


    “結果或許都相同。”聶爭道,“但至少你提前講,我會感到自己被尊重。”


    林玦正掃地的動作不由頓了頓。她不是個死要麵子的人,再加上已經認定聶爭是自己未來一段時間非常重要的合作夥伴,想了想便說:“知道了,跟你道個歉,下次我會記得。”


    她這麽坦然,聶爭當然不會揪著不放:“你事先考慮這麽多,是已決定要將自己與我綁在一起?你要跟我一起去三十二武館?”


    林玦將封好的垃圾袋扔到門口去,這才回過頭看他:“我以為這個問題上一次我們已經談妥了?”


    但談來談去,談的始終都是他要怎麽繼續走下去的問題。縱然清楚林玦絕不是個舍己為人、會讓自己吃虧的人,聶爭心裏卻到底有幾分不安:“你自己的事業……”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破產的人哪有什麽事業。”林玦淡淡打斷他,“你現在就是我全新的事業。”


    聶爭臉上幾分忐忑幾分倔強:“我並不願意受你操控……”


    “哦?操控?”林玦似笑非笑睨著他,“你覺得你如願跟所有能打的對手都打了一架,其中還有鋒刃這種強到變態的,接下來你還會很快為了進入世武的資格而戰,這些都是我在操控你?”


    聶爭當然不是這麽想了。隻是——


    他道:“我一窮二白,名不見經傳,如何能夠成為你的‘事業’?你從我的身上能夠得到什麽呢?”


    “一窮二白這個話十天前你這麽說沒問題,現在還這麽說,這就有點臭不要臉了吧?”林玦拿出手機點了點,給他看自己給他新開的銀行賬戶中的餘額,“瞧瞧這幾個零,咱倆目前雖說距離巨富這個目標還差得遠,好歹也能稱得上小資了嘛,說起來等你出院,這回咱們真得去住一回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你不許反對不許說不。至於名不見經傳……”


    她望著他,突然笑起來:“在你的心裏,這些天你打出來的名聲,是不是根本什麽也不是?”


    聶爭不語,但他心裏確實是這樣想的。


    “那等到你真的登上世武舞台、甚至真的奪得冠軍的那一天呢?”林玦悠悠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一天我如果作為你的經紀人,我會得到一些什麽?”


    “你相信我?”聶爭凝視著她。


    “我不信。”林玦十分坦白,“但就算你登不上去,我也有自己的辦法在這過程中從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這個不必你操心。”


    “你想得到的具體是什麽?”聶爭難得不依不饒。


    林玦掰著手指頭給他數:“財富,權勢,社會地位。”


    渾然不知自己身上具備這些的聶爭困惑極了:“這些東西很重要?”


    “當然重要了。”林玦挑眉道,“沒錢你就隻能在街上跟狗搶吃的,還很有可能被反咬一口。沒權勢你昨天還能是一家公司的老板,隔天就有可能因為擋了別人的路甚至也不用擋路,就因為有人看你不順眼,頃刻間你就公司沒了錢沒了,什麽都沒了。沒地位當你失去一切以後,沒人會同情你,沒人會拉你一把,你又會重新變回路邊的一條野狗,以前你認識的人,通通都變得不認識了。”


    她是在舉例子嗎?還是在說她自己呢?


    聶爭迷惘地看著她。


    看出他疑惑,林玦爽快出賣自己:“對,我就是在說我自己。覺得我慘嗎?但是你也不用覺得我是受欺負,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跟你們打架一樣,勝者為王,失敗的人就隻能像我這樣在一邊小聲嗶嗶。但是我允許你同情我,怎麽樣,你要考慮為你的同情買單嗎?”


    聶爭隻怕這個買單的價格不是他能夠負擔得起。


    “你到底顧慮什麽呢?”林玦又問他。


    “我怕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怕欠你的人情。”她既然問了,聶爭便也坦然答道,“更怕你用不正當的手段從我身上獲取你想要的東西,怕我不能將你引導成一個正直的人,而我卻要因為自己愚蠢而成為你不正當的同謀。”


    “你就是這麽看我的?”林玦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聶爭老老實實道:“我不認為你是個大壞蛋,但你那一點小壞我也無法接受,又及你我男女有別,終究不可日日處在一處。”尤其在他被親了一口還險些被當著千把人的麵被迫學習性啟蒙教育之後!


    林玦已經懶得理會他那男女有別的論調了:“你覺得你是個正直的人嗎?”


    聶爭有些臉紅,卻還是答道:“我致力於當一個正直的人。”


    林玦點了點頭:“那你覺得我要怎麽在一個正直的人身上使用不正當的手段呢?你這個命題從已知條件上看它就是錯誤的吧?”


    聶爭清楚的知道她又要開始歪理邪說了,他還不知道有一種嗶嗶神功叫“洗腦”,就是本能的覺得自己不能聽她講,一聽她講好不容易做出的決定分分鍾又要完蛋,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止,林玦就口齒清晰抑揚頓挫道:“你看啊,你作為一個正直的人,最近對我真是產生了非常重大的影響,我陪著你睡橋洞,陪著你吃糠咽菜,你不讓我住總統套房我就不住,你要把錢拿去扶貧我就都給你,你天天隻管打架,那些協調人與人之間關係、拳場跟拳場之間關係的事都我來做,你找不到人的時候我也幫你找,你老說我壞,但其實是你對我壞吧?你天天罵我是壞蛋,仔細想想我對你做什麽了?從第一次見麵我一直都在無條件無底線的幫你啊……”


    聶爭,卒。


    最終聶爭被林玦的“我事事為你著想,至今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反倒你三番兩次信口汙蔑我,精神損失了解一下?想要踢我出局可以呀,等下次我真的把你賣的褲子都沒得穿的時候,到時候你再踢我好了”的理由強勢鎮壓。


    他在醫院裏躺了整整一周,想當然他不可能請護工,想當然忙裏忙完照顧他的人就隻有林玦。


    聶爭傷得不輕,但並不缺自理能力,林玦卻說:“你現在就是我的金疙瘩搖錢樹,我恨不得拿你當祖宗供起來,沒事,你盡管使喚我。”


    聶爭當然不會真的使喚她了。


    在醫院後麵的三天,兩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三十二武館上。


    “就是實打實的三十二家武館。”林玦道,“他們那天說的你也聽到了,崇明武館遠不止這個數,這三十二家能撐起這個名號,那就是實力,沒別的。這實力跟地下拳場可完全不是一個級別,麻煩你先把打贏了地下拳場那些賭棍的虛榮自大收一下。搖頭什麽意思?沒自大?哦,沒有當然最好了。地下拳場說白了沒什麽技術含量,可能有一些人學過正規的武術吧,但大多數還是自學成才,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三十二武館據我最近查到的資料,每一家都隻專注一門武術,比如當中有一家據說五十年前就開起來了,當初建館的館長擅長形意拳,他們接下來五十年都隻專注形意拳。我也不知道這樣好是不好,但是五十年都隻練同一種武功,怎麽想也應該練到極致了吧。”


    聶爭專注看她找來的資料,聞言頭也不抬:“當然好了。”


    “那你怎麽不專注隻練一種功夫呢?”林玦問他。


    聶爭想了想道:“殊途同歸。”


    林玦聽不懂他這故弄玄虛,倒也不糾結:“三十二武館有多強呢?每一屆世武最終決賽場上,最少都有一名選手是出自三十二武館。你別小看這個‘一名選手’,注意這是從初屆世武舉辦至今的每一屆,況且一名隻是個保底的說法,據說每屆世武各武種分類決賽的前幾名,什麽劍術刀法槍法棍法拳法,前麵幾名裏總少不了三十二武館的弟子,這說明他們實力不但強,而且一直保持得很穩定,你……”她看著聶爭專注的臉與流露出些許向往的眼睛,心裏有一瞬猶豫。


    這個人隻不過打過一遍崇明的地下拳場而已,他真的夠資格去挑戰三十二武館嗎?


    什麽“他們不推薦就打到他們推薦”,牛皮倒是吹得響亮,但她心裏真的這樣想?


    她一開始真的隻想賺錢撈一筆就走而已,聶爭卻偏生讓她從中除了看到利,還看到那隱約的“名”。


    林玦向來是個有野心的人,是個但凡看到一點機會就絕對不舍得撒手的人。


    她其實不知道鋒刃有多厲害,也就無從衡量聶爭的真實水平。


    但她從雙鋒那一戰裏,隱約看出來那絕不隻是地下拳場巔峰的水平而已。具體到了哪一步,她不知道,當天觀戰的人大約也少有人能估出來,但偏偏就是那一戰給了她勇氣,讓她將“打到他服,勝者為王”這種話說出口。


    就此止步在這個地方,她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


    繼續往前走,她對於結果連百分之一的信心都沒有,而一旦聶爭敗得太快太難看,到時她能夠得到的好處必然是要大打折扣。


    但是聶爭卻絕不可能聽她的話止步於此。


    她也無法對自己已經生出來的那點野心視而不見。


    深吸一口氣,她扔掉心裏那點猶豫不定,重新看向聶爭:“咱們想要參加這一屆世武,就必定要拿到三十二武館之中三分之一的聯名推薦才行,先別管到底能不能拿到手,你先說一說這個推薦你打算怎麽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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