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後退一些。
一覺睡醒感覺並沒有殘廢的聶爭決定到天外飛仙樓探個底。
接受了聶爭挑戰的葉清城維持著他每天的日常習慣：到天外飛仙樓轉一圈。
而短短幾天內已經打進天外飛仙樓前五十名的陸小山，則正在踏踏實實一場一場的繼續挑戰。畢竟他的目標可不是前五十名而已，而是要在月底前拿到前十一名能夠直接向葉清城發起挑戰的資格。
陸小山目前聲勢不錯。
聶爭和葉清城兩撥人在門口相遇，相攜進入觀眾席，勸退了一大*波湧上來表白、求簽名、求合影、刷存在的吃瓜群眾以後，這才得以安安靜靜看一會兒比賽。就這麽一會兒工夫，觀眾席上替陸小山加油打氣的聲音居然此起彼伏，大屏幕上五十名往上走的各個選手都已經有了打賞排行榜，實際名次靠後、打賞排名卻靠前的陸小山那打賞金額眼看著還在不停的往上跳。
林玦昨晚在聶爭說要把打賞都給她換成錢的時候表達出了富貴不能淫的高貴品德，可惜那品德注定過不了夜，這會兒看著新人陸小山那可觀的打賞金，不由攬著聶爭肩膀滴答滴答流著口水：“這些家夥可都是跟著咱們才來這裏的，要沒有你他們現在都還在自家武館喝奶呢，你說我要是要求他們給咱們分成，他們能聽嗎？”
聶爭看著她恨不得直接貼自己身上來的動作，心想，昨晚的“互訴衷腸”大約就是他做的一個夢吧。嗯，還是噩夢。
噩夢小姐渾然不知，還在那興高采烈算計著她有可能收獲的意外之財，算完了卻又有些奇怪：“我瞧陸小山也沒比別人打得好啊，而且他這才來了幾天呢，怎麽就這麽受歡迎？”
葉清城與她之間隔著一個聶爭，正好能聽清她問話，便順口答道：“正因為他打得沒有別人好看。”
林玦有些狐疑看向陸小山和他的對手，看了一會兒發現確實如葉清城所說：陸小山打得可不止是不好看而已，在以輕靈、飄逸、迅捷為重的一眾劍客們之中，陸小山另辟蹊徑成為了其中最不輕靈、最不飄逸、出手又慢又鈍的一個。
“……所以現在觀眾的口味變成這樣了？”林玦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你仔細看他和他對手的交手。”聶爭在旁邊指點她，“再看看另外的幾組，陸先生是當中實力最強的一個。”
但陸小山的實力，聶爭並不是在今天才頭一次看到。早在他當日聚眾去榮成踢館的時候，去時正看到榮成的一幹弟子們跟著武陵波一起練武，那時他就已注意到陸小山，心想這人一招一式紮實沉穩得不像他這年紀應有的，再過十年二十年，恐怕會有很大的成就。隻可惜那天後來出了一連串的事，以至於他之後也就自然淡化了那寥寥數眼間的驚詫驚豔。剛來十八層樓的那天倒也遇見了，隻是當時一行人走馬觀花，以至於到了今天，聶爭這才終於見到陸小山與人交手。
他道：“陸先生剛來的時候，應該不太受歡迎吧？”
其實葉清城等人雖說擔著“樓主”的名號，但這名號更多還是榮譽與地位象征，要說管理上的實權是接近於無的，這話如果問到別的樓主，多半恐怕答不上來，畢竟樓主們在維護現有地位以及往前更進一步上花費的功夫比起底下的挑戰者們可隻多不少，誰有那個空閑去將新來的選手們都關注一邊呢？偏偏葉清城卻想也不想便點頭道：“是不太受歡迎。”
“但陸先生想必實力出眾。”聶爭又道。
葉清城再次點頭。
“除了實力出眾呢？”聶爭看向葉清城問道，“陸先生從不受歡迎變得受人推崇，還有其他原因？”
有些意外看他一眼，葉清城點了點頭：“陸小山與我劍道相近。”頓了頓，他反問道，“你猜出來了？為什麽？”
畢竟從聶爭來到十八層樓，他至今還沒有跟人交過手。
而聶爭雖說沒有見過他與人交手，卻從季雲憲那裏聽來不少關於他的事，也牢牢記住了那句關於他劍術與天外飛仙四個字的“反差萌”，剛才陸小山與人交手時恰巧從大屏中顯示的“天外飛仙樓”幾個字下一晃而過，令他頗覺違和，這才試探著問了一句，沒料到武陵波教出來的弟子居然真的與葉清城是一個路數。
“葉樓主與武館長交過手？”
“聽說你前不久挑戰過武陵波？”
兩人同時出聲問道。
聶爭怔了怔，率先點頭：“說來慚愧，我兩次麵對武館長，兩次投機取巧，沒能真正領教武館長的高招。”
“我曾經領教過他的高招無數回。”葉清城淡淡道，“可惜至今沒想好要怎麽破解這些招式。”
居然還是老熟人。聶爭詫異隻維持了一瞬，又理所當然想道，就憑武陵波那個勁頭，恐怕全世界的劍術大師十之八九都跟他挺熟。
“他給我打過電話。”葉清城又道，“說了兩件事，第一是想看一看我跟你如果比一場，我們倆誰更厲害；第二是他的小徒弟好幾年沒跟我交過手了，這回如果能打到我麵前，希望我認真點對待。”
“那看來就算那天台下沒有叫你的名字，你也會主動挑戰聶爭了。”林玦插口道。
葉清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還是很高興你主動挑戰我。我知道你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任務，不想給你造成負擔。”
聶爭和林玦聞言都是一怔。
葉清城是個令任何人都一目了然的劍客。他與武陵波的學劍之道全然不同，但他們倆身上那種極於劍的氣質卻幾乎一模一樣。換句話說，這兩人很容易就會給人形成“專業過硬、情商不行”的印象。
而葉清城剛才的那句話裏，固然有著對於他自己劍術極大的自信，確信自己與聶爭但凡交手就絕不可能讓他全身而退，但與此同時他也有著很直白的體貼，聶爭的挑戰樓主之旅重要又艱難，但凡聶爭自己有本事隻挑戰十個，他就並不願意成為第十一個。
聶爭在多年習武的過程中除非想起曾經的好友聶照、不然很少會感覺孤獨，他並不自傲，但也可能是獨自練武成習慣，他也很少會有以武會友這樣的念頭，但也不知是從前的他識人太少，又或者當今這年頭還堅持練武的性情中都脫不了一個“純”字，總之每遇到一位武者，馮杉、齊幼、原其驍、戚揚、武陵波、岑楷……到今天的葉清城，都會令聶爭產生如不與之交友、必定會留有遺憾的感受。
想到這裏，聶爭幹脆直言問出自己心裏的疑惑：“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起‘天外飛仙樓’這個名字？”
葉清城有些詫異挑了挑眉：“你竟然會好奇這個？”
雖然沒有直說，但他表情和眼神裏無不透露著“我以為你是個一心向武的正經人，沒想到你居然愛八卦”的意思，盯得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覺醒了八卦意識的聶爭一陣心虛。
林玦在旁邊不緊不慢道：“我們家爭爭也不是誰的八卦都喜歡聽的。”
葉清城意外的被這句話取悅到，正要說話，卻聽另一道聲音搶在他前頭道：“葉哥改這個名字其實也沒什麽原因啦，他就是崇拜葉孤城嘛。”
說話的人是陸小山。他中場休息，見到自家師父十分欣賞的兩個年輕高手坐在一處，想也不想就過去了，正好聽到聶爭的問話，便又順口答了，答完才發現葉清城一貫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難得有幾分不自在。
聶爭勉強還能憋住笑，林玦卻絕對不是個能忍的人，樂不可抑看向葉清城：“葉樓主一看就是很成熟穩重的人，沒想到也是個嗯……懷揣英雄夢的人。”
葉清城長得可不是“成熟”穩重嘛。他今年二十九，比季雲憲也就大了兩歲，隻可惜論名聲兩人都是反差萌那一掛，論長相可就無論如何沒法去跟季大美人演偶像劇了。此刻他成熟穩重的臉上盡是赧然，幹咳兩聲道：“我也沒……我就是……名字有點相似、我就……”
所以這是一個自幼癡迷武術的小孩兒，因為名字與著名武俠小說中某著名大佬相似而喜歡上人家，連給一座樓改名字都要想方設法跟二次元虛擬偶像沾親帶故的升級版“腦殘粉”的故事。
林玦笑得停不下來。
葉清城滿臉不自在。
陸小山滿臉“葉哥我錯了”。
聶爭則是在想，他們練武的人果然都很“純”。
很純的葉清城為了轉移話題，逮著很純的陸小山敘了一通十分簡單粗暴的舊，對話如下——
“你這幾年在練什麽？我看你比起三年前也沒厲害多少。”
“每天早上六點才起？你怎麽不幹脆睡到自然醒呢。”
“你想跟我打？你能在月底之前打到第二名？”
“打不到第二名你跟我打個什麽勁。”
“你還報名參加世武了？你去做什麽？丟你師父的臉嗎？”
“參賽資格可以自己取消嗎？不如你把你的名額讓給聶爭，你留在這兒跟我再練三年。”
……
很純很老實的陸小山都快哭出來了。
林玦笑過了那一陣本來已經收聲，這會兒又給逗得嘻嘻哈哈，趴在聶爭肩膀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講道理，我覺得你們武術界能出馮館長和季大姐這對師徒，真的拔高了你們整個武術界的情商。”
聶爭默默不講話，但是想一想自己，再想想武陵波原其驍盛麟這波人覺得嗯……挺有道理的。
他有心給陸小山解圍，想著陸小山與葉清城交過手，恰好也看過他與人交手，便問道：“陸先生覺得葉樓主與我交手的話，誰會贏呢？”
陸小山：“……”
他這還沒能逃出前一個牢籠呢，怎麽就又先進另一個虎穴了！
陸小山這回真的要哭了。
林玦則扶額想，今天怎麽就非得揪著點“單獨約會”的私心不放，拒絕了馮杉和季雲憲一同出來的邀約呢。
但陸小山到底是個實誠孩子。
十八層樓app上預測這兩人勝負的投票貼已經被蓋得很可觀了，陸小山猶猶豫豫打開投票頁麵，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半天下不去手。
聶爭隨口說那句話本來隻想為他解圍，結果發現反倒更讓人為難了，想要收回那句話吧，偏又被勾起了難得的勝負欲，於是默不作聲等人做出選擇，再眼睜睜看人陸小山一邊用內疚得快哭出來的眼神看著他，一邊大義凜然給葉清城的名字劃了勾投了票，完了還順手點進葉清城個人頁麵將自己app上餘額都投成打賞。
陸小山：“……”
葉清城：“……”
聶爭：“……”
陸小山發誓他這真的就是順手而已tt
聶爭有點小情緒了，但是林玦怎麽能眼看著他被小情緒包圍呢，當即點開app上聶爭的主頁二話不說給他投了陸小山剛才那打賞金額的兩倍。
聶爭有些詫異：“你居然在這上麵充錢了？”
林玦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她從認識聶爭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在往他身上投錢。可最初那些投入全都是為了更大的回報，而現在呢，她從下載這個app開始就默默往上麵充了錢，而立場，則是她身為全心支持聶爭、相信他會掙來他想要的一切的小粉絲的立場。
聶爭昨天說要把那些打賞都給她提現。
卻不知她也是那些無數不知該怎麽表達對他的支持、於是隻能在激動時往裏麵投錢的觀眾之一呢。
她對著聶爭時當然百般溫柔含笑，目光一旦投向陸小山，卻立刻變得凶巴巴：“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們家爭爭啊？是不是要我們家爭爭虐你一通才能讓你體會到他的厲害啊？”
這麽諷刺的一句話，未料陸小山卻十分老實點了點頭：“我知道聶小哥厲害，但是我沒跟聶小哥打過。我跟葉哥打過很多次，所以……”
所以當然還是那個實戰中虐過他千百次的更厲害了。
林玦鬱悶又無語。
葉清城忽然道：“我不是季雲憲。”
聶爭看向他，有些不解。
“我也事先了解過你，但我不會像她一樣，還要事先在你麵前與人交手，以示公平。”葉清城淡淡道，“你來這裏挑戰，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這就是公平。”
十八層樓裏轉來轉去的都是熟人，聶爭倒也不意外他知道季雲憲提前給自己開過後門的事，隻是這時再回想季雲憲與鋒刃那一戰，這才後知後覺出些慚愧來，點點頭道：“最近我都會來這邊看看的。”
一覺睡醒感覺並沒有殘廢的聶爭決定到天外飛仙樓探個底。
接受了聶爭挑戰的葉清城維持著他每天的日常習慣：到天外飛仙樓轉一圈。
而短短幾天內已經打進天外飛仙樓前五十名的陸小山，則正在踏踏實實一場一場的繼續挑戰。畢竟他的目標可不是前五十名而已，而是要在月底前拿到前十一名能夠直接向葉清城發起挑戰的資格。
陸小山目前聲勢不錯。
聶爭和葉清城兩撥人在門口相遇，相攜進入觀眾席，勸退了一大*波湧上來表白、求簽名、求合影、刷存在的吃瓜群眾以後，這才得以安安靜靜看一會兒比賽。就這麽一會兒工夫，觀眾席上替陸小山加油打氣的聲音居然此起彼伏，大屏幕上五十名往上走的各個選手都已經有了打賞排行榜，實際名次靠後、打賞排名卻靠前的陸小山那打賞金額眼看著還在不停的往上跳。
林玦昨晚在聶爭說要把打賞都給她換成錢的時候表達出了富貴不能淫的高貴品德，可惜那品德注定過不了夜，這會兒看著新人陸小山那可觀的打賞金，不由攬著聶爭肩膀滴答滴答流著口水：“這些家夥可都是跟著咱們才來這裏的，要沒有你他們現在都還在自家武館喝奶呢，你說我要是要求他們給咱們分成，他們能聽嗎？”
聶爭看著她恨不得直接貼自己身上來的動作，心想，昨晚的“互訴衷腸”大約就是他做的一個夢吧。嗯，還是噩夢。
噩夢小姐渾然不知，還在那興高采烈算計著她有可能收獲的意外之財，算完了卻又有些奇怪：“我瞧陸小山也沒比別人打得好啊，而且他這才來了幾天呢，怎麽就這麽受歡迎？”
葉清城與她之間隔著一個聶爭，正好能聽清她問話，便順口答道：“正因為他打得沒有別人好看。”
林玦有些狐疑看向陸小山和他的對手，看了一會兒發現確實如葉清城所說：陸小山打得可不止是不好看而已，在以輕靈、飄逸、迅捷為重的一眾劍客們之中，陸小山另辟蹊徑成為了其中最不輕靈、最不飄逸、出手又慢又鈍的一個。
“……所以現在觀眾的口味變成這樣了？”林玦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你仔細看他和他對手的交手。”聶爭在旁邊指點她，“再看看另外的幾組，陸先生是當中實力最強的一個。”
但陸小山的實力，聶爭並不是在今天才頭一次看到。早在他當日聚眾去榮成踢館的時候，去時正看到榮成的一幹弟子們跟著武陵波一起練武，那時他就已注意到陸小山，心想這人一招一式紮實沉穩得不像他這年紀應有的，再過十年二十年，恐怕會有很大的成就。隻可惜那天後來出了一連串的事，以至於他之後也就自然淡化了那寥寥數眼間的驚詫驚豔。剛來十八層樓的那天倒也遇見了，隻是當時一行人走馬觀花，以至於到了今天，聶爭這才終於見到陸小山與人交手。
他道：“陸先生剛來的時候，應該不太受歡迎吧？”
其實葉清城等人雖說擔著“樓主”的名號，但這名號更多還是榮譽與地位象征，要說管理上的實權是接近於無的，這話如果問到別的樓主，多半恐怕答不上來，畢竟樓主們在維護現有地位以及往前更進一步上花費的功夫比起底下的挑戰者們可隻多不少，誰有那個空閑去將新來的選手們都關注一邊呢？偏偏葉清城卻想也不想便點頭道：“是不太受歡迎。”
“但陸先生想必實力出眾。”聶爭又道。
葉清城再次點頭。
“除了實力出眾呢？”聶爭看向葉清城問道，“陸先生從不受歡迎變得受人推崇，還有其他原因？”
有些意外看他一眼，葉清城點了點頭：“陸小山與我劍道相近。”頓了頓，他反問道，“你猜出來了？為什麽？”
畢竟從聶爭來到十八層樓，他至今還沒有跟人交過手。
而聶爭雖說沒有見過他與人交手，卻從季雲憲那裏聽來不少關於他的事，也牢牢記住了那句關於他劍術與天外飛仙四個字的“反差萌”，剛才陸小山與人交手時恰巧從大屏中顯示的“天外飛仙樓”幾個字下一晃而過，令他頗覺違和，這才試探著問了一句，沒料到武陵波教出來的弟子居然真的與葉清城是一個路數。
“葉樓主與武館長交過手？”
“聽說你前不久挑戰過武陵波？”
兩人同時出聲問道。
聶爭怔了怔，率先點頭：“說來慚愧，我兩次麵對武館長，兩次投機取巧，沒能真正領教武館長的高招。”
“我曾經領教過他的高招無數回。”葉清城淡淡道，“可惜至今沒想好要怎麽破解這些招式。”
居然還是老熟人。聶爭詫異隻維持了一瞬，又理所當然想道，就憑武陵波那個勁頭，恐怕全世界的劍術大師十之八九都跟他挺熟。
“他給我打過電話。”葉清城又道，“說了兩件事，第一是想看一看我跟你如果比一場，我們倆誰更厲害；第二是他的小徒弟好幾年沒跟我交過手了，這回如果能打到我麵前，希望我認真點對待。”
“那看來就算那天台下沒有叫你的名字，你也會主動挑戰聶爭了。”林玦插口道。
葉清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還是很高興你主動挑戰我。我知道你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任務，不想給你造成負擔。”
聶爭和林玦聞言都是一怔。
葉清城是個令任何人都一目了然的劍客。他與武陵波的學劍之道全然不同，但他們倆身上那種極於劍的氣質卻幾乎一模一樣。換句話說，這兩人很容易就會給人形成“專業過硬、情商不行”的印象。
而葉清城剛才的那句話裏，固然有著對於他自己劍術極大的自信，確信自己與聶爭但凡交手就絕不可能讓他全身而退，但與此同時他也有著很直白的體貼，聶爭的挑戰樓主之旅重要又艱難，但凡聶爭自己有本事隻挑戰十個，他就並不願意成為第十一個。
聶爭在多年習武的過程中除非想起曾經的好友聶照、不然很少會感覺孤獨，他並不自傲，但也可能是獨自練武成習慣，他也很少會有以武會友這樣的念頭，但也不知是從前的他識人太少，又或者當今這年頭還堅持練武的性情中都脫不了一個“純”字，總之每遇到一位武者，馮杉、齊幼、原其驍、戚揚、武陵波、岑楷……到今天的葉清城，都會令聶爭產生如不與之交友、必定會留有遺憾的感受。
想到這裏，聶爭幹脆直言問出自己心裏的疑惑：“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起‘天外飛仙樓’這個名字？”
葉清城有些詫異挑了挑眉：“你竟然會好奇這個？”
雖然沒有直說，但他表情和眼神裏無不透露著“我以為你是個一心向武的正經人，沒想到你居然愛八卦”的意思，盯得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覺醒了八卦意識的聶爭一陣心虛。
林玦在旁邊不緊不慢道：“我們家爭爭也不是誰的八卦都喜歡聽的。”
葉清城意外的被這句話取悅到，正要說話，卻聽另一道聲音搶在他前頭道：“葉哥改這個名字其實也沒什麽原因啦，他就是崇拜葉孤城嘛。”
說話的人是陸小山。他中場休息，見到自家師父十分欣賞的兩個年輕高手坐在一處，想也不想就過去了，正好聽到聶爭的問話，便又順口答了，答完才發現葉清城一貫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難得有幾分不自在。
聶爭勉強還能憋住笑，林玦卻絕對不是個能忍的人，樂不可抑看向葉清城：“葉樓主一看就是很成熟穩重的人，沒想到也是個嗯……懷揣英雄夢的人。”
葉清城長得可不是“成熟”穩重嘛。他今年二十九，比季雲憲也就大了兩歲，隻可惜論名聲兩人都是反差萌那一掛，論長相可就無論如何沒法去跟季大美人演偶像劇了。此刻他成熟穩重的臉上盡是赧然，幹咳兩聲道：“我也沒……我就是……名字有點相似、我就……”
所以這是一個自幼癡迷武術的小孩兒，因為名字與著名武俠小說中某著名大佬相似而喜歡上人家，連給一座樓改名字都要想方設法跟二次元虛擬偶像沾親帶故的升級版“腦殘粉”的故事。
林玦笑得停不下來。
葉清城滿臉不自在。
陸小山滿臉“葉哥我錯了”。
聶爭則是在想，他們練武的人果然都很“純”。
很純的葉清城為了轉移話題，逮著很純的陸小山敘了一通十分簡單粗暴的舊，對話如下——
“你這幾年在練什麽？我看你比起三年前也沒厲害多少。”
“每天早上六點才起？你怎麽不幹脆睡到自然醒呢。”
“你想跟我打？你能在月底之前打到第二名？”
“打不到第二名你跟我打個什麽勁。”
“你還報名參加世武了？你去做什麽？丟你師父的臉嗎？”
“參賽資格可以自己取消嗎？不如你把你的名額讓給聶爭，你留在這兒跟我再練三年。”
……
很純很老實的陸小山都快哭出來了。
林玦笑過了那一陣本來已經收聲，這會兒又給逗得嘻嘻哈哈，趴在聶爭肩膀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講道理，我覺得你們武術界能出馮館長和季大姐這對師徒，真的拔高了你們整個武術界的情商。”
聶爭默默不講話，但是想一想自己，再想想武陵波原其驍盛麟這波人覺得嗯……挺有道理的。
他有心給陸小山解圍，想著陸小山與葉清城交過手，恰好也看過他與人交手，便問道：“陸先生覺得葉樓主與我交手的話，誰會贏呢？”
陸小山：“……”
他這還沒能逃出前一個牢籠呢，怎麽就又先進另一個虎穴了！
陸小山這回真的要哭了。
林玦則扶額想，今天怎麽就非得揪著點“單獨約會”的私心不放，拒絕了馮杉和季雲憲一同出來的邀約呢。
但陸小山到底是個實誠孩子。
十八層樓app上預測這兩人勝負的投票貼已經被蓋得很可觀了，陸小山猶猶豫豫打開投票頁麵，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半天下不去手。
聶爭隨口說那句話本來隻想為他解圍，結果發現反倒更讓人為難了，想要收回那句話吧，偏又被勾起了難得的勝負欲，於是默不作聲等人做出選擇，再眼睜睜看人陸小山一邊用內疚得快哭出來的眼神看著他，一邊大義凜然給葉清城的名字劃了勾投了票，完了還順手點進葉清城個人頁麵將自己app上餘額都投成打賞。
陸小山：“……”
葉清城：“……”
聶爭：“……”
陸小山發誓他這真的就是順手而已tt
聶爭有點小情緒了，但是林玦怎麽能眼看著他被小情緒包圍呢，當即點開app上聶爭的主頁二話不說給他投了陸小山剛才那打賞金額的兩倍。
聶爭有些詫異：“你居然在這上麵充錢了？”
林玦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她從認識聶爭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在往他身上投錢。可最初那些投入全都是為了更大的回報，而現在呢，她從下載這個app開始就默默往上麵充了錢，而立場，則是她身為全心支持聶爭、相信他會掙來他想要的一切的小粉絲的立場。
聶爭昨天說要把那些打賞都給她提現。
卻不知她也是那些無數不知該怎麽表達對他的支持、於是隻能在激動時往裏麵投錢的觀眾之一呢。
她對著聶爭時當然百般溫柔含笑，目光一旦投向陸小山，卻立刻變得凶巴巴：“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們家爭爭啊？是不是要我們家爭爭虐你一通才能讓你體會到他的厲害啊？”
這麽諷刺的一句話，未料陸小山卻十分老實點了點頭：“我知道聶小哥厲害，但是我沒跟聶小哥打過。我跟葉哥打過很多次，所以……”
所以當然還是那個實戰中虐過他千百次的更厲害了。
林玦鬱悶又無語。
葉清城忽然道：“我不是季雲憲。”
聶爭看向他，有些不解。
“我也事先了解過你，但我不會像她一樣，還要事先在你麵前與人交手，以示公平。”葉清城淡淡道，“你來這裏挑戰，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這就是公平。”
十八層樓裏轉來轉去的都是熟人，聶爭倒也不意外他知道季雲憲提前給自己開過後門的事，隻是這時再回想季雲憲與鋒刃那一戰，這才後知後覺出些慚愧來，點點頭道：“最近我都會來這邊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