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擎天帝都,汝嫣將軍府,別院之中,季風曾經居住的那個房間。


    房間之中,很簡單的陳設,與半年前的布置,如出一轍,沒有任何的改變,而在那唯一的一張床上,卻躺著一個人,那是一名老人,白發蒼蒼的老人。


    而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昏迷了近半年的季風!


    自從上次那一役之後,季風的全身機能,都在飛速的衰減著,當初,汝嫣霸天與葉道軒都認為,季風堅持不到第二日的太陽,就會徹底命絕,可是,任誰都想不到的卻是,季風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而身上機能與生命力的流逝也逐步穩了下來,沒有再流逝!


    這讓汝嫣霸天與葉道軒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透,這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


    明明一個將死之人,卻還沒有死,還好好的活著,生命力也不再流逝,好像被暫停了一般!但是依然是處在極度虛弱之中。


    而汝嫣雪在醒來之後,得知了這點,心中也就多出了一點希望,所以,她決定帶著季風回到擎天帝都,隻要能夠將季風這種奇怪的症狀治好,願意付出巨大的報酬。


    半年下來,報酬的獎金從萬兩黃金,直接增加到了百萬黃金,這件事情已經弄得擎天帝都人盡皆知,很多人想一睹季風的“芳容”,他們想知道,哪個英才俊傑,會博得汝嫣雪的芳心,甘願如此揮金如土,隻為了救醒他!可是,每當有人想要見季風的時候,都是被汝嫣雪拒絕了,而每次來為季風坐診的,都基本是搖頭離去。


    半年多,汝嫣雪一直在堅持著,除了醫師之外,誰都不見,這讓許多人更加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可是,讓汝嫣雪有點失望的卻是,對於季風的這個怪異的症狀,所有來看過的醫師,都是無奈離去,隻要是有能耐的醫師,他們都會說了一句:“小姐節哀,請為他準備後事吧!”


    半年前如此,半年後,依然如此,同樣的話,讓汝嫣雪都有點麻木了。


    雖然失望,可是汝嫣雪不肯放棄,甚至每天都會來照顧季風,為他梳頭,陪他說話……


    半年了,季風原本短短的頭發,此刻已經長成了長發,白發蒼蒼,已經與腰齊平,可是,他依然陷入那奇怪的症狀之中,沒有任何的改變……


    ……


    “嗡……”


    木門被人輕輕推開,汝嫣雪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溫水走了進來,她先將水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反身將木門關上,這才重新端起木盆,朝著季風走來。


    雖然,汝嫣雪依然如半年前那般動人,可是,卻少了曾經的那一份無憂無慮,多了那麽一些憂愁。


    可是,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她知道,自當她知道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季風之後,她就注定要走這樣的一條路。


    所以,她從來不後悔。


    “季風,雪兒又來看你了。”


    汝嫣雪將臉盆輕輕放在桌邊的櫃台上,然後對著白發蒼蒼的季風柔聲說了一句,嘴角泛著一絲笑容,然後將水盆中的毛巾從熱水中拿起來,擰幹淨,為季風輕輕的擦拭著臉龐。


    “這都半年了,你還是這麽一副白發蒼蒼的模樣,真的好難看呢,雪兒還是喜歡你當初的那副模樣,你什麽時候才能醒來?我真的好想告訴你,我一直不敢說的那些話……”


    汝嫣雪手中的毛巾微微一頓,隨即,她重新將毛巾放回到水盆之中,然後將臉蛋靠在季風的胸膛之上,眼中不知不覺間,彌漫著水霧,她的雙眸,立即被迷蒙了,“半年了,我學會了很多東西,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你醒來好不好?你知道嗎?我一直相信,你還活著,所以,你一直堅持著,可是你這樣,跟死去沒什麽兩樣,我真的好害怕,哪一天,連你這種狀態都會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可以付出一切,隻希望你能夠從我眼前醒來,我不想失去你……”


    “可能你會覺得我很傻,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了你,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為了我才會變成這樣,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就因我而去吧……”


    “我或許該離開了,二皇子說了,隻要我答應嫁給他,他就會拿出神女之握,將你救活,我不願意嫁給他,可是,我更不願意看著你這般活不活,死不死的模樣,我隻希望你能夠如正常人那樣,這樣子,我就能夠安心了,即便是到時候會死……”


    “季風…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可是,我已經別無選擇了,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就算是我的生命,我想,等你醒來之後,你或許已經將我遺忘了吧?神女之握可以洗去一個人前世今生的記憶,我在你生命中,或許,隻是一個過客,可是,你在我心中,卻是全部,我的心,早在半年前,就容不下別人了……”


    “明日,我就要嫁給二皇子了,以後,都不會再過來了,不過,你到時候,應該不再需要我了吧?到時候,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不用在這樣受折磨……”


    汝嫣雪的雙眸,已經被淚水浸濕,打濕了季風的被褥,然而,汝嫣雪沒有發現的卻是,季風那放在一旁的手,卻在這個時候,動了一下…


    她隻是緩緩抬起腦袋,望著季風那蒼老的臉龐,癡癡一笑,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忘了我吧……”


    話語一落,汝嫣雪款款起身,端起放在一旁的水盆,然後頭也不回的朝著外麵走去,她不敢回頭,真的不敢回頭,她害怕,害怕自己一回頭,她就改變此刻的決定,她真的好想,季風能夠醒來,哪怕是犧牲一切……


    一切……


    正如她自己所言,她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她不能確定二皇子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她必須放手一搏,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要去把握……


    當木門被開啟,再被關上的時候,季風蒼老的臉龐上,那已經微微凹陷的眼角,兩顆眼淚緩緩從眼縫之中淌出……


    半年了,整整半年了,雖然無法動彈,無法說話,可是,外界的一切動靜,季風都能聽得一清而楚,甚至,汝嫣雪這半年所有對他說的話,他都銘記在了心中。


    可是,他實在沒有想到,汝嫣雪會為了他,做下了如此多的事情,他季風,何德何能,可以受到她如此的眷顧?


    半年前,他強行施展了那逆天的能力,這個能力,雖然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蘇醒,可是,這個能力哪怕是在入聖境都無法完全駕馭,何況是季風此刻的衍命境巔峰級別?


    而一旦強行施展,就會帶來十分嚴重的代價,那便是,將自己生機禁錮,變成垂暮老人,昏迷不醒,如果隻是強行一次,這種狀態隻會出現三個月,就會自動解除,而且不是像季風這樣,連動彈都不能動彈,可是,季風當時不僅是施展了一次,而是連續兩次,再加上他本來就受到了內傷。


    所以,後遺症變得更加的恐怖,持續時間也變成半年,讓他都無法動彈,宛如一個植物人!


    然而,沉寂在後遺症之中的季風,已經漸漸習慣了汝嫣雪的存在,就在汝嫣雪要離去的那一刻,季風居然心慌了,他很像阻止,不讓她離去,可是,就算他用盡了全力,也隻能夠讓自己的一根手指頭動了那麽一下!


    而她呢?她還是為了他,決定犧牲一切,隻希望能夠讓季風醒來,哪怕是石頭做的心,季風都不會無動於衷!


    季風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可是他又慶幸來到了這個世界,緣分這東西,季風曾經不信,這一刻,他還是選擇信了。


    “既然你把自己的心,交給了我,那麽,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


    季風在內心深處呐喊著!


    這一刻!他瘋狂了!這是他兩輩子之中,最瘋狂的一個想法!


    哪怕你是天王老子,敢動她,就必須付出代價!這是季風最直接的想法!他要為了這瘋狂的想法,讓那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天!這地!我季風發誓!終有一天!都將由我來掌控!”


    陡然之間,一股紫色的能量,瞬間從季風的身上擴散而出,將他直接包裹在了裏麵,宛如一個蛹一般,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同時,一道道血色氣息從紫色光芒中如遊龍一般,裏裏外外入入出出……


    ……


    “大小姐,你出來了?”


    管家汝嫣雲見汝嫣雪走了出來,立即迎了上來,溫和地開口道,“還是一樣嗎?”


    “嗯……”


    汝嫣雪拿出手絹擦拭了一下眼眸上的淚水,隨即微微額首,神色落寞。


    汝嫣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無奈開口了:“小姐……二皇子那裏,派人過來了,說要你給他一個最後的答複……”


    他不希望看到汝嫣雪如此傷心,可是他更不希望汝嫣雪因為一個季風,而做下這輩子都不會幸福的決定。


    “他真的有女神之淚嗎?”汝嫣雪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將雙眸望著汝嫣雲,幽幽問道。


    汝嫣雲微微一歎,搖頭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見過女神之淚,根本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以當今帝王的掌控欲望,怎麽可能讓他拿出來?”


    “這就是我的宿命嗎?”


    汝嫣雪款款轉身,望著這扇已經緊閉的木門,眼中再次被霧氣彌漫,她很想再次推開這扇門,走進去,投入季風的懷中,可是最終,她隻是苦澀一笑,似在自語,又像是在訴說。


    汝嫣雲聞言,立即臉色肅然道:“大小姐,你不應該犧牲自己的未來,為了一個……哎!老夫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不想你因為什麽原因而後悔終生,何況,這神女之握真假未知,還是要與將軍從長計議。”


    “嗬嗬?”


    聞言,汝嫣雪那淚水決堤而下,悠悠搖頭,她忽然變得極為堅定,“如果,我不將他救醒,我這輩子,都會在後悔中度過,既然愛上了,就要付出愛上的代價,哪怕是二皇子欺騙了我,我也會去嚐試。”


    “你變了……”


    汝嫣雲望著汝嫣雪的背影,眼神之中滿是複雜。


    愛情,是一種抹了蜜的糖,會讓一個人成長,可同樣,它也會是一種苦澀的酸梅,會讓一個人走向無法回頭的深淵,汝嫣雲是過來人,自然明白。


    “對啊,我變了……”


    汝嫣雪悠悠啟口,望著那扇門怔怔看了半晌,最終,她默然的重新轉過了身軀,任眼淚在臉頰上滑落,然後看著汝嫣雲,平淡地說道,“告訴他,我答應了,明日就成婚,但是,如果到時候,他沒能救活季風,我會自殺了結一生,包括他的命……”


    “大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汝嫣雲聞言,臉色頓時大變,連忙勸慰道,“而且,若是明日成婚,老爺根本趕不回來啊!”


    “我心意已決……”


    汝嫣雪銀牙咬著不點而赤的唇瓣,突然跪了下來,央求道,“請雲爺爺成全,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聞聲,汝嫣雲閉上了眼睛,最終重重一歎,直接轉身,走了開去,但是,他那蒼老無比的聲音卻悠悠響起:“我這就去回複……”


    兩個人的結,就應該是兩個人來解開,而不是一個人獨自的承受,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可是,當它能夠無私的那一刻,這就注定了,一個人會被傷,一個人會帶著被傷,進入無法爬出的深淵……


    ……


    今日一早,對於汝嫣家的汝嫣雪而言,並不是一個好日子,但是對於帝宮之中的二皇子涯威而言,卻是一個大喜的日子。因為,今日的二皇子涯威,要迎娶擎天帝國的第一美人,汝嫣雪。


    雖然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汝嫣雪會突然要嫁給涯威,但是毫無疑問的是,沒有人膽敢出來反對。


    世人皆知,二皇子與武將之首的汝嫣霸天是師徒關係,那麽,二皇子涯威就很是理所當然的可以迎娶汝嫣雪。


    然而,因為這一個重大消息公布出去的時候,許許多多的人都在疑惑,為什麽汝嫣雪突然要嫁給涯威,而那個她一直花費大量金錢,求醫問診的季風又去了哪裏?


    難道是汝嫣雪放棄了這個讓世人皆是不知的季風,選擇跟二皇子了嗎?


    但是,這樣的一個猜測,卻被人否定了,如果汝嫣雪是這種容易變心的人,那恐怕也不會一直為季風尋醫問診整整半年。


    有頭腦的人,幾乎可以猜出,這之中定然是有曲折。不過對於這樣得事情,他們根本不能說什麽。


    但是,即便是有什麽內情,也根本影響不到二皇子迎娶汝嫣雪,你情我願的事情,誰能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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