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就聽清了周詳說的話,他在門外機械的重複著一句話,快跑,往東跑,快往東跑。


    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氣力,雙腿一用力,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後開門就往東邊跑。


    東邊是個斜斜的山坡,不算高,我卻花費了好大力氣才爬上去,因為這時候我的雙腿都是軟的,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氣。


    我一口氣跑出很遠,覺得安全了之後我終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我向四周看了一眼,由於跑的匆忙沒看清路,我居然迷路了。


    這時候我看見遠處有一個深坑,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我便走了過去。頭頂的月亮已經露出白光,很白,很亮,把樹林都照明了。


    我朝坑裏看了一眼,猛地就被什麽抓住了腳踝,一下子把我拖進了坑裏。我恐懼的掙紮著,拍打著,忽然間就有人上來捂住了我的嘴。


    那人用極其低沉的聲音說,噓,別出聲,他在後麵。


    我借著月光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我麵前的人不是別人,居然是我的爺爺。此時的爺爺有點邋遢,滿臉的胡渣泥土,看起來髒兮兮的。


    我說,爺爺你怎麽在這裏啊?


    爺爺鬆開我的嘴巴,轉身朝坑裏的一處爬,我見他的動作十分奇怪,就像是四腳動物那般,努力的朝一處高地爬著。


    他爬著爬著忽然就掉下去了,我趕緊走過去查看,才發現那是一口大棺材!而我的爺爺,他躺進了棺材裏。


    這一幕嚇得我差點尖叫出來,爺爺這麽多天難道都是睡在棺材裏?可是,他為什麽要睡在荒山野嶺呢?


    爺爺躺下後閉上眼睛,就再也沒動彈過。我從懷裏掏出一根白蠟燭,點燃,想看看他的臉色。就在我將身上的大口袋拿出來的時候,爺爺忽然坐起來,一把搶了過去。


    他幾乎強盜一般扯開口袋,伸手進去抓了一把黑米直接就往嘴裏塞,一邊塞一邊說好吃,好吃,真好吃,我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了。


    我驚呆了,站在坑裏看著他把四碗飯吃完,又抹了一下嘴,抬頭問我還有嗎?這時候我發現他的眼睛都是綠色的,就跟點燃的白蠟燭似的。


    我忽然間明白了什麽,剛才在院子裏,從蠟燭裏走出來的虛影,不會就是他吧?他是……我爺爺?不,不可能,可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坑上麵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兒啊,你回來吧,娘再給你找,再給你找啊!


    爺爺朝上方喊了句,娘,不用了,他就在這裏呢!


    我一個哆嗦,朝上頭看去,就見黑老太四仰八叉的趴在坑的邊緣,瞪著一雙死鬼眼朝這邊看,她的腦袋歪歪扭扭耷拉著,隨時都要掉下來似的,不過,她的脖子上綁著一條紅紗巾,將脖子跟腦袋連接在了一起。


    我一個抽搐,麻痹的,紅紗巾怎麽會戴在黑老太的脖子上?


    我算是明白過來了,眼前這人根本不是我爺爺,她是劉家老二,也就是江雪豔名義上的男人!我這時候的處境簡直糟糕透頂,上頭有黑老太,下頭有劉老二,偌大一個坑洞,我爬也爬不上去,跑也跑不出去,這可怎麽辦?


    就在我急的抓耳撓腮的時候,坑洞上忽然垂下一條繩子,我抬頭一看竟然是周詳!他傻嗬嗬的趴在上頭朝我笑,說,林遠,叫你偷看小寡婦洗澡,掉進河裏了吧?活該!


    這時候我也不管周詳到底是清醒的,還是瘋癲的了,我一把抓住繩子,幾下就爬了上去。等我爬上去後周詳正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他回頭朝遠處看了一眼,傻嗬嗬的說,小寡婦,我給你把林遠撈上來了,下次你洗澡的時候記得叫我看喔!


    我向遠處一看,江雪豔正站在遠處看著我呢,我一急,直接將周詳一腳踹進了坑裏。因為這時候我“爺爺”已經爬上來了,坑裏相對來說是安全的。


    月光驟然暗淡下來,黑老太和劉老二大驚失色,黑老太鬼氣森森的念著,九月三,鬼升天,老二啊,沒時間了!


    我聽不明白什麽意思,江雪豔卻是懂的,趁我愣神的功夫,她抓住我就跑,我被她帶著飛快的朝山下跑去。


    這時候我已經非常確定蘇懷害我了,他肯定跟黑老太是一夥的,爺爺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他也被害了。但是我爸呢,他又為什麽騙我?


    江雪豔沒有帶我回村,而是把我帶到了一處樹林,這裏黑壓壓的,荒涼無比。我發現黑老太沒有追過來,我們才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


    我問江雪豔,這到底怎麽回事,還有,她去了哪裏,為什麽我去河邊找不到她?


    江雪豔說她本來在河邊等我,後來劉老大的媳婦去了,她很怕她,就趕緊離開了。離開後她一直徘徊在劉家老宅附近,因為她知道我一定還會去。


    剛才看見他們要害我,江雪豔忍不住,才迷惑了周詳,讓周詳去把我拉上來的。說到這裏我又想到一個問題,剛才在院子裏,周詳喊著讓我往東跑,是不是江雪豔叫他這麽做的?


    聽我這麽一問,江雪豔點了點頭,她說見我進了劉家老宅後,她就急的不行,是她讓周詳這麽做的。我一聽就笑了,說,原來周詳神神叨叨的,都是被你蠱惑的啊!


    江雪豔說,開始的時候她是蠱惑了周詳,因為他很不地道的偷看她洗澡,她很生氣,想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可是後來的種種,就跟她沒關係了。


    跟江雪豔沒關係,那就一定跟黑老太有關係,周詳這人不著四六,又是個傻大膽,我猜一定是他偷偷去過劉家老宅,得罪了劉家人。


    休息了一會兒,江雪豔還是很不放心,她說黑老太和她兒媳婦的怨氣太重,她根本對付不了她們,我們必須趕緊跑遠一點。


    我倆起身正想走,忽然一個人從樹林裏衝了出來,嚇了我一大跳。沒等我看清楚,那人拉上我就往山下跑,還說此地不宜久留。


    他拉著我一直朝村子裏跑,我心裏恐懼無比,蘇懷還在我家呢,我現在能回去嗎?我不知道蘇懷有多大本事,萬一他招來很多鬼,那我可就死翹翹了。


    我問那人,你是誰呀,要拉我去哪兒?


    那人頭也不回的答了句,連我也不認識了?去我家裏,你惹了大禍,現在隻有我家最安全。


    這人一出聲我就聽出來了,卻是一個讓我萬萬沒想到的人——小賣店老板!


    他把我們帶到了小賣店裏,又把店門關好,停止了營業。我走進去後江雪豔卻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我問她怎麽了,她說她害怕。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賣店老板,他走進屋子,把屋裏的一尊太上老君泥像用黃布包裹後,收了起來。


    這東西一收起來,江雪豔就飄進了屋子。小賣店老板看了一眼江雪豔,有點不悅的說,要不是看在你本性善良的份上,我今天是不會容你的。


    我問店老板這到底怎麽回事,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樹林裏?


    店老板把我領到了裏屋,一進屋我就傻眼了,裏頭有香爐,焚著香,旁邊還有一件道袍,這店老板還是個道士?


    交談了幾句我才知道,店老板姓張,叫張君袍,他讓我喊他張叔。他以前是個道士,後來愛上了一個小姑娘,就還俗回家,開了這家小店。


    張叔說盡管他隻當了幾年道士,可本領一點沒少學,驅鬼降妖,看相算命之類,他還略懂一些。他還說那天我爺爺去他店裏買東西,他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了,那個時候我爺爺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大吃一驚,我爺爺好好的,怎麽會死呢?


    張叔告訴我,說劉家五口都不是好死的,那一家人的命數都挺奇葩的,先說劉老二吧,這劉老二常年病病歪歪,黑老太卻疼他疼的緊。劉老大的媳婦覺得不公平,很吃醋,於是一張棉被捂死了劉老二。


    劉老二死後黑老太給他結了門陰親,就是江雪豔,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他也就沒多說。後來呢,黑老太越發覺得劉老二死的蹊蹺,漸漸的她就懷疑上劉老大的媳婦了。


    黑老太和劉老大的媳婦發生了爭執,劉老大的媳婦怕黑老太揭發她,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就用一條繩子把老婆子勒死了。


    這件事終究沒有包住,劉老大知道自己的弟弟和母親都是被媳婦弄死之後,恨意頓生,也不知道是黑老太的鬼魂作祟,還是劉老大萬念俱灰,總之他弄來木炭一燒,將一家子都燒死了。


    因為劉老大的媳婦弄死黑老太之後就被劉老大發現了,屍體還沒來得及處理,劉老大當即燒了木炭,屍體被人發現的時候是一家四口,大家都以為他們是出了意外,沒有人懷疑其中另有隱情。


    說到這裏我長籲一口氣,原來其中還有這樣一個事件,可是,這跟我和我爺爺有什麽關係呢,為什麽會牽扯到我家人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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