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怡側過身,似乎是有意把臉側過去,不讓他看到。


    她冰冷的語氣,故意壓低聲音來了一句:“我不認識你。”


    小男孩進門後一直站在爸爸身邊,稚嫩的手拉著父親虛弱的手,不舍得放開。


    “小關啊,你跟著這位警察叔叔去外婆家,媽媽出差了,好很久才能回來,爸爸沒有辦法照顧你。”男人拉著小關的手,把他交托給蘇默言,“蘇警官,那就麻煩您了!然後……和我嶽父嶽母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委婉些,我怕他們接受不了。”


    蘇默言拉著小關的手,肩上的擔子瞬間變得更重了。


    葉靜怡先一步離開了房間,到院子裏去等他們。房間裏的氛圍實在壓抑,她大口大口喘著氣,仰頭看著略有些灰蒙蒙的天。這八年,她就被囚困在這樣的一個小房子裏,她從心底對密閉的空間有著恐懼感。


    蘇默言把小關送上車,回頭喊道:“靜怡,你怎麽了?上車啊。”


    葉靜怡回過神,上了車,心情卻十分複雜。


    “靜怡,看到他,是不是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往事?”蘇默言啟動車子,在手機找到去小關外婆家的路線,“其實,我一直都想和你聊聊,你為什麽一直要避開這個話題不想和我談?”


    車,緩慢地行駛在油柏路上,在微微的晃動中,坐在後座的小關有了困意,躺在後座上昏沉沉的睡著了。


    葉靜怡一直低著頭,對於剛才蘇默言問的話題,避而不談。


    匆匆一瞥間,蘇默言看到葉靜怡臉上的表情,她繃著臉,嘴唇被咬得發白,眼神呆滯地盯著手。葉靜怡的雙手緊張地緊握在一起,這都是情緒高度緊張的結果,就連坐著的姿勢都變得十分局促。


    “你是有什麽不能說嗎?這幾年,你發生的事情,是讓我們很難理解的?”蘇默言試探著問著。


    葉靜怡的頭低得更嚴重,她恨不得把整個臉都埋在胸前,完全不讓蘇默言看到她的表情。


    “你不用隱藏,我在這行已經幹了八年,任何的謊言都騙不過我的眼睛,你這點小伎倆,那都是犯罪嫌疑人玩剩下的!“蘇默言歎了一口氣,“雖然我們做不成戀人,把我當朋友總可以的,談談心不行麽?我又不會把你說的這些和領導說。”


    葉靜怡眼中含淚,嘴角抖著,很難為情地說道:“真的嗎?那你會不會嫌棄我?”


    她的這句話把蘇默言嚇了一跳,他腳上的油門有些失準,猛然向前衝了一下,後座上的小關哼了一聲,換了個姿勢又睡了。


    “你……什麽意思?”蘇默言一梗,心中有些激動,“你不會是被人……”


    “如果是呢?”葉靜怡低著頭,完全不敢看蘇默言的眼睛,“我自己都嫌棄自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回來後我很自卑,又看到你和古月走那麽近,心中更是說不出的委屈……我……”


    “你——”蘇默言一時間不知道應當如何表達內心的心情,“怎麽會這樣?你究竟經曆了什麽?”


    終於,葉靜怡緩緩抬起了頭,眼淚簌簌地流下來,壓抑在心中這麽久的情緒,終於一下子全部都釋放了出來。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似乎這些年她過得一直都不好。


    蘇默言從來沒見過情緒如此崩潰的葉靜怡,這樣的她,讓蘇默言覺得陌生極了。


    “我闖進了化工廠就中了槍,躺在距離毒梟頭目僅有幾十米的地方,我以為我的生命就此終結了……“葉靜怡哽咽了一下,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著,“在我昏迷之前,我感覺到有一個人抱起了我,昏沉間我離開了耳邊充滿槍聲的地方,陷入了昏迷……”


    蘇默言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他寧願當初被槍打中的是自己,不是她,也能讓他的心好受些。


    “而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五年後了……”葉靜怡哭得更加厲害,情緒已經全然失控,“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第一個人,是個大夫。他告訴我,是他救了我,可是我的身體滿目瘡痍,身體的各項技能都需要慢慢恢複。”


    “你……”蘇默言心裏的疑問更多了,他都不知道從何問起,“他是什麽人?你遭遇了什麽不測?是他對你不軌?還是……”


    “由於我昏迷了整整五年,有一部分記憶缺失,身體狀況十分惡劣,走路都不能平衡……”葉靜怡激動得身體顫抖著,似乎又陷入了當時的那種絕境中,“在他的幫助下,我用了兩年的時間來複原身體,記憶逐漸恢複,腦海中唯一能夠清晰執著記得的,就是我昏迷前的場麵,和你的樣子。可是……等我回來,一切都變了!”


    蘇默言終於能明白葉靜怡的痛苦,她經曆的太多了,那不是蘇默言可以切身體會的。


    葉靜怡執著地找回了記憶,卻發現,現實和她理想中的生活差距很大,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隻要守在蘇默言的身邊就好,不管能不能重新成為他的女朋友。


    在她回來之前,也做了很久的心裏鬥爭,葉靜怡害怕,她怕她想象中的蘇默言,和實際裏的不同。而回來之後,她果真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她對生活在此失去了信心,隻有絕望。


    在這八年裏,葉靜怡受盡了身體傷痛的折磨,可同樣,蘇默言也受盡了心靈的折磨,他們所承受痛雖然不同,可承受的感情是一樣的。


    “他是誰?”蘇默言目光凝視前方,“他救了你,我應當感謝他。”


    “感謝?”葉靜怡擦幹了臉上的淚痕,歪頭看著他,“其實,此時的你不應當更希望我不出現麽?這樣,才不會打擾你和古月的愛情。”


    “才不是,你曲解了我們的好意。”蘇默言否認道,“我希望你回來,希望你平安,這八年隻有我還在執著地找你的消息!半年前,我們辦的一個案子,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你的dna血樣,你不知道我有多興奮!那時候,我真的希望你瞬間就站在我的麵前!”


    “可又能怎樣?你還不是和古月在一起了?”葉靜怡的眼神暗淡下去,嘴唇泛白,身體不停地抖著,“我……我……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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