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各自吃著麵條,除了先前一人損了對方一句打成平手,後麵就再沒有半句交流,就像兩個從來都不認識的陌生人。


    看著他離開時壓在碗底的麵錢,我真的以為我們從此以後都不會再有交集的,可是有的糾葛就像是注定的,躲也躲不掉。


    第二天,八月十五,我剛好休假。


    起床時,我一眼看到床頭放著的那條三萬八的裙子,應該是薛度雲放的。


    我知道他什麽意思,也沒怎麽糾結就穿上了。


    穿著這條裙子去參加婚禮,頂多堵季薇的心而已,而她對我造成的傷害,遠不是堵心這麽簡單。


    薛度雲說得對,心軟不是一件好事。


    經曆了流產,離婚,失去我媽,我瘦了不少,裙子穿著很合身,修身的斜肩款式,露出鎖-骨,從鏡子中看來,竟有幾分性-感的味道。


    裙子的長度分寸剛剛好,露出一截大-腿,顯得我的腿比較修長。


    聽見推門而入的腳步聲,很快鏡子裏多了一個人。


    我正準備回頭,肩膀卻被按住。


    帶著體溫的手臂擦過我的耳際,我僵住的同時,從鏡子裏看見我的脖子上多了一條珍珠項鏈。


    薛度雲低垂著頭,衣袖半卷的幹淨雙手幫我扣搭扣的樣子特別專注認真。


    扣好後,他輕輕摟住我的腰,一隻手又爬上來,滑過山-丘,撥弄著那幾顆珍珠。


    眼睛看著鏡子中的我,唇角勾起寵溺的笑。


    “好看!”


    我紅著臉從鏡子裏打量著項鏈,既驚喜,又有些肉疼。


    “你什麽時候買的?我怎麽不知道,你又浪費。”


    “花在老婆身上的錢不叫浪費,你不覺得這項鏈襯得你的皮膚更誘-人了嗎?”


    他的聲音緩慢,同時冰涼的手順著斜肩的領口滑入,包住我輕輕揉捏,同時親吻著我的耳垂。


    “今天我老婆一定比新娘子回頭率高,看著就來感覺!”


    他恰到好處的力道和性-感低啞的嗓音頓時讓我呼吸紊-亂。


    他吻著我越摟越緊,我明顯感到某個地方丁頁住了我,在我以為他會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他卻克製著停了下來。


    “裙子不能弄皺了,先放過你。”


    半個小時後,我們上了車。


    他今天穿著筆挺的西裝,裏麵的襯衣雪白,特別帥。我不是第一次看他,卻每次都能被他給吸引,其實我想說,今天他一定比新郎更奪人眼球。


    “發現老公迷人了?”他突然看了我一眼,調侃地說。


    我這才忙收回花癡的目光,擺弄著裙子邊。


    他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聲音帶笑。


    “其實老婆也越來越迷人了。”


    他真的很會哄女人!至少我完全抵擋不住,甚至有時覺得,哪怕是一個火坑,也願意不顧一切地跳下去。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今天這場婚禮估計會很精彩。”


    我覺得他這話別有深意,“很精彩”三個字好像帶著點兒諷刺的意思。


    我側過頭去,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點兒什麽,可他專注地盯著前麵,什麽表情也沒有了。


    新世紀大酒店,布置得十分喜慶,賓客也已經來了不少,非常熱鬧。


    何旭一定不舍得花錢定這麽昂貴的酒店,估計是季薇和她爸的意思,畢竟季院長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婚禮必須要辦得氣派才有麵子。


    在服務生的指引起,薛度雲停好了車。


    下車後,我看到了不少從前仁德醫院的舊同事,出於一份虛榮心,我伸手挽住了薛度雲的胳膊。


    一開始認出我的人不多,後來他們互相擠眉弄眼遞眼色,引來越來越多的人朝我們看過來,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知道他們驚訝什麽,一是驚訝我竟然會來參加前夫的婚禮,二是我身上的裙子和珍珠項鏈一看就價值不菲,完全不是他們記憶中的我該有的配置,三是離了婚了我竟然挽著一個比何旭優秀太多的男人,實在讓他們大跌眼鏡。


    這個社會從來捧高踩低,那些從前在醫院不怎麽答理我的人,這會兒卻跑過來地跟我打招呼,好像有多深厚的交情似的。


    他們一邊與我套近乎,一邊各種拐著彎地打聽薛度雲與我的關係。


    “老婆,他們是?”薛度雲突然側過頭來這麽親呢地這麽一喊,這些個花癡的女人嘴巴都張成了o型。


    我假裝不懂她們的心碎,保持微笑地介紹,“他們是從前我在仁德醫院的同事。”


    又指著薛度雲,表麵淡定,內心驕傲地對他們說,“這是我老公。”


    他們這會兒的笑容已經很勉強了,我都懶得去猜他們的內心戲,估計是覺得老天爺不公啦,我一個離婚女人一定是踩了狗屎運啦之類的。


    正在這時,人群突然一陣騷動,大家都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原來是今天的主角登場了!


    何旭今天穿著一套白色西裝,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季薇挑的婚紗很不錯,巧妙地遮住了她的肚子。


    他們一進場,就引來一陣掌聲。


    我站得不遠,季薇很快看到了我,臉上幸福的笑容一下子就垮掉了,尤其是看到我穿在身上的裙子,她更像是受到了巨大刺激,腳跟一拐,差點摔倒,何旭扶住她的同時,也看到了我們。


    他眉頭皺起,有些不悅,像是生怕我會搞破壞似的。


    搞笑!難不成還認為我會對他死纏爛打,上演一出搶親戲碼?


    他們上台後,賓客紛紛落座。


    在婚慶主持的指引下,他們進行了各種俗套的儀式,宣誓,交換戒指,擁抱,親吻。


    我就像一個旁觀者在欣賞一出與我毫不相關的戲,心裏一絲波動也沒有。


    儀式過後,酒宴開始,新人換了裝挨桌敬酒。


    他們越走越近,我看出何旭有點兒緊張,而我反而特別平靜。


    來到我們這一桌,他們草草敬了一杯就想閃人,我卻叫住他們。


    在一桌人詫異的目光中,我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酒,伴著酒液倒入酒杯的聲音,我淡淡笑道,“以我跟二位的淵源,怎麽著也應該敬你們一杯吧?”


    他們應該是認定我在找岔,何旭臉色很陰,季薇瞪著我,隻是當著這麽多賓客的麵,都不好發作。


    最後,他們還是倒滿了自己的酒杯,接受了我的敬酒。


    與他們的酒杯分別相碰時,我笑道,“何旭,謝你放手之恩。”


    在何旭的極致尷尬裏,我喝下了那杯酒,心裏是極其爽快的。


    這句話我曾經在心裏演習過很多次,今天這樣的場合說出來再合適不過了。


    一桌的其他人從我的話裏多少領悟了點兒什麽,大家也都帶著尷尬的笑。


    在眾人的目光下,風度不能垮,何旭還是把那杯酒喝了下去,才匆匆離去。


    宴席過半,我去了一趟洗手間。


    正在鏡子前洗手,門卻突然開了,鏡子裏多了一個穿著大紅旗袍的身影,以及一雙憤恨的目光。


    “沈瑜,你今天來是想幹什麽?搞破壞嗎?”


    我繼續洗手,“不是你邀請我來的?”


    話剛落下,我隻覺得頭皮一痛,她竟然狠狠地拽住了我的頭發,把我的頭往洗手池裏按,一邊按一邊嘴裏罵個不停。


    “你個小賤人,我沒想到你會這麽賤,有了老公還想著來勾引何旭,你想得美。”


    我頭皮痛得像是要被扯掉了似的,反手抓住她的手,撕扯間也劃傷了她的手。


    “我勾引何旭?季薇,是不是你破壞了別人的婚姻,所以如今有了被破壞妄想症?”


    季薇瘋了似的,一隻手扯住我的裙子,使勁兒地拽。


    “小賤人,穿著這條裙子故意來氣我是吧?我撕了你!”


    她真的是個瘋子,不僅來撕我的裙子,還來扯我的項鏈。


    女人打架從來就沒有章法,而她經驗豐富,力道又狠,我根本幹不過她。


    我被她扯得胸衣都露了出來,後頸好痛,估計都被項鏈勒傷了。


    正在這時,門呯的一聲被踢開,而季薇的手也鬆了,因為項鏈斷了。


    一顆顆珍珠落了地,跳得滿地都是,甚至有的滾進了沒了蓋子的地漏裏。


    我心疼得要命,趕緊去撿那些越滾越遠的珍珠。


    “滾!”薛度雲怒吼一聲,季薇踩著高跟鞋跑了出去。


    我一邊撿一邊眼淚直掉。


    “沈瑜,別撿了!”


    薛度雲扶起我,幫我整理裙子,用手指幫我梳順頭發。


    “傷到你沒有?”


    我搖搖頭,委屈地捧著一把珍珠,眼淚擋都擋不住。


    “好好的珍珠項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有幾顆掉下去,撿也撿不回來了。”


    薛度雲替我擦著眼淚,像哄孩子一樣哄我,“別哭了,撿不回來就買新的,你老公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他越是這樣說我越是想哭,含著淚水哽咽地說,“她憑什麽?憑什麽這樣囂張?”


    薛度雲摟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她是嫉妒你,放心,惡人不會囂張太久,報應很快就會來了。”


    惡人的確沒有囂張多久,就在這場婚禮上,他們的報應來了。


    正如薛度雲說的,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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