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那個穿著一身深藍色休閑運動服,正朝著這邊走來的人,竟是江楓。


    呂教練先前的怒容沒了,這會兒衝著江楓笑。


    江楓過來後,隨意地把手搭在呂教練的肩膀上,而呂教練也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拳。


    看樣子,他們的關係不錯。


    而我自看到江楓的那一刻起,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有一種馬上逃跑的衝動。


    我一輩子都記得,他是那個曾經拿著匕首抵著我的人,也是那個逼著薛度雲簽下不平等條約的人。


    “我對每一個學員都一視同仁,你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子還以為老子收了個假學員。”


    聽呂教練這意思,江楓也是來學車的。


    不過,他不會開車?瞧著不像啊。


    像他這種混社會的,開車是基本技能,不會開車怎麽裝逼?


    江楓邪氣地挑起一邊唇角,“你罵我吧,盡管罵,我是男人,臉皮也厚,但是女人臉皮薄,你悠著點兒。”


    見鬼,他是在幫我說話?


    “走吧,上車。”


    呂教練拉開旁邊的一輛教練車,坐進副駕駛室,江楓坐進了駕駛室。


    我覺得他一定不是叫我,所以我站在原地不動。


    “還不上車?站在那裏當迎賓呢?”坐在副駕駛的呂教練朝我瞪過來。


    我咬了咬唇,一萬個不願意。可呂教練那個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最終讓我妥協了,拉開後麵的車門坐了上去。


    我想著,一輛車至少四個學員,肯定還得有兩個。


    可是沒有,江楓駕車啟動,車上就我們三個人。


    我又安慰自己,沒事兒,至少還有一個呂教練在,我相信江楓不敢把我怎麽樣。


    教練讓他把車開出駕校,去馬路上練習。


    我坐在後座,既緊張又緊張。因為我有好幾次都發現他透過後視鏡在看我,眼睛裏的笑容陰險十足。


    他在我這裏是一個有前科的人,所以我對他十二萬分的防備。


    走了一半兒,教練讓江楓停下來,下了車。


    “我回家去看下兒子,你們接著開啊,江楓,呆會兒你讓沈瑜開一開,她不熟練,你給指導指導。”


    我是絕對不願意跟這個江楓兩個人呆一輛車的。


    教練下車後我也想開門下去,可是車門被鎖住了,江楓一踩油門兒,車子就衝了出去。


    “喂,你放我下車。”我一邊拉著車門一邊著急地喊。


    江楓一聲輕笑,點起一根煙叼嘴裏。


    “怎麽?怕我?”


    曾經綁架過我的人,曾經拿匕首抵著我的人,我怎麽能不怕?


    我沒吭聲。


    他從後視鏡裏看著我,笑著說,“小師妹,我們學車師承一人也算是緣分,剛才教練說了,讓我好好指導指導你,你放心吧,作為師兄,我一定會盡力的。”


    江楓開著車很快出了城區,沿著盤山公路往上爬,從他開車的技術我可以斷定,他絕對不是新手。


    好多可怕的想法都在我腦子裏過了一遍,越想我心裏越害怕,


    走到半山腰,他突然停下車,回頭對我說,“來,坐前麵來,師兄給你開小灶。”


    我是拒絕的,臉上寫著“想要騙我,沒那麽容易”等台詞。


    他也不著急,就一邊抽煙一邊等我。


    我憋了半天沒憋住,冷哼了一聲。


    “你自己也是個學車的新手,充什麽能?”


    江楓一愣之後,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姑娘,你有意思啊,是不是上次的事給你留下了心理陰影,所以你怕我啊?我跟你說,我的車技不比教練差,我可是拿過b照的人。”


    “鬼信。”我翻白眼。


    我最終也沒有坐前麵去,他將一根煙抽到盡頭後,把煙頭丟出去,又重新啟動了車子。


    “我曾經拿過b照,不過兩年前因為一點兒小事兒被吊銷了,兩年內不能重考,你們在我麵前,就是小菜鳥。”


    我都快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也懶得理他。


    他把車開到山頂,終於停了下來。


    這個觀景台我來過,正是上次薛度雲騎行帶我來的地方。也是在這裏,我和薛度雲第一次發生了關係。


    “屁股坐疼了沒?下來透透氣。”說完他自己就先打開車門下去了。


    我在車上呆了一會兒,謹慎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他緩步走到觀景台邊,撐著欄杆往下望。


    比起那天晚上的陰冷,他今天多了不少笑容,周身也沒有殺氣。我想,在他的弟弟江野的事情還沒有結果之前,他應該不會把我怎麽樣,畢竟他還指望著薛度雲把江野撈出來呢。


    想明白了,我打開車門下了車。


    不過我離他站得很遠,防備還是要有的,萬一他存著歹心思,把我推下山崖怎麽辦?


    他的笑容是麵具,誰知道麵具下麵藏著怎樣的麵孔。總之,一個幹過綁架的人,終歸不是什麽好人。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往兜裏摸,摸出來的小東西哢嚓一聲,就彈出了明晃晃地刀刃來。


    我嚇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腿也軟了。


    “你幹什麽?”


    不知是不是嚇到了我他特有成就感,他唇角的笑弧大了。


    然後他走到車後麵,打開後備箱,拿出兩個蘋果,就地坐在一邊的石階上,削了起來。


    敢情他是要削蘋果?


    回想我剛才的慫樣,我就又懊惱又抓狂。


    不是已經分析清楚,他現在不敢動我的麽?


    “吃嗎?”他舉著那隻削好的蘋果問我。


    我別開臉,拒絕被賄賂。


    他笑,站起來朝我走過來。


    這一次我強迫自己不退縮。


    而他卻隻是從我身邊走過,靠在欄杆上,笑著對我說,“放心,這不是王後的毒蘋果。”


    嗬嗬!我冷笑。


    “你這麽冷血的人看宣揚真善美的童話故事,不覺得慚愧?”


    他咬了一口蘋果,盯著我的目光微滯,臉上的笑容漸漸隱退。


    隨後他又抿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人之初,性本善,這世上沒有天生冷血的人,最初都是熱的,是這個世界太冷,人性太冷,所以熱血也就慢慢地冷卻了,所謂的的冷血都是逼出來的。”


    我覺得他這話飽含深義。


    似乎他也有著令人心酸又疼痛的過去,是這些過去把他生生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沒說話,他趴在欄杆了啃蘋果,可啃了幾口好像食不知味,一揚手就丟下了山。


    他陷入了沉默。


    其實撇開我對他先入為主的成見,他沉默的時候挺像一個有故事的人。


    “你對我挺不滿?”


    在我出神的時候,他突然看向我,是笑著的。


    我沒好氣地哼了哼,“你綁架我,還期望我對你很滿意?難道我還要感謝你不成?”


    他笑而不語。


    我繼續不吐不快,“你還真是挺不要臉的,救不出你弟弟就索要一百萬,憑什麽?又不欠你的。”


    他目光微滯,隨後輕輕揚唇。


    “他這麽跟你說的?”


    我挑眉,遞給他一個早已把你的貪婪看穿的眼神。


    他突然朝我走過來,越走越近,我退了兩步背部靠到了欄杆上,退無可退。


    他雙手撐在我身體兩邊,將我禁錮在一個小小的範圍內。


    我盡量將緊張壓在心底,鎮定地說,“你走開。”


    他盯著我,笑意涼薄,“你剛才有一句話說錯了,不欠我的?我告訴你,他們薛家欠我的,根本就不是一百萬能解決的問題。”


    我震住說不出話來。


    他笑,“怕了嗎?一切才剛剛開始。”


    在當時,我隱約明白他是來討債的。後來我才知道,有些債是還不清的。


    沒呆一會兒,他說回去了,我正大鬆一口氣,他卻說讓我開回去。


    “先前教練說了,讓你也練練,我指導你,你不能跟著白走一趟吧?”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自己先鑽進了副駕駛室裏。


    我站在原地掙紮了半天,最後還是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室。


    好歹我也學了這麽長一段時間了,基本的操作還是沒問題,而且在教練的帶領下也上過路,哪怕就是烏龜爬的速度,我也要開下山。


    然後從此見到這個可怕的男人,就有多遠躲多遠。


    不,最好以後都不要再見到他。


    他打開車載音樂後,靠在椅背上,抄著手,一派享受。


    我實在看不慣他那副大爺的樣子,故意說道,“你不怕我技術不好,直接一個淩霄飛車,飛山底下去?”


    他笑得吊兒郎當,“黃泉路上有美女做陪,也不寂寞,更何況,與雲天國際的總裁夫人相比,我的命實在就不值幾個錢了。”


    我氣悶,不再發言,啟動車子,朝山下開去。


    他倒是看淡生死,可我確實緊張,我承認我是一個怕死之人,才不會拿命開玩笑呢。


    開了一會兒,車子以比龜速快一丟丟的速度平穩地行駛在山路上,緊張的感覺也沒那麽強烈了。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好路,別跑偏。”江楓的話突然鑽進我的耳朵。


    我摸出來一看,是薛度雲打來的,我還不敢邊開車邊接電話,正在猶豫要不要接,手機就被江楓給奪了過去。


    他盯著屏幕,頓時勾起不懷好意的笑。


    我生怕他接起來,就伸手去奪,完全沒注意到,車子已經偏了方向朝著懸崖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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