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令現場陷入特別尷尬的局麵。


    我覺得卓凡一定是喝多了,真的好怕他再說出什麽,破壞掉原本很和諧的氣氛。


    許亞非和楊偉也過來了,楊偉看了薛度雲一眼,薛度雲似是朝他使了個臉色。


    楊偉就拽著卓凡想把他拖走。


    “我說你喝著酒地怎麽走了,原來是遇到了熟人,酒也敬了,咱回去接著喝。”


    卓凡用力把手臂從楊偉手裏扯出來,手裏的酒杯終是重重地擱在桌上,酒液都濺了出來。


    他看著早已低下頭去的黎爸,恨之入骨的眼神裏又夾雜著慘兮兮的味道。


    “我告訴你,你要不是她爸,我早就一刀捅了你了,奈何你是她爸,你死了她要傷心。”


    “別說了。”這一次發聲的是黎落。


    黎落看著卓凡,終是不忍看他那副痛苦又不甘的樣子似地,別開了眼。


    她起身,給自己的酒杯裏倒滿了酒,放下酒瓶,端起酒杯,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吐得很清晰。


    “卓凡,我敬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希望你活得像個男人。”


    她似是哽住,頓了頓,垂下眼,輕聲補充。


    “喝了這杯酒,我們從此天涯陌路,朋友都別做。我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打擾我。”


    整個氣氛簡直壓抑到令人窒息。


    黎落這樣做,趙雷沒有阻止,也沒有插話,我隻是看見他悄然地牽住了黎落的一隻手,似是在安慰她。


    卓凡如僵住了似地,呆了許久。


    黎落的酒杯舉在空中,一直舉著,固執地等待著他的回應。


    這如同是在逼他!


    這一刻,卓凡望著黎落,眼裏說不出的悲愴,緩緩抬起的手都在隱隱顫抖。


    他終是端起酒杯,靠近黎落手中的那杯酒。


    兩隻酒杯輕碰,清脆的聲音聽來卻莫名像是有什麽東西碎掉了,碎得了無痕跡。


    黎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連一滴都不剩。


    卓凡卻遲遲端著酒杯,直到看到黎落的空酒杯,才慘然一笑,仰脖子一口喝幹。


    喝完之後,他手裏的酒杯滑落在地,瞬間摔了個粉碎。


    這一刻他眼眶紅得厲害,可他笑了,笑得可憐兮兮,一邊笑一邊點頭,“好,天涯陌路,很好。”


    “你喝醉了!”楊偉和許亞非趕緊把他拽走了。


    卓凡轉身時,那滴淚水終是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


    我不知道黎落有沒有看到,而從我的角度卻看得很真切。


    卓凡這會兒真像一個醉酒的人,走得搖搖晃晃,那是一個痛不欲生的背影。


    他們沒再回座位,而是直接扶著他離開了餐廳。


    黎落坐下去,假裝若無其事地讓服務員拿菜單過來,準備再點兒東西。


    可她低頭翻看菜單時,較之先前過於蒼白的臉色已經出賣了一切。


    我拿過她手裏的菜單,說,“別點了,夠吃了,多了也是浪費。”


    這會兒估計桌上的每一個人,再吃什麽都再沒了滋味,包括薛度雲,包括我。


    後來沒呆多久,也就散了。


    出門時,趙雷把外套脫下來披在黎落的身上,摟著她的肩膀。


    黎落臉色不太好,連跟我揮手說再見都很敷衍。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沒多說什麽,隻是讓她早點兒回去休息。


    上車後,薛度雲卻說先不回家。


    他多的解釋沒有,顯得有些神秘,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最後他直接把車開進了雲天國際的車庫。


    停車後,我看著他。


    “薛總,你不會是除夕夜要跑來加班吧?這也太敬業了,得給你頒一個年度最勤奮總裁獎啊!”


    薛度雲一笑,拿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我的額頭。


    “下車。”


    他牽著我的手走進雲天國際。


    如今除了值班保安,公司都放假了,整棟樓都顯得空蕩蕩的。


    我們直接坐電梯上了頂層,然後爬上了天台。


    “雲天國際大廈是南城最高的建築,站在這裏,可以將整個南城的景色一覽無餘。”薛度雲說。


    我走到天台邊,隻往下瞧一眼就覺得腿軟。


    我連連退了好幾步,直擺手。


    “不行不行,太高了,我恐高,太嚇人。”


    薛度雲笑著拉住我的手,阻止我退縮,一把把我拉進他懷裏,厚實的大掌輕輕搓著我的肩膀。


    “怕什麽,有我在。”


    在他的帶領下,我再次朝邊上走去。


    “你別看下麵,你看遠處。”他說。


    我聽他的話,朝著遠處望去,就不由為之震撼了。


    我從來不知道夜幕下的南城原來這麽美,華燈,霓虹,每一幢建築都被明亮的線條描繪著,像是孩子筆下的簡筆畫,簡單而純粹。有著流動的車水馬龍的點綴,讓這幅畫更加生動。


    南城雖然算不上是最繁華的城市,但絕對是宜居的好地方。


    跨年的鍾聲還沒響,已經陸陸續續放起了煙花。


    “你等我一下。”薛度雲突然說。


    “你去哪兒?”我緊聲問。


    老實說,大晚上的天台漆黑一片,留我一個人我有些害怕。


    走了幾步的薛度雲回頭,衝我笑。


    “站在原地不動,欣賞夜景,我保證你不會掉下去。”


    說完他就轉身下了天台。


    天台上很黑,風很急。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望著遠處,開始尋找我所熟悉的地點。


    我首先找到了廣場,然後沿著廣場四周,我找到了醫院,學校等位置。


    突然,一條項鏈在我的眼前垂下來,輕輕地左右搖擺。


    這墜子是個半月型,晶瑩剔透,在城市的霓虹背景的映襯下,簡直奪目。


    “喜歡嗎?”薛度雲磁性的嗓音靠近我的耳際。


    耳朵感應到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頓時就熱燙了起來。


    “幹什麽突然又送我禮物?”。


    薛度雲撩起我的頭發,幫我把項鏈戴上後,扳正我的肩膀,讓我麵對他。


    他欣賞著我脖子上的項鏈,滿意地笑著說,“好看。”


    “買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很浪費。”我說。


    薛度雲勾起笑容,“為老婆花錢,不覺得浪費。”


    我見他把裝項鏈的錦盒放在欄杆上,錦盒裏還有一條項鏈,跟這個似乎是一樣的。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說,“這項鏈是一對,隻是墜子的朝向不同。”


    “那你這一條準備送給誰?”


    其實問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他伸出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著他。


    “你認為我打算送給誰?”他如看穿我一般笑問。


    我挪開下巴,低著頭,嘟囔著,“我怎麽知道?”


    “另一條是讓你拿去送人的。”他說。


    我詫異地看向他,“送誰?”


    “送給你的好姐妹。”


    他指的應該是黎落。


    他轉身,雙手撐著欄杆,望著南城的夜色。


    “我知道,你沒什麽親人,朋友也很少,能真心待你的也就她一個,這一次她爸的事情我沒幫上忙,我也感到很抱歉,就送件禮物當賠罪吧。”


    我拿起兩個墜子,拚在一塊兒是一個圓。


    這一對墜子有意義,倒很適合我和黎落兩個人。


    我沒想到他能想得這麽周到,我還是很感動的。


    越來越多的煙花叫囂地衝上了天空,喜慶的爆炸聲不斷。


    對麵樓上的大鍾顯示的時間是十一點五十五,馬上就要跨年了。


    薛度雲摟住我,我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這個辭舊迎新的夜晚,我們站在南城的最高處,被整個城市迎接新年的喜慶和熱鬧感染著。


    仿佛身處這熱鬧之中,又仿佛隻是欣賞著這一場熱鬧的觀眾。


    薛度雲的手機與跨年的鍾聲同時響起。


    他沒去掏手機,卻是低頭,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深遂多情的眼眸鎖住我,吻落了下來。


    伴隨鍾聲結束,四處歡呼聲四起,煙花綻放得更加密集。


    整個夜空都仿佛被照亮了。


    我們在五彩繽紛的夜空下,纏棉擁吻,彼此都動了情,仿佛沉醉在一個美妙的夢境裏,不願意醒來。


    我們吻了很久,直到煙火的聲音都少了,小了,他才終於鬆開了我。


    他雙手捧著我的臉,額頭對著我的額頭,聲音沙啞而動情。


    “老婆,這是你陪我跨的第一個年,以後我們每年都在這裏跨年,好不好?”


    “好。”我雖隻說了短短的一個字,可內心其實早已澎湃得不像話了。


    我們的手機都有在響,但我們誰也沒有理,隻是彼此依偎著。


    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感受,至少在這一刻,我覺得他就仿佛是我的全世界。


    後來我們回到他的辦公室,他開了空調,我們在那張不大的沙發上做了我們都覺得最愉悅,最喜歡,也最享受的事。


    然後我們彼此相擁,和衣而眠。


    沙發太小,翻一個身都有可能掉下去。但這並不影響幸福感。


    帶給人幸福的從來都不是環境,不是物質,而是這個我愛的人。


    對,我是愛他的。


    這一晚,我愛他的心跳動得太劇烈,已不容我再自欺欺人。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了進來,我睜開了眼睛。


    卻發現薛度雲正撐著腦袋,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老婆,新年快樂!”他寵溺地說。


    “你什麽時候醒的?”


    考慮到我不雅的睡相可能全落進了他的眼裏,我就挺窘的。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其實我也剛醒。”


    他吻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後去衛生間洗漱。


    我拿出手機,才看到昨天晚上一直沒看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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