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這位姐姐是你女朋友吧?”


    於倩有點尷尬,笑著搖頭,“不是,我們隻是好朋友。”


    在異國他鄉,遇到同胞,即使從來不認識,也會格外親切,隨便一個話題都能聊得熱火朝天。


    聊到慶典結束,一大撥人從演出大廳裏湧了出來,有幾個人老遠地跟許亞非打招呼,過來就挨個與許亞非擁抱。


    於倩從他們的談話內容中得知,他們是許亞非的同學,在邀請他一起去參加聚會。


    於倩剛才在慶典上的精彩表現給所有人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們誇讚她有膽識,口才好,英文棒,並邀請她一起參加聚會。


    於倩與他們不熟,有所顧慮。


    許亞非似是看出來了,含笑說,“他們都是我的同學。”


    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是在說服她去,那她哪裏還有拒絕的道理。


    她沒有半點兒矯情地就爽快點頭。


    “我去。”


    他們先分別回去換了套衣服,然後在約定的地點碰了麵,再一起坐車去到聚會約定地點。


    路上,許亞非告訴她,聚會的地點在一個定居在洛杉磯的一個墨西哥同學的家中。


    當晚人不多,總共大概也就十來個人。


    美國人聚會與中國有所不同,他們不會圍桌子吃飯,完全自助的形式,整個過程都比較自由。


    吃的喝的都擺在幾張桌子,中間空出了一塊兒跳舞的場地。


    外國人比較奔放熱情,他們一到,就有男人女人分別拉著許亞非和於倩跳舞。


    於倩也是在國外呆過的,性格又開朗,這種場合當然完全能夠應付。


    玩了一陣之後,大家也都熟悉起來,互相碰杯喝酒,那個墨西哥的朋友也就是當晚聚會的主人邀於倩連跳了兩支舞。


    在跳舞的過程中,他各種地扯話題,套近乎。於倩對他這種油腔滑調的人本能地反感,但沒表現在臉上。誰知跳著跳著,墨西哥人舉止輕浮起來,手也開始不規矩,於倩不願意當麵撕破臉,畢竟他們都是許亞非的朋友,所以借故跳累了,結束了那場舞。


    於倩剛找了個位置坐下,那個墨西哥人也坐過來,又喝了兩杯之後,膽子更大了,往於倩身邊挪了挪。


    外國人在交往上是很直白的,他給於倩斟上了酒,開始勸她的酒。


    於倩已經察覺出他的色心,便說自己酒量不好,不願意喝了。


    墨西哥人卻有勢在必得的架勢,一隻手搭上了於倩的肩膀,另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腿,湊到她的耳邊,用並不算太低的聲音邀請他今晚就在這裏過夜。


    於倩推開了男人的手,坐遠了一些,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臉上的怒氣已經快要掩藏不住了。


    許亞飛在不遠處與其他的同學聊天,並沒有察覺到這邊的狀況。


    這時有幾個人看出了墨西哥人的意圖,紛紛開起了玩笑,說他對於中國姑娘產生了興趣。


    墨西哥人笑起來,非常坦白地承認。


    “中國姑娘很美麗,很誘.人,我已經愛上你了,我想我以後每天做夢都會夢到你,美麗的中國姑娘。”


    說著,他的手又搭到了於倩的肩膀上,直接摟抱住了她,另一隻手端起酒杯,打算用無賴的攻勢讓她喝下這杯酒。


    於倩忍無可忍,正要發作,突如其來一隻手就把墨西哥人手中的酒奪了過去。


    “evan,她不能再喝了。”


    許亞非將酒杯放到一邊,態度非常嚴肅。


    那個被許亞非喚作evan的墨西哥人懵了幾秒,隨後又吊兒郎當地笑起來。


    “seagull,我愛上她了,我想跟她更進一步。”


    許亞非冷著臉,“evan,別亂來。”


    有一個女人看著許亞非,有些恍然大悟地猜測道,“seagull,她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no。”


    evan搖擺著一根手指,非常自信地否定了她的猜測。


    “難道你們都忘了嗎?seagull喜歡的是魚,一條中國魚。”


    於倩不想許亞非與他的同學產生什麽矛盾,於是站起來說,“你們慢慢玩吧,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了。”


    evan立馬站起來攔住她,調笑道,“別啊,美女,你真的對我沒興趣嗎?我很man的,功夫一流,你也沒興趣?要不要試試,我可沒誇張。”


    於倩雖然在國外呆過,但思想依然很傳統,聽見她這麽露骨的話,更是怒了。


    許亞非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同時抓起自己的外套。


    “你們慢慢玩,我就先走了。”


    “別啊,難得見麵,這才剛開始,怎麽就要走了?”


    有人挽留,可他沒有停步,拉著於倩快步走出了evan的家。


    洛杉磯的街頭,已經是燈火闌珊。


    於倩覺得心裏很過意不去地說,“對不起,其實這個聚會我不該來的,我不來也不會害得你和朋友鬧別扭。”


    許亞非不以為然地笑笑,“沒關係,其實我本來也不太喜歡這樣的聚會,但是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不去也說不過去,我原本也是打算待一會兒就離開的。evan他在上學的時候就是一個風.流浪子,我不喜歡他這種玩耍感情的態度,一直都不喜歡。”


    雖然當時憤怒,但許亞非適時挺身而出的舉動還是讓於倩很感動。


    她笑道,“那你那些年跟他們呆在一起,倒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說完,兩人都笑起來,也算是化解了因為剛才那件事情而產生的沉悶。


    兩個人漫步在街頭,邊走邊聊天。他好奇她為什麽會突然來這裏,她也作了解釋。


    於倩沒有忽略evan的話,他說他喜歡的是一條魚,他也知道那條魚是指的誰,這已經不是秘密。


    但他沒有提,她也沒有問。


    路過一座天橋,天橋下有許多人圍在那裏,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麽。


    在一群說著英文的聲音中,傳出中國人的聲音。


    “我的照片,我的兒子,我要找我兒子,有沒有看到我的照片?”


    有人用並不標準的中文問,“你到底是要找兒子還是找照片?”


    許亞非和於倩同時停下了腳步。


    在異國他鄉,遇到需要幫助的中國人,能幫的上的就一定會幫。


    他們排開眾人擠進去,看到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人,老人向在場的每一個人追問,有沒有看到他的照片,他的兒子,可是沒有人能給他答案,彼此語言不通更是讓老人十分著急。


    於倩走過去安撫著老人。


    “老人家,你不要著急,慢慢說,你是要找什麽?”


    老人家看向於倩,不太幹淨的臉上,眼角的魚尾紋很深,一雙眼睛閃著焦急的淚光。


    “兒子,照片,我的兒子,我的照片。”


    於倩想了想,問,“老人家,您是要找你的兒子,您有一張您兒子的照片,可是丟了,是嗎?”


    老人家連忙點頭,又傷心起來。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於倩發現,這位老人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所以她還真的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丟了兒子還是丟了照片。而且他不會說英文,她覺得應該報警,或者是尋求中國大使館的幫助。


    想到這裏,他準備詢問許亞非的意見。可一扭頭,才發現許亞非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老人,眼神裏仿佛壓著一絲震驚。


    “怎麽了?”於倩問他。


    許亞非眼中的那一絲震驚很快散去,搖了搖頭。


    “沒什麽。”


    聽見他說話的聲音,原本一直在念叨兒子的老人突然止住了聲音,朝著許亞非看了過去。


    老人家的反應變得很奇怪,不是之前的慌亂,焦急和傷心,他很專注地盯著許亞非,一步步朝著許亞非的方向走去。


    在這個過程中,於倩察覺到了許亞非的緊張。


    走到許亞非的麵前,老人家望了他許久,才輕聲問道,“你看到我兒子了嗎?”


    這一聲問得很輕,比起先前的焦急慌亂,要平靜許多。


    許亞非卻像是一根原本崩緊的繩子一下子鬆掉了,整個崩緊的身體鬆了下來。


    周圍看熱鬧的都漸漸散了,沒有人能告訴老人家,他的兒子在哪裏。


    於倩看老人家可憐,便把他帶到附近的一家中餐廳,請他吃了一頓飯。


    老人家看起來很餓,狼吞虎咽的吃了兩大碗,許亞非和於倩看著他吃。


    他吃完,放下碗,垂誕地看著桌上的隻剩下油湯的盤子。


    於是於倩又點了兩個菜,讓服務員打了米飯過來。


    “老人家,你怎麽會從中國來到這裏呢?”


    於倩抱著一絲希望,想從老人家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老人家正在攪動的嘴巴停了下來,眼睛裏多了一絲神采,他有些自豪地說,“兒子出息了,他在這裏讀書,我來找我兒子。”


    說到這裏,他又傷心起來。


    “可是沒找到,一直都沒有找到,兒子他一定是恨我,所以躲起來不肯見我。”


    他癟著嘴說話,嘴裏的飯粒都掉了下來。


    許亞非全程都沒有說話,但眼睛卻是一直盯著老人家。


    於倩總覺得,自見到這老人家以後,他就變得有些不太對勁。


    終於吃完飯,老人家滿足地摸著肚皮,傻笑著。


    許亞非終於開口,“你應該還有其他的家人吧?他們怎麽任由你跑這麽遠來找兒子?是不是你根本就找錯了地方?你也許應該回國去找。”


    老人家一聽說回國,一下子就從位置上跳了起來。


    “我不回國,我不要回國,我要找我兒子,我的兒子。”


    他瘋了般地跑了出去,跑得飛快。


    等許亞非和於倩匆匆結完帳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他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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