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不好了!”


    高逸有幾分驚慌的闖進蕊方殿。


    這還是秦如月第一次見高逸這樣莽撞,額上還有大小的汗珠,像是急匆匆趕來的。


    驀的心底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今晨在河邊,發現了一具神英侯府侍衛的屍身。”


    此言一出如重磅炸彈一般,秦如月一震,連著問道:“確認是府裏的人了?怎麽死的?報官了嗎?”


    高逸一愣,“報官?”


    神英侯府的事從來無須官府過問,不過從前也從來沒出過這檔子事。神英侯府的人在京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這剛一發現屍首高逸已是被震懵了,哪裏想得到報官。


    秦如月皺眉搖頭,這傻小子。


    “快去稟告京兆尹,叫侯爺回來。”


    高逸再次汗顏,“侯爺不在京中。”


    秦如月扶額,“幹啥去了?”


    高逸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侯爺說夫人愛吃棗莊的鹽水鴨,一大早就去買了。估計現在還沒到棗莊。”


    秦如月臉上比高逸還苦呢,想了想道:“派人去尋,還是先通知京兆尹。通知侯府的弟兄不要輕舉妄動,等我過去再看。”


    秦如月三兩句話高逸的心就定下來了,如今秦如月就是侯府的當家主母,說話自然是比較有力度。


    高逸雖然見慣了生死,但是在京城裏還從來沒有人敢動神英衛。


    更讓他也讓京城所有人動蕩的事,所向披靡的神英衛竟然在京中被人暗殺了。


    或許這才是對他傷害最大的一個事。


    直到秦如月趕到現場,高逸還沒從這份驚嚇中緩過神來。堂堂叱吒沙場的武靖將軍竟然如女子一般遮住了雙眼。


    秦如月眉睫輕眨,“淹死的。”


    京兆尹的張大人聽聞此事十分震驚,趕緊派了人過來,自己隨後帶著仵作趕到,驗屍的結果卻讓人大為吃驚。


    “確實是淹死的不假,不過凶手在人死後在脖子上還添了一刀,這到底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秦如月眸色凝重,盯著那躺在地上的屍首沉思。


    冥冥中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若有若無的聯係讓她想抓卻抓不到。


    “先把屍首安頓回府,勞煩張大人將此事稟告進宮,等棄麟回來再做商議。”


    秦如月沒有再叫侯爺,一聲棄麟足以證明她如今在神英侯府的地位。


    沒了神英侯還有定國公,沒了定國公她也還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張大人自然不敢怠慢,叫人裝殮了神英侍衛的屍體送回神英侯府。


    秦如月和高逸一臉凝重的回到府上。


    “高逸,我且問你,府上侍衛的武功都在什麽程度?”


    高逸頓了一下,伸手比劃比劃,“不知怎麽形容,不過以屬下的身手做對比,這裏每個人都能和屬下打一百來招。”


    高逸的身手她是見過的,對出手狠辣的沈卿心也不曾落過下風。能跟他對手一百來招,已經是人中龍鳳頂尖的存在了。


    而這樣所向披靡的神英衛竟然會被殺了?還是淹死在河中之後再殺的。


    這樣隻能說明兩個問題。


    一,這人是報複,隻管殺不管埋。


    二,赤裸裸的羞辱。


    不是說你神英衛最神勇嗎?那我就殺了給你看看,而且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目的就是示威。


    而如今神英侯府已經落入下風,這人示威的沒有道理?


    那麽隻剩下一個原因了。


    秦如月水盈盈的眸子微微眯起,燕棄麟這人樹敵太多,她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會是什麽人對神英衛下手。


    畢竟京城裏能悄無聲息殺了神英衛的人屈指可數。


    董瑞正忙著擺平跟沈卿心來往的證據,應是沒有心思分心插手這件事,太傅府一直以來都隻是打打嘴炮,沒有真實的實力跟神英衛動手。


    若說是那個神出鬼沒的姚勝朝,秦如月倒覺得有幾分可能。


    但他若要殺神英衛,何須單個的殺一個,到底目的何在?


    秦如月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不到下午燕棄麟便回來了。


    他拿著鹽水雞叫人送去廚房,轉頭來到了蕊方殿。


    “事情怎麽樣了?”


    進門就打聽事情怎麽處理的,可見他對秦如月的能力很是了解。


    “張大人來查過了,河邊沒有打鬥的痕跡,人是他殺的,找不到任何線索。皇上已經知曉,全程警戒中,勢必要找出殺害神英衛的凶手。”


    燕棄麟風塵仆仆,黑栗色的眸子閃爍,平靜的不像話。


    “侍衛的後事你打算怎麽安排?”秦如月問。


    燕棄麟忽而斂了眼底的寧靜,幽然深邃下去。


    聲音有些幹啞,“以靖武軍規格置辦吧。”


    她知道,這些都是他精心選出來的精英,方才能夠留在府邸看守。


    如今府中蕭索,一切事物都是秦如月在打點,所幸府中上下對她無比信服,事情也沒有太過艱難。


    這些神英衛多半都是沒有家人的,一入神英衛便等於半條命都掛在這裏了,最後身亡了也隻能是馬革裹屍,無親人送葬。


    燕棄麟穿著素衣,第一次在京中為神英衛送葬,整個人顯得淒涼落寞。


    待處理了侍衛的後事,秦如月回到府中就看見,燕棄麟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石桌上擺著一對酒杯。


    天空陰沉無比,暴雨即將到來的前兆。


    時不時的轟隆幾聲雷響,趁的院中此景更加寂寥。


    秦如月走過去扶上他的肩膀,感覺到他的肩膀在細微的顫抖。


    “都怪我...”


    傳來他低低的呢喃,秦如月突然心中一疼,更加篤定的抱住他的肩膀。


    “不怪你,近日京城中多處流竄一股不懷好意的勢力,我猜測此事多半是他們所為。”


    “你知道了?”燕棄麟雖然是問,卻沒有半點驚訝。這就證明了他早就知道,這些日子渾渾噩噩的,但他一點也沒有忽略京中的動向。


    秦如月微微詫異,放開他的肩膀,“看來你也早就知道了。為什麽,還要裝作一無所知?”


    燕棄麟眼中閃過自責,秦如月瞬間又不忍心起來。


    “收集情報這件事,神英衛比你更擅長。京中處處都有我的眼線,這些消息等同於暴露在表麵。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神英侯府沒落了,隻有讓敵人掉以輕心,才能找到他們的破綻。”


    秦如月突然鬆了口氣,原來他都是裝的。她可以理解被殤陽百姓討伐一事對他傷害頗深,但眼下真的不是消遣落寞的時候。


    她還擔心燕棄麟因為這件事一蹶不振,從此真的解甲歸田,不怕他失意受傷,隻是怕他真的再無戰意,那他就真的敗了。


    說到底,還是不太了解她。


    秦如月突然有些羞愧,突然手被握住。


    “要下雨了,進去說。”


    燕棄麟牽著她的手立於堂下,帶著幾分涼意的雨點星星的落了下來。


    雖細無潤聲,卻有著一種隱匿的韜光劍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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