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卻像是沒看到她的臉色一般,繼續道:“前陣子剛行過拜師禮,因為鄙宅簡陋,不便請眾人觀禮,就隻知會了大家一聲,望大家海涵。”


    “嗬嗬……”謝意歡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快要崩裂,“恭喜恭喜……”


    她帶頭說了恭喜之後,四麵八方想要來討好師祖的人圍了過來,一時間恭喜之聲絡繹不絕,謝意歡悄悄退了出去。


    她要去哪?


    我目光一直注意著她,看著她朝著男賓那邊走了過去。


    找幫手?


    謝意歡繼續往那片區域的深處走,我的目光被割斷給擋住了,沒能看清楚她找了誰。


    謝柔也在這個時候從師父的身邊退回到了剛才的座位上,我掃了一眼,見師祖和宗溪還在和眾人寒暄,問她:“你不用跟著一起?”


    謝柔搖搖頭:“師父知道我身體還沒恢複,特地讓我過來坐著休息。”


    “哢——”


    我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聲響,敏感地回過頭去:“誰?”


    黎曜從花叢背後走出來,手裏搖曳著一杯紅酒,眼神晦暗不明。


    “你成了宗大師新收的弟子?”


    謝柔一看到他,立刻全身緊繃:“是我。”


    她的清高驕縱和鬥勁,在看到這個男人之後都回來了。


    她甚至從椅子上站起來,脊背挺得直直地,舉起手中的酒杯對他敬酒:“聽說這個賞花宴是特地為你給辦的……祝黎大少爺今晚摘得嬌花,我先幹為敬。”


    謝柔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有一滴紅酒灑了出來,順著她的脖頸流入了她的西裝裏,像是她暗自吞下了一滴血淚。


    黎曜歎口氣:“小柔,我們能不能好好談一談。”


    謝柔滿臉的抗拒,而我卻想起之前宗溪告訴我的一些傳聞:師祖是受人所托才收下她為徒的,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黎曜。


    不管怎麽說,黎曜對謝柔一直是盡心盡力的……盡管他當初,還威脅過我。


    我想了想,勸謝柔道:“小柔,這好歹是黎家的場子,你就和他談談吧。”


    謝柔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我刻意後退了一些距離,給他們兩個留了一點空間。


    當年的悲劇發生是因為謝柔不想讓自己作為籌碼,然而在我看來,一向樂觀的謝柔,在這件事情上或許太過悲觀了一些。


    或許是年少時謝家給她留下來太過深沉的陰影,讓她以為自己無法脫離謝家的掌控。


    然而現在的黎曜……能夠讓師祖欠下人情,那背後所擁有的能量肯定不止我表麵看到的這麽簡單。


    更何況他還是黎家大少爺,黎家未來的家主……


    他所擁有的權力,肯定比謝柔以為的要多得多。


    我被黎昀所擾時謝柔笑我深陷泥潭,旁觀者清;然而謝柔這件事情,何嚐又不是旁觀者清呢?


    這兩個人的緣分,不應該就到此為止。


    誒?


    怎麽回事?


    我還在腦海裏替謝柔出謀劃策,就看到黎曜一臉堅毅地走了。


    他的眼裏看起來沒有悲傷沒有憤怒,隻有無窮的決心。


    謝柔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麽?


    “小柔!”


    就在這時,謝意歡帶著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那中年男子見到謝柔之後驚詫不已,然後轉眼間滿臉的笑容就變成了憤怒。


    “啪!”


    在所有人都他衝過來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謝柔還在病中的身體,直接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


    “小柔!”


    我衝過去抱住她,將她護在我懷裏:“這位先生,您有什麽話好好說,不要一出手就傷人!如果您再有什麽過激的舉動,我就叫保安了!”


    “這是我的家務事,”那中年男子一臉橫肉,“我教訓女兒,你憑什麽管我?”


    “哦?”師祖聞訊而來,“你教訓你女兒?你教訓的也是我的徒弟!”


    “你哪位啊?”中年男人趾高氣昂,“我謝誌明怎麽從沒聽說過你這麽一號人物?”


    “爸!”謝意歡忍不住湊到他身邊,“這是宗大師!”


    看來剛才謝意歡還沒來得及和謝誌明說小柔是師祖徒弟這件事情,估計隻添油加醋說了謝柔不少壞話。


    我扶著謝柔坐起來,宗溪這時也趕過來幫她診脈。


    “宗大師?哪門子的宗大……哦……”謝誌明立刻變成了滿臉訕笑,“原來您就是宗大師,幸會幸會!”


    他伸出手想要與師祖握手,師祖一動不動,冷眼看著他。


    他假裝沒看到,臉皮十分厚地又湊上前去:“宗大師,小女真是三生有幸,能拜您為師。我與小女太久未見,能否讓我和她談談心?”


    “談心?”師祖的聲音像是從鼻孔裏冒出來的,“談哪門子的心?老夫活了這麽些年,還沒見過誰家的父親和女兒談心能夠一巴掌把女兒扇倒在了地上!”


    “大師您誤會了……”謝誌明十分狗腿的跟著師祖,喋喋不休,“您是不知道,我這孽女一走就是五年不歸家,我這是痛心她的不孝啊……”


    “停!”師祖被謝誌明煩的不行,當場就撕了臉皮。


    “我見你這毫無悔改之意的模樣,決不允許你再靠近我徒兒半步,”師祖負手而立,長須飄飄,別人被他仙姿所折服,我卻見他悄悄捏了個法決,“待我徒兒什麽時候能夠原諒你,你再和她談心罷!”


    師祖朝我們這邊走過來,詢問著謝柔的情況:“小柔怎麽樣?身體要緊嗎?”


    宗溪點點頭:“情況不是很嚴重,隻不過還是需要配些藥。”


    那男人見我們說話,也想走過來,卻不知怎麽回事,每當他離謝柔一丈遠的時候,他就會自動向後轉身。


    “怎麽回事?”


    他不信邪地嚐試了好幾次,結果每次都自動轉了個圈,滑稽極了。


    圍觀之人中有人嗤笑:“大師果然護短,這謝誌明,方才是被大師下了術法吧!”


    “那是,”另一人搭話,“宗大師法力深厚,嫉惡如仇,豈能容忍這樣的小人?”


    我眉毛一揚,這兩人還挺敏銳的。


    謝誌明也聽到那些閑言碎語,出於對法術的懼怕,滿臉慌張地求著師祖:“大師,您給我施了法術?”


    “求您給我解開吧!我一凡夫俗子,實在是消受不起啊!”


    “哼!”師祖冷哼一聲,沒有理他。


    他莽莽撞撞地又想朝這邊走過來,結果因為走得太急,走到一丈處又自動轉了個身,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


    瞬間,滿廳哄堂大笑!


    這時,黎昀從賓客之中趕了過來,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了我們:“聽說有人受傷了?我領你們去後麵的客房休息。”


    他說完就引著我們往裏走,四周的人讓開一條路,我扶著謝柔,師祖和宗溪跟在我們身後,被黎昀領到一個房間裏。


    但一推門,我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


    “咳咳咳……誰來了?”蒼老無力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我和謝柔對視一眼。


    這聲音……是黎老爺子的?


    短短這麽一段時間,他怎麽身體就變成了這樣?


    “爺爺,”黎昀引我們走到床前,“是宗大師和他的弟子,還有謝柔與瑤花。”


    我和謝柔一看清黎老爺子現在的樣子,都滿目震驚。


    他現在骨瘦如柴,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頭上,看不到幾絲肉,兩眼下陷,眼窩極深,整個人就像是一具還活著的幹屍,仿佛老了有三十歲!


    更為可怕的是,黎老爺子右臂上附著的那隻嬰兒小鬼,已經長到了半人高!


    我和謝柔一看向它,它就轉過頭來陰森地朝著我們笑!


    就在這時,我肚子裏的嬰兒忽然踢了我一腳。


    然後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媽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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