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spa過後,謝柔居然一點記憶都沒有。我去找父親問這件事情的解決方法,但是父親讓我不要聲張,隻說這件事情對謝柔無害,我也就沒有多管這件事情了。


    謝柔仍然堅持要去參加黎昀的婚禮,因為上一次的spa出事了,我陪在她的身邊,答應了與她一起去。


    謝柔喜出望外,十分開心。


    婚禮那天,我們進去坐了一會兒之後,忽然聽到有人對我們指指點點。


    “你看,那就是黎家大公子從前的未婚妻……”


    “什麽未婚妻啊,這不是在和黎家大公子的訂婚典禮上逃婚了麽……”


    “嘻嘻,說不定人家能未卜先知知道黎家大公子早亡呢,也省得守寡……啊!”


    謝柔不是好惹的,當即就端起一杯茶潑在了她的臉上,那女人精心畫好的眼線頓時暈染開來,暈的她整張臉都滑稽無比,矯揉造作擺弄過的發型也濕淋淋地貼在了她的腦門上,襯托出了她扁圓的頭型,剛才還在她旁邊聊得正歡快的同伴見她這幅模樣,居然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聽到有人在我們身後嘰嘰喳喳地議論,但是謝柔的眼光掃視過去之後,那人立馬噤聲了。


    謝柔拉著我入座,然後給我端了一小碟子點心:“這是京裏麵有名的老字號做的,平常人排著隊買都買不到,想不到不聲不響地接了這麽一個大單子。”


    我拿起一份綠豆糕咬了一口,酥香軟糯,入口即化,回味甘甜,確實沒有辜負它老字號的名聲。


    婚禮上的人漸漸地多了起來,我和謝柔做得這一桌不知道有什麽安排,一直空著,隻有我們兩個人。於是等周圍的桌子全部都坐滿了之後,我們這一桌空著的地方就顯得格外地紮眼起來。


    我被四麵八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謝柔拉著我:“怕什麽,咱來了就坐在這裏唄,又沒偷誰沒搶誰的位置……”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我抬頭一看,我們旁邊已經落座了一位體態豐腴的女士,她人到中年,麵容慈祥地看著我們,目光中還有著幾分打量。


    她先是向謝柔搭話:“小姑娘,聽說你是宗大師收的最小的弟子?”


    謝柔點點頭,拿出了她那套經過培訓的淑女禮儀,笑不露齒,溫文爾雅,和剛才拿茶杯潑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她們兩個人之間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謝柔悄悄和我說:“這位夫人,是韓家太太。”


    我對帝都這些世家之間的勢力不太懂,但是韓家的名字我也是久仰大名,因為黎家在帝都已經是勢大,而韓家在帝都卻能與黎家並肩,可見其影響力。


    陸陸續續又落座了幾位先生太太,都是名聲放出來,跺一跺腳帝都能震三下的人物。漸漸我們這桌也開始坐滿了人,都是上了年紀的中老年人,權霸一方,我和謝柔兩個年輕麵孔坐在這裏更是顯得格格不入,甚至比剛才坐在一桌空桌上還紮眼。


    謝柔還好,她頂著一個宗大師弟子的名頭,誰也不敢小覷她,然而我的身份就尷尬了,坐在這裏沒名沒分的,有些人明顯還不認識我,卻都認識謝柔。在這樣的氣氛之中,我不禁心中有些生氣,宋靜瑤怎麽說也是接受過世家培訓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這樣簡單的餐桌禮儀?我心中不禁起了一點陰暗的念頭:難道宋靜瑤是特地讓我難堪?


    轉瞬間我又把這個念頭給吞了回去,我怎麽能夠這樣懷疑對我真心以待的朋友?


    不管這當中的環節出了什麽差錯,我都不應該懷疑宋靜瑤待我的這一片真心。


    我忍著尷尬和周圍的目光,端莊地坐著,忽然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原來是黎老爺子也往我們這一桌走來。他坐在我身邊,親密地握著我的手:“大家可能不知道她是誰吧……她是蕭夫人。”


    “蕭夫人?”


    “蕭夫人是……”


    周圍紛紛遲疑了起來,像是一時間想不起這個名頭和誰有關。


    我心中卻大震:為什麽黎老爺子會知道蕭禹行?我第一次見黎老爺子的時候,他分明是連鬼神都不信的啊。


    在我還沒想明白的時候,那韓夫人第一個衝我笑道:“蕭夫人,你好。以後在蕭大人麵前,還望你能夠讓他多關照關照我們。”


    韓夫人都這麽開口了,身邊那些不管明白還是不明白的人一瞬間都湧上來對我寒暄起來。我沒有接受過謝柔那樣的教育,對於這種社交場合的經驗實在有些不足,我已經聽到旁邊剛才在嘲笑著我的那個女生又一次低低地笑了出來,眼神中更是能夠看到她毫不掩飾的輕蔑與鄙夷。


    我心中微微被刺痛了起來。我雖然確實沒有接受過這方麵的培訓,但是我現在代表的是蕭禹行的身份,我自己丟臉不要緊,我卻是不想讓蕭禹行也因為我被這些人看輕。


    我強撐著場子,好不容易等到了新人入場,這些人的說話聲都停了下來。


    黎昀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體的燕尾服,他臉上的表情冷峻了許多,沒有之前追求我時那種輕浮感。宋靜瑤這些日子不知道接受了什麽魔鬼訓練,整個人已經瘦了下來,雖然麵容還稱不上驚豔,但是比起從前假小子的模樣已經能夠說得上是清秀了。


    她穿著一身一看就很昂貴的婚紗,婚紗上麵鑲嵌著眾多閃閃的細鑽,我聽到旁邊有女孩子羨慕道這是一個什麽國際知名大師手中製作的,光製作費就要六位數,還不算上設計費和材料費。這樣一條費心費力的裙子,極為妥帖地襯托出了宋靜瑤的所有優點——流暢的手臂線條,飽滿的胸線,雪白的皮膚。如果說平時宋靜瑤的姿容隻能夠打四分的話,這條裙子一上身,她的分數立馬能夠到了七分。


    還有給她加分的是她臉上新娘子嬌羞和欣喜的表情,眼中藏都藏不住的靈動和歡欣,讓她整個人更是鮮活了幾分,直接讓這件衣服活了過來。


    新郎新娘簡短的致辭發言之後,開始一桌一桌地敬酒,走下來的第一桌就是我和謝柔坐的這一桌。除了我二號謝柔之外其他人身份都極高,坐著受了新人的敬酒禮,然而我和謝柔卻不得不在這種時候站起身來,回敬了他們。


    我能感到黎昀的目光淡淡地略過了我的身上,仿佛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路人一般,但是我同時也能感覺到,他看向宋靜瑤的眼中有一層淺淺的情意。


    我的心中鬆了口氣——我不希望他們兩個因為我的緣故會生了什麽嫌隙,如果他們之間是兩情相悅,那我必定會深深地祝福他們。


    就在我們這一桌結束之後,隔壁那一桌忽然有一個麵帶驕矜之色的女子道:“不知道新郎官看到曾經的追求對象心裏麵是什麽感想?”


    她這話一出,全場都安靜了,我估計有不少人在心中罵她腦殘。


    黎家的婚禮不單單是一場普通人的婚禮,這當中還有許多的政治利益交換,在場的大佬們哪一個不是人精,要是因為這麽一點不悅而翻臉,以後還怎麽混下去?


    我看向那個女孩子,似乎是一個什麽小世家派來的人,也不知道是她心中對黎昀有情誼還是替別人抱不平,說出話來陰陽怪氣的:“新娘子就真的不好奇為什麽這個女人對當時黎家公子的種種攻勢都不感動麽?她不過一介平民,怎麽會連這都看不上?”


    謝柔暴脾氣正要替我說話,我衝她揮了揮手,把她壓回了座位上,起身站起來直視那女生道:“這位姑娘,在你眼中,兩人結婚是因為什麽?”


    她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因為愛情。”


    看來她不過是一個沉溺在自己幻想中的小女孩,莽莽撞撞不知道被誰當了搶使,我笑笑,對她道:“那你為什麽要質疑我呢?我是出身平民沒錯,但是出身平民的我就一定要愛上高門貴公子嗎?愛情難道不應該是一種自由的東西嗎?假如真的有這樣一個姑娘,她出身平民,愛上了一個貴公子,那你是不是又要質疑她的愛情不純粹,質疑她的愛情是為了金錢與地位?”


    那小姑娘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愣了半天忽然脫口而出:“但是我那天在西餐廳都聽到了!你明明懷了孩子!黎公子讓你打掉!”


    全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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