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鎮。


    江南小鎮,亦是水鄉城市,山環水抱景致宜人,這座古鎮所在之處大山環抱,彎曲的河水九轉九彎,由左後方環城而來,從城市麵前那條古老的護城河徐徐流向遠方。整個城市從遠處最高山巒處望去,似乎就像是建在一張人臉上,一張由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的人臉。聽耳樓便在江夏鎮這張人臉的左耳上,古樓造型別致,酷似人耳,半隱於山麓之間,被茂盛的梧桐樹半遮半閉,通往鎮裏的一條蹣跚小路不時還有嶙峋大石。


    ……


    “同學們,我們到了,這就是聽耳樓,封建殘餘的渣渣,大家給我砸!”


    五個少年,四男一女,莫約十來歲出頭,佩戴袖章。他們很興奮,學校不用上課,整個小鎮在他們眼裏此刻到處鬧哄哄的,好玩。


    “賈全發,這兒空蕩蕩的,哪裏有啥子封建的東西可砸的?”麵有菜色的女孩不滿的瞟了眼發話的男孩。


    “走了大半天的路,天都要黑了才到這,屋子啥也沒有,砸你的頭。”


    “對啊,你看這樓梯,還有泥巴腳印,不定有人在樓上,要不,我們上去看看。”


    其他三個菜色麵容的少年跟著起哄,意思是要和女孩一起摸上樓去,不過亂嚷嚷裏都沒動,幾對小眼珠巴紮巴紮直直望著賈全發。


    “上樓看看”叫賈全發的少年被少女說的不好意思,興奮的情緒被打斷,有些不滿,看的出來,他有些怕這丫頭,其他三有些怕他。


    現在他發話,上樓!


    悶熱的傍晚,江麵起風,烏雲翻滾,好像是暴雨要來,以前廣播站正常播音時,雖說天氣預報隔三差五的錯,不過聽聽廣播裏那天氣預報,出門還是有個提防,現在全校鬧的歡,廣播室整日播的都是除四害破除封建迷信,播音員的熱血裏早就忘記天氣預報這檔子事了。


    嗚哄~


    城市的防空警報忽然響了下,通用的警示通知也許便是山洪預警,來的突然,烏雲黑壓壓的壓在了江夏鎮上空。


    四個少年愣了下,“要不我們回去算了,別上樓了。”其中最瘦矮的那個喏喏的有些退縮,不知打哪裏冒出的一隻黑貓閃著綠眼,叫了一聲從他們麵前串上樓,一閃就不見。


    “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烏合之眾裏,除了賈全發,包括少女在內的其他四人都嚷嚷著出聲,搖晃著手裏的紅纓槍,吵著要回去。


    此時天色黑的似靈堂掛著的一塊黑布,閃電起來了,眼看著暴雨就要來臨,這時候回去,路上危險。


    賈全發盯著那四人,小心眼轉的飛快。


    他在拉隊伍,要幹大事,這趟啥也沒幹成,灰溜溜回去,會讓其他隊伍笑話的,選這裏來鬧騰,還是學校那個看門老頭透露給他的。


    老頭解放前是北平一所大學裏的教授,研究各地人文曆史,臭老九一枚被下放到江夏鎮,不知怎麽轉到作了他們學校的門衛,賈全發從老頭厚厚的眼鏡裏,那陽光下鏡片折射的奇異光芒下,讀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老頭能窺透他一樣,這次老頭特意提醒他,這江夏的聽耳樓其實是這鎮子的寶地,很有曆史價值,串聯了一個史書中的秘密。


    有曆史的東西都是封建的東西,要砸!這是急先鋒賈全發簡單的想法。


    所以賈全發鼓噪了班裏要好的四人,成立隊伍,帶著紅纓槍摸了過來。


    賈全發個頭不大,不過最壯實,這幾把紅纓槍,是他砍了後院的那顆百年老棗樹的粗幹做的,棗樹幹的刺都被他磨平了,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也才一人一把,總共五把。


    “哼~你們,膽小鬼,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跟我上……”


    此刻,賈全發小心眼轉彎的快,知道不帶頭衝鋒,這丫四人沒人願意上樓,都想回家,因為這破樓好像在這天氣裏有陰森森的味道,讓人覺得壓抑,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悶鬱,最主要的原因,小夥伴們沒說,剛才那隻大黑貓,實在大的可怕,好像一隻土狗一樣大。


    現在,那黑貓搞不好就在樓上!


    樓梯,那泥巴腳印也讓人,心裏莫名的不踏實。


    外麵詭異的天氣莫名讓人心悸,都不是啥好事。


    賈全發可不能讓隊伍散了軍心,尤其心痛那幾把紅纓槍,那是他起家的全部家當,偉大的將軍夢想就是從腳下踏出的,看門那眼鏡說,不想做將軍的士兵都是混蛋。


    賈全發年紀雖小,但他不想做混蛋,於是他果斷挺身上前,拽緊了紅纓槍,睜大眼珠,第一個踏上了樓梯。


    賈全發從第一腳踏到樓梯的第一個台階時,心裏有些後悔,他踏到了那個泥腳印上,其實賈全發心思挺細的,他心裏的意思,踏出這步是躲開那泥腳印的,鬼使神差,好像腳上有莫名磁力一下吸住他的腳,踏在了那泥腳印上。


    咯噔!這丫丫心裏一緊~


    沒事,沒啥感覺,繼續前進。


    跟在他屁股後頭的四人,緊張莫名,隨著天空的一記暴雷聲響,仿佛地動山搖,聽耳樓樓似乎被震的一個晃動,抖了下,就像隻耳朵輕輕抖了抖,被雷聲給震的回音四起,嗡~


    賈全發在聽耳樓這聲炸雷的回音裏頭昏眼花,不由退了一步,屁股一痛,哎呀,清醒了過來,他被後頭那紅纓槍尖給刺了下,正中菊花,夠痛,鬆了手裏的紅纓槍,捂著屁股,噌噌噌的幾步前衝就到了樓梯的轉角。


    扭頭回望,他開口就要罵,不過硬生生收了回去,刺中他的那把紅纓槍的主人是菜色女孩。


    罵是不敢,賈全發陪了個諂媚的笑,不過這笑很難看,屁股火辣辣的獵獵生痛呢。


    外頭的暴雨鋪天蓋地傾泄而下,風在暗黑裏呼嘯著一陣一陣的,而好像,有個奇怪的聲音,若有若無的響在耳邊。


    是琴聲,伴隨著若有若無的琴聲,還有空氣中流淌著的一股奇異的香氣。


    樓上有人?


    有人在撫琴,還點了一壺異香?!


    是何人?


    賈全發毛骨猝然起來,在樓梯的轉角,他捂著屁股,絲毫沒察覺一股暖暖的熱流,從屁股處沿著褲子嘀嗒流在地板上,此刻他覺得惡心,望著下麵不遠處的四人,那四個小家夥好像中邪,愣在那裏,眼珠咕嚕嚕的亂轉,目光呆滯裏似乎進入了夢幻。


    暈車一般,想嘔吐。


    靠著牆角,賈全發聽到了樓上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抬頭,上樓的半截樓梯口處,那隻怪異的黑貓眨著綠油油的眼,望著他,望著他。


    那貓眼好像在旋轉,在擴大,擴大成了一方碧綠的世界,使人迷失在裏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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