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天空下,暗夜會所頂樓包廂。


    沈墨一臉陰沉地看著坐在包廂正中央的沙發上,正被一群鶯鶯燕燕圍繞著的男人,渾身彌漫著肅殺之氣。


    “餘斯年,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今天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被叫做餘斯年的男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無比精致的娃娃臉。


    “嘿,老大,你來啦!”他無視沈墨滿身的戾氣,嬉皮笑臉地向他招了招手,“快來坐,豔姐這兒來了一批新姑娘,水靈極了,趁你現在還沒結婚,給你叫幾個,就當是兄弟我提前給你過單身派對!”


    話落,餘斯年打了個響指,他身邊有幾個年輕姑娘立刻扭著腰肢,風情萬種地向沈墨走了過去。


    “久仰沈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女人們一邊說著奉承的話,一邊替沈墨滿上了酒杯,其中一個姿色上乘的更是趁機向他靠了過去。


    可還沒能沾上他的衣角,整個人就被一股猛力推開,女人一時不察,直直地磕在了桌角,吃痛之際,連帶著手中的酒杯也摔在地上,酒水混著玻璃渣子灑了一地。


    “滾。”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蘊含著不容忽視的威懾力,奉命上前服侍的那幾個女人麵麵相覷,隨即又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餘斯年,一時之間誰也不敢有所動作。


    沈墨盯著餘斯年,眸光似從寒窖中撈上來的一般冰冷。


    餘斯年終於收起了他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揮了揮手遣散了所有人。


    待人群散盡,餘斯年漫不經心地點了一支煙,隨即又給沈墨遞過去一支,卻被拒絕。


    他也不甚在意,隻笑了笑,懶洋洋地道:“老大,我記得你這煙齡可是比我久多了,當時癮頭也比我大,有時候我還真佩服你的決心和毅力,說戒就戒,就像是從不曾碰過煙的人一樣。”


    說話間,餘斯年猛地吸了口煙,慢悠悠地往空中吐了個煙圈。


    煙霧朦朧中,他有點看不清沈墨臉上的表情,隻隱約記得他已經很久沒見他笑了。


    “老大,有時候我還真懷念我們以前過的那些混賬日子,窮是窮了些,可至少我們開心。”


    沈墨抿了抿唇:“什麽時候這麽傷春悲秋了?一點也不像你……”


    聞言,餘斯年忽的勾起唇角笑:“你不是也不像你自己了麽?”


    沈墨狹長的眸子微微垂下,神色之中的戾氣稍稍斂了一些,聲音也帶上了稍許溫度。


    “你一早就知道伊恩·霍爾的秘書是她,所以才裝病讓我代替你去洽談的吧……”


    餘斯年聳了聳肩,也不否認:“兩年多沒見,說實話,我都有點想她了呢。前幾天我還夢到她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帶來我們的工作室,請我們吃飯呢……那是我至今為止吃過的最開心的一頓飯了。”


    “老大,你難道就不懷念嗎?你和她結婚三年,難道就真的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


    餘斯年難得正經地看著沈墨,向來輕佻的桃花眼也染上了前所未有的認真。


    “那你呢?你是不是到現在還對她念念不忘?”


    “我本來倒是想忘,可我不過出國半年,你就把她父親送進了監獄,連帶著她也就此下落不明。我本來以為如果是你,我可以甘心放手,可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就算夏海山再怎麽十惡不赦,那他也是她父親,就算是看在她的麵子上,你也不該對他這麽趕盡殺絕!”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我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麽。”


    “當然,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一個外人本來就沒什麽插手的餘地。那麽現在呢,老大,想必你今天也已經見過她了,如果你確定你不要她了的話,那我是不是可以著手追求她了?”


    餘斯年說這話的時候,神情無比認真,連一絲開玩笑的痕跡都找不到。


    沈墨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喉間幹澀不已,過了半晌,他才尋回自己的聲音。


    “隨你。”


    “嗬……”明明已經得到應允,餘斯年的笑容卻不見愉悅隻有苦澀,“我真替她不值。”


    說著,他把手中的半截煙狠狠地戳在了煙灰缸裏,又端起麵前的一杯烈酒,聲音裏隱含諷刺:“老大新婚在即,兄弟我在這裏先預祝你和沈大小姐百年好合。”


    話落,他把那杯酒盡數灌進了肚子,末了,他還倒了倒空杯,示意一滴不剩,聊表心意。


    沈墨仍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未動,倒是餘斯年忽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帶著微醺的酒意,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在路過沈墨身邊時,他頓足:“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把她拱手讓給了你。”


    聲音落地,餘斯年不再有任何留戀,舉步向前,再也沒有回頭。


    厚重的包廂門被打開又關上,偌大的包廂裏,頓時隻剩下沈墨一個人。


    被暫停了的mv還停留在原來的畫麵上,“我不愛你了,你會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什麽”,屏幕下方那一句被定格了的歌詞驀地刺痛了他的眼。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那句話就像是夏茗兒對他說的一樣。


    桌上,還放著餘斯年忘了帶走的半包煙,自從決定戒煙後就再也沒有犯過的煙癮在這一刻忽然凶猛地向沈墨席卷而來,久違的煙草味闖入胸腔,卻並沒有帶給他想象中的舒暢,反而更加煩悶了。


    當年他決心戒煙的真正理由,從來沒有對旁人說過,他們隻道他是忽然轉性了,想要當一個好好先生了。


    可事實上,原因隻有一個——夏茗兒有慢性咽炎,聞不得煙味。


    可他從來不認為這有什麽,她既然已經成了他的妻子,他為她做這麽一點微不足道的事也無可厚非。


    直到現在,他還是固執地認為,或者說,他還在固執地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自己對夏茗兒根本沒什麽感情。


    他不可以愛她……


    以前是因為夏海山,現在是因為他早已沒了愛她的資格。


    阿年至少比那個伊恩·霍爾靠譜,如果是他,他應該會把她照顧好的吧……?


    這樣也好,他不能再任憑自己反常下去了。


    從今以後,小芸才是他唯一應該關心的人,至於夏茗兒……他會說到做到,當做從未認識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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