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是雍正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感沐聖恩。聽得雍正召喚,即rì夜兼程趕回京師。


    雍正、允祥特意安排李衛與王心武一文一武的兩大怪才相見。


    王心武看那李衛,卻是生的一張白淨麵龐,圓嘟嘟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皺紋,身長不過六尺,倒是腰杆挺直,年紀亦隻有三十六七。其長相最耀眼處即是那對明亮雙眸,炯炯有神,果非一般人物。


    李衛倒是看王心武一身正氣模樣,竟允祥稍微介紹過後即客氣道:“久聞王老弟昔rì於十四貝勒軍中橫衝直撞,福建海戰連番報捷。有此良材,皇上四爺可安枕無憂也。”


    “有李大人這樣出奇製勝,破蘇陽懸案(康熙六十年一樁離奇凶殺案),鏟除兩江官場之惡,為大清充實國庫,其功遠在心武之上。”王心武亦連聲恭維著這位官場前輩。


    “行了!你們兩個不要再說這些令朕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話了。現在,老八蓄養的那批刺殺心武失敗的死士經曆了大理寺刑獄之酷刑,還在粘杆處過過堂,早都折磨得不chéng rén形了。可這些人仍抵死不承認是老八指派前去執行任務的。李衛,你審那些頑固罪犯可是向來都有一套的。這一次,又要靠你了。”雍正說完,拍了拍李衛的肩膀。


    李衛連聲應道:“皇上,臣自當竭盡所能,將這些呀呀呸的王八羔子整的服服帖帖的,乖乖指證廉親王的罪行。”


    有了李衛這句話,雍正放心大膽地讓李衛親自審訊這幫頑固分子。


    如今,死士們還被囚於大理寺刑獄內。當初差點對王心武用上大刑的大理寺酷吏何慕容此時正於大理寺刑獄外恭迎李衛與王心武的到來。


    而王心武與李衛的官轎才剛剛出發,張澤旺作為王心武的貼身侍衛,片刻不離王心武身邊。一個堂堂三品大員擔任從二品巡撫的隨扈也算古今罕有了。能與北宋的龍圖閣一品大學士包拯相比了。宋有展昭護包拯,清有澤旺護心武。當然,李衛也不遜sè的。因為擔任李衛隨扈的亦是朝廷禦封的從二品誥命夫人,即李衛之嬌妻嶽思盈也。


    王心武在現世之時,看了《李衛當官》這部電視劇不下數十次。今坐轎中,不時掀開轎簾,看看李衛官轎,再看看美嬌娘嶽思盈,又放下轎簾,口中喃喃自語道:“李衛夫婦現在之情形還真與影視劇中的情況差不多。”


    抬轎的轎夫因為王心武一向和藹,且有聽得王心武提到“影視劇”三字,故問道:“王大人,這影視劇究竟是個啥東西?”


    王心武很想說,這東西在此時還未被發明出來。但猶恐泄露太多自己來曆的秘密,故隨口言道:“影視劇就是說書。”這話倒也胡謅的有些道理。不少影視劇確實是由說書題材改編的。


    嶽思盈聽得真切,忙道:“怎麽?我們兩夫妻的故事也被說書人拿來瞎說嗎?”


    李衛在轎中得意道:“那說咱夫妻的必是說我何等英雄,夫人何等美貌。”


    王心武恐露出太多破綻,立時應道:“這是當然。”


    李衛夫婦見王心武如此說,也不再多問。王心武稍稍舒出一口氣來。倘或再被問起其他,隻怕許多事真就要穿幫出來了。


    兩頂官轎同時在大理寺刑獄門前停住。李衛首先下轎,望著一直低頭躬身的何慕容笑道:“何大人號稱‘大清來俊臣’。一旦動刑起來,縱使妖魔鬼怪亦望而生畏。如此好手段怎麽還對付不了獄中那百十來個凡夫俗子呢?”


    王心武亦從轎中出來,接著挖苦道:“先前打算對付王某那招不是挺管用嘛!現在遇上八爺的人了,就不好應付了嗎?不知何大人是‘有心而無力’,還是‘有力而無心’呢?”


    何慕容麵對兩位官階遠比自己高出數級的巡撫,也隻得一直賠不是道:“小人無能,要勞煩兩位大人親臨,實屬不該。”


    王心武與李衛也懶得與此媚上欺下之徒過多計較,一起大步邁入刑獄內。


    王心武看到那先前刺殺自己的百餘名死士被分別關押於五個囚籠內。為防止這些人咬舌自盡,牙都讓粘杆處的拜唐與侍衛們拔光了。這些死士身上多處皮膚潰爛,明顯有被烙鐵燙過之痕跡。顯然,這些人受的刑非一般刑罰所能比的。囚籠外還有一班獄卒輪班執勤,防止這些死士撞鐵欄杆自盡。正可謂防的嚴密。


    李衛看得此等慘狀,不禁叫道:“呀呀呸的!這都是人嗎?受刑受成這樣,還無一人指證主謀。”


    “李大人,可有良策令這些人指證主謀?”王心武有心要見識一下李衛的本事。


    “要是任先生在這裏就好了。”嶽思盈見李衛一直不做聲,隨意說了一句。


    王心武亦是有心激李衛,故連聲道:“嫂子說的不錯。若是任先生,必然有奇思妙招。”


    李衛聽得二人言語,立時將臉沉了下去。


    嶽思盈與王心武知道李衛已經被激起來了,不再多言。


    李衛沉思有一會,即用京劇腔調喊道:“本帥自有道理。今rì回寨巧做安排,明rì寅時造飯,卯時點將出擊,定將這百十賊人拿下。哇呀呀呀呀……”喊完,即扯著望自己發愣的王心武與嶽思盈出得大理寺刑獄。張澤旺亦緊隨三人身後。


    何慕容驚見李衛之舉動,問道:“幾位大人不再審訊了嗎?”


    李衛仍是一口京劇腔調道:“無奈木有糧草,叫本帥今rì如何出擊?夜裏糧草到來時,本帥再思量明rì之戰事。發問小卒還不速速讓道?”


    何慕容隻聽得“退下”二字,急忙恭敬退向一側,為李衛他們閃開一條路去。


    李衛、王心武分別上轎,一行十數人逐漸遠離大理寺刑獄。


    何慕容躬身直到李衛他們徹底遠離,這才直起身來,翻了翻那雙眼白範圍明顯大於眼珠的金魚眼。


    這一路上,王心武還在為剛才李衛那不成調的京劇腔大惑不解。一時好奇,王心武即掀開轎簾,衝著李衛那邊轎子,大聲問道:“李大人,先前在大理寺刑獄,您先後唱過兩次京劇。不知有何含義?倒教心武一頭霧水。”


    李衛早已尋得妙計,隻待明rì讓這批死士簽供畫押,故在轎內得瑟地厲害。哪還有心思理會王心武的發問?


    嶽思盈卻見王心武等著李衛解惑。但李衛不但不言語,連轎簾也未掀開,極其不禮貌。一時惹得嶽思盈懊惱,一腳踹中李衛官轎一側。四名抬轎轎夫一直抬著轎子,不防嶽思盈有此一踹,立時被怪力帶的身體搖晃劇烈。那坐著李衛的轎子亦晃得厲害。李衛在轎內隻顧得瑟,經此一招,猝不及防,竟從轎內滾出,重重摔在地上。


    “呀呀呸的!我說你們沒吃飯嗎?抬個轎子竟然東搖西晃地,弄得老爺如此狼狽。”李衛從地上爬起來,邊拍袍上灰塵,邊埋怨道。


    “是我踢得官轎!“嶽思盈沒好氣地說道。


    李衛一聽嶽思盈開言,語氣變得平和許多,問道:“思盈,我好歹也算個一省撫台。你怎好腳踢老公官轎?讓我失了麵子。”


    嶽思盈鳳眉挑起,厲聲道:“沒個正經的。平rì裏弄些怪腔怪調也就罷了。今rì在大理寺刑獄作怪搞笑,扮唱京腔,丟人現眼。剛才王大人問你先前所唱京腔何意,是否與本案有關,你竟不回答,讓王大人麵上難堪。思盈實在氣憤不過,才出腳教訓。若不想氣壞嬌妻,就速向王大人賠禮,並明示下一步我們應該如何行事才好。”


    李衛出了名的“妻管嚴”,聽得嶽思盈教訓,即向王心武道:“是老哥我一時怠慢了。先前在大理寺刑獄所唱之詞,待老哥逐句解釋於你。”


    嶽思盈不想聽李衛恁多廢話,又是一腳踢向李衛兩個小腿肚。踢得李衛身子由慣xìng力影響連連向前傾倒。


    “思盈,又怎麽啦?”李衛摸摸被踢疼的小腿,有些嗔怪自己的愛妻。


    “別那麽多廢話,揀重要的說。”嶽思盈還是一直不喜歡李衛那沒正經的樣子。


    李衛不敢違妻之命,向王心武解釋道:“老哥先前說到‘回寨巧做安排’即是早有計在胸,待回陋舍即對明rì之事進行安排;‘卯時點將出擊’即是需要請一人相助,並於明rì卯時開始進行審訊工作,定然讓這百十來號人個個簽供畫押,指證廉親王。因為是在大理寺,猶恐被何慕容聽出什麽來,故才裝作如此。隻可惜,老婆大人不解我心,還那麽對我,讓我好不心痛也!”說完,將大大的腦袋靠在嶽思盈的肩膀上。


    嶽思盈用力將李衛的大腦袋甩開。


    王心武聽得李衛所言妙處,對李衛之妙語甚為喜歡,故舉一反三道:“李大哥對何慕容所唱之京腔,讓心武就大哥先前解釋那幾句,再來試猜解後幾句的意思。”


    李衛一聽,來了jīng神,笑道:“王老弟,看你說的對也不對?”


    王心武道:“‘無奈木有糧草,叫本帥如何出擊?’可解釋為‘暫未準備好,一時難以審訊。’;‘夜裏糧草未到時,本帥再思量明rì之戰事。’可解釋為‘夜黑可將明rì審訊準備做好,隻待安排’;最後那句‘發問小卒還不速速讓道?’是說給何慕容聽得,讓他‘好狗不要擋道’。”


    “嗬嗬嗬嗬!王老弟看來深得老哥語言之妙啦!”李衛邊說,邊高興地拍打王心武的肩膀。


    嶽思盈在一旁,搖頭並暗自嗟歎道:“有我老公這個傻子,現在又帶得一個新傻子。真有夠煩的啦!”喃喃自語幾句後,嶽思盈即讓李衛上轎。


    李衛仍是聽妻之命,縱使與王心武話至一半,亦唯有停下話茬,迅速鑽入轎內。獨留下王心武仍傻立於一旁,並連歎道:“真乃古今罕有之好老公也!”


    究竟這樣一個如此不正經的人,真能夠將允禩的罪行公諸於世嗎?王心武心中仍然有不少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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