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武將竹箭仔細端詳,卻未曾見有異樣,又拿給營中諸將。    諸將皆笑道:“張大人太過敏感。年羹堯的青西北軍一向訓練有素,又多是誓死報國之士,豈會做出這種背主求榮之事來?”“聽到了嗎?澤旺,你有夠聰明的,隻不過疑心太重,這點不太好哇!”王心武說完,又將竹箭還於張澤旺。


    張澤旺見王心武對此事全不在心,心中甚為不忿,急急衝往嶽仲麒營寨。


    適值嶽仲麒正在進晚膳,剛從菜盤內夾起一塊滾燙的肥肉,準備用嘴吹冷,然後進食,就聽得帳外張澤旺的一聲怒吼,嚇得使筷之手顫了一下。燙肉受竹筷影響,顫落下去,正好貼在嶽仲麒腳背之上。若穿鞋襪,這滾燙的肥肉尚還隔層觸及嶽仲麒腳背皮膚。偏偏正值暑天,嶽仲麒自在帳外,早已將鞋襪除去,腳背那點嫩皮肉硬是被這燙肉給直接燙著。“啊!”嶽仲麒痛得大叫了一聲,並甩燙傷之腳,將緊貼腳背的肥肉甩出。


    張澤旺依舊在帳外大罵道:“快叫你們營中那個剛才去往敵寨納投名狀的人出來。”


    嶽仲麒一則因為張澤旺的無禮喧嘩而折自己全營上下威風,二則亦因張澤旺先前那一聲喊而令自己的腳被燙傷,心中自然燃起怒火。立時起身,瘸拐著走出營帳,望著張澤旺訓斥道:“你還懂規矩嗎?到友軍營寨找人,是否該先向我這個首領報告一聲?沒大沒小,亂闖亂撞,還大聲喧嘩。別以為仗著你們王大人是十三爺的門生就目中無人。我們青西北軍也不是吃素的。”


    “哼!嶽大人,你的手下可是除了內鬼呀!若不早除,隻怕後患無窮啦!”張澤旺邊說,邊用眼睛在營寨內搜尋先前與自己一起在盛京城下納投名狀的那名千總是否在眾人之中。


    果然,那千總竟自己走近到張澤旺麵前道:“張大人,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有真憑實據方可令人信服,否則就是誣毀他人清白了。”


    “哼!你這小伎倆又豈可蒙騙於我?借口納投名狀,實則將密信由竹箭發出,透露我們的行動。讓倫布他們及早做好防範。”張澤旺邊說,邊望向嶽仲麒,希望嶽仲麒能懲治這個內鬼。


    嶽仲麒皺了一下眉頭,忙道:“張大人可有證據?”


    張澤旺搖頭道:“適才從這位將軍老爺弓弦下搶過一枝竹箭,暫未見任何異常。但其人行動實令人懷疑。隻怕玄機一時隱藏較深,讓我難以察覺。但以倫布的本事一定能夠看出來的。”


    張澤旺話音剛落,嶽仲麒即大聲傳令道:“於我將此人用亂棍打出營寨。”


    眾軍聽到嶽仲麒下令,立時提棍朝張澤旺這裏聚攏。幾棍已經打將過來。


    張澤旺哪受得了如此羞辱,立時閃過棍擊,同時矮身湊近一名朝自己揮棍的青西北軍士兵,一拳頭打中對方腋窩下。接著又是一套連拳打出,早放倒十數個青西北軍的兵卒。此時的張澤旺倚仗自己的矯健身手,邊與青西北軍相搏,邊怒斥道:“嶽仲麒,你竟然包庇下屬。此戰若真被我言中,你必將會被皇上嚴厲責罰的。”


    嶽仲麒不予理睬,瘸拐著進入到營帳中。


    打向張澤旺身上的驅趕棍棒仍未停息。倒是張澤旺被徹底激怒了,也不再顧及友軍的麵子。起先那幾下算給青西北軍撓撓癢,而現在隻怕出手不再似先前那樣手下留情了。果然,又一記棍棒朝張澤旺劈頭打來,張澤旺單手搶握住棍稍,猛抖手腕。棍棒被張澤旺強力扭斷。有半截斷棍在手,張澤旺早已揮棍將不斷向自己施以驅趕棒的幾名執棒卒打翻在地。那幾名士卒身上有被斷棍毛刺戳中的傷痕。其餘青西北軍見沒有占著任何便宜,都不敢近前。張澤旺見不再有人搶上前來,即棄了手中斷棍,大踏步衝出營寨而去。


    其實,張澤旺的起疑完全正確。就在盛京城樓上,倫布走近先前被那與張澤旺一起納投名狀的千總shè殺守城軍士的屍身上拔出千總發出的竹箭。竹箭表麵雖無任何記號、文字之類,但倫布竟然懂得用力將箭矢從箭杆上拔下來,早從內裏掉出一張皺皺的小紙條來。紙條上書有:“地道通內城”五個字。倫布將紙條扯碎,笑道:“哼!挖地道?就讓他們死於地道內。”


    當夜,王心武即命五千士兵執火杖與鐵鍬開始挖聯通敵城的地道。


    張澤旺苦勸道:“請大人停止作業。倫布因已知曉我們的作戰計劃。倘如此冒進行事,隻怕……”


    “勿複多言。再有阻攔作業者,立斬不赦。”王心武對張澤旺之勸言完全不為所動,依舊按原計劃行事。


    而倫布這裏亦於城門之外處置一水缸聯於地底,方便隨時聽到地下響動。一旦聽到響動,即知曉王心武他們挖地道已到達的位置。


    挖地道不是件容易的事,從開挖地道口一直通入盛京城中,起碼需要半年的時間。所以,近幾月來,雙方亦無戰事。王心武這裏隻顧挖地道;而倫布那裏除守城外,還是不是聽聽城門處水缸聲響。倫布這裏也是打了一個極佳的如意算盤。水缸能聽到響動時,正是地道挖至以上地麵進入城上飛炮shè程的距離。聽到響動,即可於城中發炮。這樣可避免開城門而遭遇敵軍的危險。


    就這樣雙方相持到深秋。按時間推算,從盛夏六月開始挖地道,到現在的深秋十月,竟然過去了整整四個月。倫布也隱約從水缸處聽到聲響。經倫布手下參謀將軍的jīng密計算推斷,王心武大軍的地道已挖至距離盛京城不足千尺的地下。這完全在飛炮的shè程之內。


    要說倫布手下這名參謀將軍真是難得奇才。在城門處設水缸就是此人的主意。根據水缸有無聲響來判定王心武大軍挖地道的進度與挖掘地道推進的距離。所以,當聽到水缸發出“嗡!嗡!”脆響之時,倫布就獲知到王心武大軍所處地道位置完全處於炮彈shè程的極限最遠距離與最近距離之內。且根據此速度,倫布料定王心武為速戰,必然集全軍之力來挖地道。所以,倫布要求炮手將全數的百尊紅衣大炮對準shè程以內的地麵,不需要吝惜炮彈。隻要打垮、全殲王心武大軍,就等於可以開始向它城展開攻擊了。


    在一陣狂炮轟擊後,堅實的地麵終於被轟開不少平麵豁口。


    “什麽?”當倫布用望遠鏡望到被炮彈炸開的地麵豁口後,突然驚得差點暈過去。


    地道是被炸開了花,而且滿是燒焦的屍體。但令倫布極度懊惱的是,這並不是人的屍體,而是數萬頭家豬的。倫布還看到這些豬的一雙前蹄上都串上了鐵犁頭。在死豬的後麵都是糠粒與爛藕。


    參謀將軍在城上也是一直捶著自己的腦袋,並大聲道:“中計矣!是我低估了對方的智謀。我怎麽就不能算到對方必有像我一樣jīng通計算的高人。算到了火炮的shè程,也算準了我會用水缸聞聲。待測水缸聽聞動靜的距離後,在距離這種聞聲要求即將達到之時,將人撤出,引豬入地道內。而事先在地道口至挖掘最終點都放有豬食。將一群餓上一rì的豬全數趕於地道內。這些豬隻顧吃食,竟一直通至挖掘最終點。鐵犁頭亦一直觸碰到那裏。起初應該傳不到倫布那裏。但豬吃食都帶強搶的,鐵犁頭一直觸碰地道內壁。不消幾個時辰,內壁也被豬蹄上的鐵犁頭削去不少,直至讓我們聽到水缸之聲。大軍一發炮,就是給王心武他們提示進攻令了。那嶽仲麒軍中給我們送信的人也是王心武將計就計中設定的。此戰必喪命於其手。”


    果然,倫布因為炮彈的肆無忌憚轟擊最終令萬發炮彈隻炸死萬餘頭生豬。少了炮彈的依托,倫布隻能眼睜睜望著王心武大軍發炮了。


    王心武亦因少了倫布炮彈的威脅,將數尊紅衣大炮架於穿越式自動步槍shè程以外,但炮彈彈著點卻能剛好轟中城牆的地方。穿越式自動步槍雖較之先進,但仍比不上紅衣火炮之shè程。故王心武在此地架炮,盛京城上的火槍手們亦隻能幹望。


    倫布大軍大勢已去,不少士卒都紛紛作鳥獸散。還有一些腿腳慢點又貪生怕死的即被朝廷大軍俘虜。如此一折騰,叛軍亦隻剩下倫布一人。


    王心武已經端穿越式自動步槍衝上來,看見倫布站在一堆死屍旁邊。有士卒準備端槍朝倫布shè擊,卻被王心武厲聲攔阻道:“全部退下!倫布與辛旺兄弟情深,才致如此!算條漢子!但謀反之罪,豈能姑息?不過可以給真英雄一個光榮的死法。”


    “王心武,想與我倫布單打獨鬥,一決生死嗎?就憑你手中的火器,我豈有贏的機會?”倫布料定自己已是砧板上之魚肉,故如此言道。


    王心武聽倫布如此說,立時棄下手中槍,打算與倫布肉搏。


    “殺雞焉用牛刀?讓我來弄死你個謀逆賊子。若用半顆子彈,我就算不得真好漢。”張澤旺居然擋於王心武身前,並掄刀準備衝向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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