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哥哥”如同晴空裏的一道閃電,猛然擊中他的心。是開心、感動,還是難過?他一時間也分辨不出。


    常李的手指細長,指關節處和手掌上的繭子都被白香月一一摸了出來,自然是常年習劍的結果。白香月的手溫暖嫩滑,這是常李第一次觸碰女孩的手,還是被女孩主動觸碰撫摸,原本煞白的臉上浮現出一點點血色。


    “哥哥,我留下一個丫頭來你府裏伺候,我看你這裏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小廝,他們照顧你不能麵麵俱到。冬香是我的貼身丫鬟,讓她留下來照顧你我也能放心。”


    常李向她眨了眨眼睛,原本覺得白香月身邊的丫頭來伺候他有所不妥,可為了她能放心,那就依了她。


    白香月隻帶著夏香一個人回了將軍府,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讓那個夏香約母親來她這裏。


    楚玉正在親自準備晚膳,白赫睡了傍晚才醒,早已餓壞了,她要親自下廚做幾道小菜。見到夏香過來請她,心裏約莫著是出了什麽事。


    “有什麽事一會吃晚飯時不能說的?”楚玉一進來就問道。


    “母親。”白香月拉著她的手坐下,“常李出事了,他在牢獄中被動用了私刑,嗓子被熱水燙了現在不能開口講話,身上也有很多處傷,現在隻能躺在床上靜養。我把冬香留在了他那照顧。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父親,由母親定奪。”


    楚玉聽後大驚,“私刑?那可是天牢,怎麽會有這種事發生,就不怕皇上追究嗎?”


    “進了牢獄,哪裏還能不吃點苦頭,我覺得是有人想要挑撥您和父親的關係,這件事就算我們瞞著父親,他也會通過別的知道,到時候隻怕更糟。”白香月是希望由母親告訴父親這件事,夫妻之間就不應該有任何秘密。


    “他傷的很重?”


    白香月想起那滿地的血布,點了點頭,“他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如今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臉色煞白,可見身上的傷必然是觸目驚心。”


    楚玉心中一刺,想到那個孩子在外長大,無緣與父親團圓,如今又糟了這重罪受,心裏竟也心疼起來。就算他是別的女人生的孩子,那也是白家的孩子,香月的兄長。想到這裏,楚玉下定了決心。


    她沒有回去繼續準備晚膳,而是直接回了房間。


    “這麽快就回來,可是晚膳準備好了?”白赫不希望妻子下廚,剛剛是楚玉執意要去,他也沒有辦法。


    “老爺,聽說常李出事了。”


    白赫就是一愣。接下來楚玉把聽到的全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說到動彈不得四字時,白赫心中像被利劍戳中一般,他是武將,打仗的時候中了箭都不妨礙衝鋒陷陣,從來沒有過動彈不得的情況,常李究竟是遭遇了怎樣的酷刑落得這步田地!


    “香月讓她的丫頭留在那裏照顧常李?”白赫的身子微微顫抖,那是怒到極致的表現。


    “你先不要急,香月說常李的嗓子經過調養會痊愈,身上的傷也會養好。”她握住白赫的雙手,下了決心,“若是日後有機會讓常李認祖歸宗,我不會有任何阻攔。


    白赫看著妻子真摯的眼神,心中很是感動,添雜幾分愧疚,“阿玉,多謝你。常李的母親,是北柔人。當年她不告而別回了北柔,正巧邊境開戰,我無法尋找她,隨著時間過去我對她也漸漸淡忘。與你成親後我從未想起過她,香月降生那一年,我重回北柔邊境述職,她卻突然出現,還帶著一個孩子,那就是常李。她告訴我常李是我的骨肉,我當時非常震驚,根本不敢相信,但常李的眉宇之間的確跟我有些相像,我不敢將事情告訴你,就把常李送到一位得道高僧那裏撫養。”


    楚玉靜靜地聽著他訴說這些壓在心底的話,“這件事,你曾經想瞞我多久?”


    “一輩子。”白赫誠然回答,“如果可以,這件事我會瞞你一輩子。”


    眼淚滑落,楚玉的心已經全然釋懷。而白赫卻有點慌了神,“你生我氣是不是?”


    “你這個傻瓜。”楚玉哭著笑道:“你真是一點都不懂女人的心。”


    能為了她將一個重大的秘密隱瞞一輩子,足以讓楚玉感動到落淚,她完全不後悔剛剛那個選擇,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現在就接常李進府,親自照看他的傷勢。


    白香月此刻在自己屋中默默看書,夏香不明白冬香為何被留在了統領府,說是統領府,其實連城裏中等門戶的宅子都比不上,莫不成是冬香犯了什麽錯,小姐借故要趕她出去?前幾個月冬香很少進入內屋,她就有了些疑心。


    “小姐,冬香留在統領府裏,是不是因為她做錯什麽事了?”思來想去還是問明白的好。


    白香月慢慢放下書,“常大統領那裏需要一個做事利索伶俐的,自然是要冬香留下的。怎麽,難不成你看上了大統領,想留下以身相許麽?”


    夏香羞紅了臉,她連常李的模樣都沒有看清楚,白香月分明是在與她玩笑話。


    “小姐又拿我打趣。”


    “夏香,常大統領是個值得依托的人,我把冬香留下照顧她,已經等於是把冬香給了他,你可明白?這不是我一意孤行,而是對冬香來說,是個最好的去處。冬香她必然明白我的用意,所以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還是多操心一下你自己。”


    “小姐?”夏香被這一番話說懵了,“你說的可是真的?可冬香不可能成為常大統領的正妻,她和我一樣都是小姐的奴婢。”


    “不,你們不是。”白香月打斷了她的話,“母親已經收了你們為義女,你們名義上就是我的姐妹,以常大統領的為人,收了冬香就不會再收其他女人,就算冬香不是正妻,也與正妻毫無二致。這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夏香徹底被這番話征服,“原來小姐讓夫人收我們為義女時,就已經為我們打算的這麽長遠了。”她砰的一聲跪下,“小姐之恩,夏香無以為報,但求小姐不要今早將我嫁出去,我就想留在將軍府裏陪著小姐。”


    白香月一把將她拉起來,歎息了一聲,“你才多大,就想嫁人了?”


    主仆二人隨後又嬉笑了幾句,第二日一早,白香月收到了太子妃姑姑白然,召她進宮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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