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月,我按照你說的去查了一下太子這些年的功績,發現金王一直在幕後出力,而最後得到功名的卻是太子。朝中很多大臣對金王有讚賞,也有的為金王抱不平。但金王始終跟隨在太子身後,從來沒有邀功的痕跡。”


    藍辰興如今每次與白香月敘話,大部分都在討論南楚的朝局。白香月聽他說來,心中對這個金王有了幾分提防。


    “這個人不簡單哪。”她幽幽地說道,隨後看向窗外,大雪紛紛,她在藍辰興的暖閣之中十分的暖和,不知常李在西廂房中做什麽呢,房裏冷不冷呢?


    見白香月出神,藍辰興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你想到了什麽?”


    “啊?”白香月一愣,“這還用想嗎?金王躲在太子後麵做了許多事,讓朝臣對他讚許,你覺得皇上能不知道這些嗎?反而他不爭不搶,會讓皇上對他另眼相看。”


    “果真如此嗎?”藍辰興半信半疑,這個金王表麵上看實在不足為道。


    “總之要小心他。”白香月的態度始終淡淡地,外麵鵝毛大雪,她突然想起來那個人,這麽多日子幾乎把他給忘了。


    “韓錦澤被你關在哪裏?”


    藍辰興沒想到她會突然發問,先是一愣,隨後才說道:“上次帶你去看他後,我就把他轉移到別處去了。若是一直待在那個地牢,人怕是已經殘廢了。”言語之中竟有些許抱怨之意。


    “那你現如今把他弄到哪裏去了?”白香月凝視著他,“你房間裏溫暖如春,他如今在的地方,必定是天寒地凍吧!”


    “你想去見他嗎?”藍辰興問道,他並不想讓白香月見到他。


    白香月看出了他的心思,更加要去看韓錦澤。“帶我去吧。”語氣中沒有商量的意思。


    藍辰興沒辦法,隻得帶著她去,白香月披上狐皮鬥篷,她身子不能受冷,需要好好保暖。


    藍辰興的王爺府原先是白帝城中的將軍府,俗話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那這府中也是深似海,北邊有幾間沒人住的廂房,已經不用許久。藍辰興偏偏令人將那幾間廂房打掃出來,周圍用鐵欄圍住,裏麵陳設著各種貴重的器件,看上去就是大戶人家的房間。


    “你將他關在這裏?”白香月在外麵看去,這裏的條件和原先的地牢比起來簡直是一天一地。進去之後發現,這裏更是地域,一切富家子弟該有的擺設應有盡有,甚至還掛了一副天下方位圖在大廳中。


    白香月恍然大悟,藍辰興是在誅心。韓錦澤在這樣的環境中,比在之前的地牢裏更加痛苦。這裏沒有炭火,房間裏冰冷刺骨。韓錦澤坐在案桌之後,手裏拿著一本書,竟是一本《孫子兵法》。


    韓錦澤整個人削瘦了許多,臉頰處深深凹陷,他見白香月來了,卻並沒有多少表情流落出來,隻是緩緩地放下了書。


    “你們來了。”他聲音嘶啞,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精神。


    白香月心中一緊,她曾經想要找他報仇,但如今的韓錦澤已經喪失了鬥誌,整個人看上去頹廢不堪。這也許是他自身做出來的假象,也許是真的。白香月覺得,不管他怎麽假裝,在這種環境之下,不可能還和以前一樣的鬥誌。


    “你在看什麽?”白香月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


    韓錦澤拍了拍桌上的書,眼神空洞地說道:“兵書而已。”


    白香月身上穿著狐皮很是暖和,可她心裏卻覺得冰冷異常。此時的韓錦澤就像是前世的自己,被困於此,一年兩年,最終慢慢腐朽、枯萎。她報仇了。前世她咽氣之前的最後想法,就是要讓這樣的痛苦還在韓錦澤身上。如今她得償所願,卻毫無開心之感。


    “我們走吧!”白香月轉身離開。她快步離去,越走越快,知道藍辰興把她叫住。


    “香月!”他上來拉住她,“你不是想見他嗎?怎麽轉身就走了,我都跟不上你。”


    “辰興,你想把他關在那裏多久?”白香月冷冷地問道。


    “這是何意,自然是關一輩子,難不成還把他放出來,放他回大魏去?”


    白香月沒有答話,她心中隱隱的覺得憋悶,天下之大,已經沒有韓錦澤的容身之地了,他自己又何嚐不知,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大魏朝局動蕩混亂,就算他回去了也無法再坐上大魏的龍椅。這一切難道真的是天意嗎?


    藍辰興見她不回答,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這是韓錦澤那間廂房外鐵籠的鑰匙,世上隻有這一把,若是這把鑰匙丟了,他就會在裏麵呆一輩子。”他將那把鑰匙放入白香月手中,“這個由你來保管,是放他還是繼續關著他,都由你來決定。”


    白香月看著手中的鑰匙,又看了看他,“好,鑰匙我收下了。”


    “王爺,不好了!”下人突然來報,“王爺,西北部的草原部落發生叛亂,新上任的首領在邊境打砸商戶,還有驛站,邊境十幾個鎮子接連被他們掠奪!”


    藍辰興鎮守白帝城,一直以來都是相安無事,如今邊境戰亂,他絕不能任憑事態鬧大,否則他的一切努力會全都白費。


    “香月,你在府中好生修養,我要帶兵去擊退草原軍隊。”藍辰興突然想起常李,他略微猶豫一下才說道:“常李的傷如今已經大好,他若是能一起前去,我方的實力會大增。隻是不知他願不願意。”


    “我幫你去問問,想來他是願意出去活動一下筋骨的。”


    白香月說的沒錯,常李聽到可以出去帶兵打仗,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太好了!我在這宅子裏呆了簡直要發黴!”


    “你別太逞強,師父說了你的傷半年內都要好好修養,這才兩個多月,你就安奈不住了。就算你去也不用你當先鋒,隻是去幫忙,懂嗎?”


    常李已經開始收拾包袱,“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絕不逞強,你就放心吧!”話剛說完,包袱也已經收拾好。“藍辰興在哪,我這就去找他。”


    白香月歎了一口氣,心道:“也罷,再把你關在宅子裏,你就真要和他一樣了。”


    當日,常李隨藍辰興啟程去往邊境城鎮。整個白帝城中的軍隊大多數都被他們帶去。藍辰興走之前預計二十日內就能回來,並命令府裏的一切瑣事皆由白香月做主。關於府中的丫鬟爭風吃醋這些事,白香月根本懶得管,做起了甩手掌櫃,每日裏隻把自己窩在房裏看書。


    常李不在府內,白香月夜裏睡不安穩。


    十日後的夜晚,天空中一輪明月格外的皎潔。月光穿過窗戶紙,照進房間裏。又一場大雪,天氣更加寒冷。白香月夜裏也披著狐皮鬥篷入睡。


    深夜,不知怎麽院子裏麵格外的安靜。白香月睡不著,正在猶豫要不要去院子裏賞月,突然聽到一陣風聲。一股不安的感覺襲來,她悄悄坐了起來。現如今她住在西廂房的偏房,隔壁是常李的房間,裏麵分明發出了一點動靜。可是常李隨藍辰興去了草原邊境,他的房間為何會有聲音?


    突然,院子外有人喊道:“有賊人!有…”聲音戛然而止。白香月徹底明白過來,府中有歹徒行凶!她立刻穿上鞋子,跑到門邊觀望院子裏的情況。外麵很快傳來了打鬥聲,藍辰興留下了幾十名護衛,有幾個衷心的護衛拚命跑到西廂房來,“白小姐,有歹徒!快走!”


    白香月當機立斷,立刻跟著那幾名護衛逃走,整個蘭王府巨大無比,裏麵像迷宮一樣,有許多側門,護衛們保護著白香月從側門逃走。


    蘭王府被人放火,火勢凶猛,很快,原來的西廂房已經大火紛紛,白香月突然想起最北邊的廂房,若是著火,外麵圍著的鐵欄是沒事的,裏麵的人逃不出來,會被活活燒死!


    她大喊一聲,“你們隨我來!”便往北邊跑去。


    三個護衛原本緊緊跟著他,可周圍殺上來兩個黑衣歹徒,他們纏鬥在一起,白香月一人拚命地往韓錦澤所在的廂房跑去。那間房屋的木頭年久失修,一旦著火很容易蔓延,眼看已經燒了起來,白香月掏出鑰匙解開了鐵欄的鎖。整個廂房已經燒起來,她拚命地跑了進去,大聲喊道:“韓錦澤!你死哪去了,快出來!”


    卻看到韓錦澤站在窗邊,木訥地看著窗戶上的火苗。


    “你發什麽呆?快走!”白香月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跑。可外麵已經被五個黑衣人圍住,顯然是不會讓他們二人活著出去。


    “你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我是誰?”白香月想用氣勢嚇住這幫人,可他們完全沒在怕的,拿起刀就往上砍。


    韓錦澤原本木訥地站在白香月身後,那些人一舉起刀,他就像突然清醒了一般,反手奪了一歹徒的刀,跟那幾人打了起來。他的身手不在常李之下,這幾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對方人多勢眾,又湧上來了幾個黑衣人。


    白香月知道寡不敵眾,大聲喊道:“快跑!”她拉著韓錦澤,往側門跑去。整個蘭王府火勢完全蔓延,黑煙滾滾,竟讓二人逃了出去。


    他們跑出蘭王府才知道,白帝城中已經是一片狼藉,這是一場計劃好的襲擊,目的不是蘭王府,而是白帝城!


    街道上到處是身著北柔軍裝的士兵,他們二人躲在陰暗地甬道裏。


    白香月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他,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若是白帝城失守,藍辰興就會失去皇上的信任,他與藍辰興的盟約也就瓦解了。這個人真是好深的心思,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韓錦澤麵無表情地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野心可能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大。如今你我在成裏十分危險,必須想辦法出城!”


    白香月如何不知這一點,但他們沒有馬,想要出城實在太過困難。


    一名士兵發現甬道裏似乎有人,大喊道:“什麽人!”


    幾十名士兵聽到喊聲,齊刷刷地向這邊跑來,一下子將二人團團圍住。韓錦澤身體護在白香月前麵,小聲說了句,“跟進我。”他突然進攻,一刀下去三人斃命!他的刀法極快,畢竟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高手,一般的人根本無法近身,但他要護著白香月,對方又有數不清的人,一時間,他身上多了許多處大大小小的傷,卻依然保持著上風。


    那幾十名士兵被他生生擊退,他趁機奪了一匹馬,拉白香月上馬後,拚命地跑出城去。


    身後的北柔軍並不想放過他們,毫不鬆懈地追趕,他們的主子下了命令,誰能活捉韓錦澤,賞金千兩。活捉白香月,賞金五千兩,封萬戶侯!這二人若是知道自己值這麽多金子,心裏多少會很安慰。


    韓錦澤駕馬一路往西去,在跑幾十裏就會進山,橫斷山地勢凶險,他們若能逃到山上去,便能有機會活下去!可照宇將軍的鐵騎已經追至身後,那些士兵被賞賜逼紅了眼,絕不會放任這二人進山!


    馬兒被一柄長刀斬斷了前踢,韓錦澤反手將那把長刀的主人封侯,在白香月摔到地上之前抱住了她。


    身後又有士兵湧上來,韓錦澤以一敵十。若在以往這不成問題,但他在蘭王府中囚禁時間太長,反應力有所下降,一瞬間就被砍了數刀在胸前。那些士兵已經盡數倒在韓錦澤刀下。他半跪著,以刀撐地,沉沉地說道:“香月,躲到山上去。”


    白香月跪在他身旁,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扶著你。”她努力架著韓錦澤往山上走,雪很深,山路難走,二人走了半個多時辰,天已經漸漸亮了。


    韓錦澤的血流了一路,滴滴答答,像是記號一般。


    “我走不動了,香月,你一個人走吧。”韓錦澤越來越虛弱,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抵抗進攻了。


    白香月見前麵有一個山洞,說道:“走,躲進洞裏去。”韓錦澤已經沒了力氣,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她拚命地將韓錦澤拖進山洞。看到韓錦澤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勢,她才想起華珍!逃跑的時候太過於急迫,竟然忘記了師父!若師父不再,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救得了韓錦澤。


    “我先給你止血。”白香月從衣服上撕下一個布條,卻不知道該給他哪個傷口堵上。胳膊上,腿上,盡是傷口。她的雙手竟發起抖來。


    韓錦澤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喃喃地說道:“水,我想喝水。”


    “水?”白香月一愣,這冰天雪地的上哪去找水?雪!她靈機一動,跑到洞外去捧了雪回來,雪在她的手上慢慢融化,她用手將雪水送入韓錦澤的口中。


    “好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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