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月孤零零地站在城下,北柔大軍撤退前,照宇將軍趁藩王不注意,將一顆毒藥塞進白香月口中,並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每年進貢糧草時,我會給你一粒解藥。”


    他究竟給她吃了什麽?


    常李飛奔到她身邊,他的將士都認為這是北柔的誘敵之計,但他全然不在乎了。白香月,誰準許你離開我身邊的!


    “香月,你有沒有受傷?”常李上下大量著她,見她完好無損,心中一顆巨石總算放下。


    “我沒事,照宇已經撤軍,綿城安全了。”白香月笑道。


    “你和他做了什麽交易?”常李相信照宇絕對不會輕易撤軍,除非是白香月給了他更大的承諾。他實在想不通,能領照宇立刻撤軍的籌碼究竟是什麽。


    “我隻是給他分析一下利弊罷了。攻打大魏,才是最好的選擇。”白香月神情憂慮,“隻不過,父親目前下落不明,不知道他是否還身在大魏。”


    二人回城,城裏的將士發出震天的呼喊,他們成功了,北柔撤軍了!眾人激動之餘,甚至想上來將白香月刨向空中,都一一被常李攔了下來。


    北柔軍隊向大魏轉移,南楚暫時得到安寧,還有一件事令白香月擔心,吳樹奉她的命令去燒毀了北柔大軍糧草至今下落不明。他是被俘虜還是被殺了,剛才在和照宇談判的時候忘記詢問。若是真的被照宇抓到,恐怕不是五馬分屍就是淩遲處死。


    見白香月憂心忡忡的樣子,常李問道:“照宇已經撤軍,你還擔憂什麽?”


    “那個去燒毀糧草的侍衛。”白香月幹澀地說道:“他是藍辰興的死士,若是死了,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我知道死士本就是赴死的,可總歸是他的人,不如你派人出去找找,興許還能找得到。”


    常李聽聞,立刻派人出去尋找吳樹的下落,終於在北柔軍營到綿城的小路上發現了他。已經暈死過去許久。


    白香月親自為吳樹施針,他身上的衣服破爛不看,還有燒焦的痕跡,看來是經過一番血戰,敵人一定是在起火後發現了他,若不是火勢大,他興許沒有機會逃出來。


    吳樹昏迷了兩日後終於睜開了眼睛,視線有點奇怪,仿佛看什麽都很模糊。


    是了。他清楚的記得,自己逃跑是被人發現,在打鬥時左眼被北柔將士砍了一刀。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眼,上麵纏著紗布,想來自己是被人救回來的。


    “你醒了。”白香月向他走來,遞給他一碗湯藥,說道:“這是治傷的藥,喝了吧。”她看著吳樹被白色紗布纏住的左眼,心中感到一陣愧疚。吳樹原本是個英俊的少年,不過才十八歲,就瞎了一隻眼,從此以後隻能戴著眼罩見人。


    她在前日為他治傷時,雙手都顫抖了。可綿城傷員眾多,大夫卻隻有一兩個,吳樹的傷隻能由她來醫治,眼球被刀砍裂,必須將眼整個剜出來,在敷上傷藥,不然破裂的眼在眼眶裏會腐爛,病人的傷就永遠都不會好。白香月要緊牙關,拚命扼製住顫抖的手,拿著小刀將他的眼球小心翼翼地剜了出來。事先怕他疼醒,給他紮了昏睡的針。


    結束了可怕的回憶,白香月決定告訴他真相,“你的眼睛受了傷,前日被我用刀剜了出來。過個十天半個月傷口就會長好,性命無礙。”


    “你說什麽?”吳樹用他唯一的右眼震驚萬分地看著她,“你用刀,把我的眼睛......”


    “是,當時沒有別的辦法,若是將眼睛留在眼眶裏,你的傷永遠都不會好。對不起,我沒有能力治好你的左眼。若是可以,我甚至想把我的左眼賠給你。”她下意識地說道,卻說出了真心話。


    吳樹別過臉去,他無法接受自己的眼睛是被白香月剜了去的事實。


    “不管你如何恨我,還是先把藥喝了。”白香月說完,轉身離去。


    吳樹撫摸著被紗布包著的左眼,這裏麵已經沒有了眼睛,隻剩下一個空空的眼眶。


    綿城的危機解決,金陵的皇帝震驚,他原本已經做好了綿城失守的打算。沒想到北柔竟然撤軍,還是在白香月一人之力的勸說之下立即撤軍的。這個白香月果然非同尋常,隻可惜她出身大魏,始終不能是蘭王的良配。皇上心中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卻不知道白香月已經做出選擇,她絕不會嫁給藍辰興。


    常李成功抗敵,軍功顯赫,皇帝下令他一月內班師回朝。


    這一月之間,北柔大軍一連幾日攻下大魏數十座城池,大軍直逼大魏京城。掌朝皇太後楚蘭秘密處死李丞相,大權在握,令大軍奮力抵抗北柔,可大魏的軍魂已經不再,沒有了白赫的大魏軍如同失了魂魄的武士,再也沒有任何戰鬥力,大魏防線在一月之間土崩瓦解。


    皇太後楚蘭在北柔軍攻進京都皇城時,飲鴆自盡。也有人說她是被北柔軍用白綾活活勒死。這些都已經無從考證。


    已到了秋天,樹葉開始發黃,秋風蕭瑟,白香月坐於床前看著院子裏的桃樹發呆。城中的王府還未修建完畢,她還是跟著蘭王住在宮裏。


    一個左眼戴黑色眼罩的男人突然出現在窗外,“小姐,主子請您過去。”


    白香月想:曾幾何時,他把白字去掉,直接叫我小姐了?


    “知道了。”


    書房,藍辰興拿著一封奏折,上麵是邊境的來報,北柔已經拿下了大魏的半個江山,然而大魏的另一半,已經被南楚金王率軍掠奪。


    北柔和南楚,瓜分了大魏。曾經盛極一時的魏國,已在地圖上消失。


    “香月,你看看這奏章,沒想到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金王已拿下數十座城池,良田無數。就算我有玄武湖改造的功績,也抵不上金王這些軍功啊!”藍辰興覺得自己輸的很徹底。


    “不,你忘記了功高震主了嗎?皇上一定會忌憚他的軍功。”


    “皇上再忌憚,也不可能一夜之間把他的軍功抹掉,眾朝臣和宗室現在都在極力推薦金王做太子。”藍辰興在書房中踱步,他這一個月來,精心改造玄武湖,功績雖不如十幾座城池來的大,但好歹是興國安邦的大事情,未來能為楚國源源不斷地提供糧草。如今可倒好,金王一戰成名。


    他卻不知道,金王完全是撿了漏子,而這個功績,也是白香月給他送去的。


    “金王趁著大魏國力空虛,乘虛而入,撿了便宜罷了。難道你不了解照宇將軍嗎?從他口裏奪食,無異於虎口拔牙。”


    見白香月有條不紊地款款而談,藍辰興心中突然放鬆了許多,原來她早就有計劃了,隻是一直沒有說出口。


    “你有什麽計劃?”藍辰興不再踱步,坐了下來。從他得知白香月以一人之力退了北柔十萬大軍後,白香月對他來說的意義已經超越了一切。


    “計劃嘛暫時還沒有,且看著吧。這軍功可不是如此容易就能拿的。況且攻城容易守城難,金王無異於在自掘墳墓。”白香月飲了一口茶,沒錯,金王正一步步走進她畫的大餅中,那看上去是一塊大餅,實際上卻是陷阱。


    天空中一道驚雷,夏季轉入秋季,雨水頗多,白香月身子一震,縮成一團。藍辰興以為她是害怕打雷,笑道:“不過一道閃電而已,這幾日雷雨天氣繁多,還沒有習慣嗎?”


    白香月強壓住顫抖的身軀,笑道:“剛剛太過於突然,嚇著我了。看著天色快要下雨,我先回去了。”她急急忙忙回了自己的寢室。


    藍辰興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驚恐,在她記憶中,白香月是害怕打雷,卻也沒有怕到渾身發抖的地步。他命令吳樹暗中觀察白香月的一舉一動,隨時向他回報。


    寢室中,床上的帷幔遮擋著,白香月躲在帷幔之後,趴在床上痛的起不了身。她中了毒!這毒就是照宇將軍臨走之前塞進她嘴裏去的毒藥,每當下雨的時候,她的肚子就會疼痛萬分,全身的筋脈也會酸軟無力。她回來以後查閱了許多醫書,對此毒全然沒有記載,這究竟是什麽毒,如此凶險,在晴天時完全不會發作,像個沒事人一樣。


    吳樹見小紅在屋外伺候,屋裏麵的床上有帷幔擋著,看不到白香月在做什麽。他佯裝有事情要進去,“小紅,主子有事情找小姐商量。”


    小紅嗔道:“小姐剛午睡下,王爺又要小姐過去,還讓不讓小姐休息了!”


    “小姐此時午睡恐怕不妥,已經快要晚膳了,主子定然是要小姐去一起用膳的。”吳樹笑道:“勞煩小紅通融通融,進去稟報一下?”


    他一笑,小紅就害怕,臉上的黑色眼罩顯得格外嚇人。


    “不是我不幫你,小姐每次午睡都是不定時辰的,若是我進去打擾,她是會把我趕出宮去的,我可不敢壞了小姐的規矩。”小紅如實說道。


    這就奇怪了,無緣無故在快要晚膳的時候午睡,這實在無法令人信服。吳樹笑了笑,轉身離去,趁小紅不注意,翻牆到屋子後麵,從窗戶溜了進來。


    走到床前時,吳樹猶豫了一下,萬一帷幔後的白香月衣不蔽體該怎麽辦,但主子要他調查清楚,他無論如何也要做,若是冒犯了小姐,看了自己不該看得,他就把剩餘的眼珠子也挖出來,算是賠罪了。想到此處,吳樹輕輕掀開了帷幔。


    白香月已疼暈了過去,沒有衣不蔽體,但臉色蒼白,還出了好多虛汗,臉上依然帶著痛苦萬分的表情。她這是怎麽了,身體不適為何不請太醫!


    吳樹立刻將情況匯報給蘭王,“你說她看上去很痛苦,甚至是疼暈了過去?”藍辰興感到十分震驚,白香月若是身體不適,為何要自己死撐著不告訴他。


    “你且再暗中觀察,先不要打草驚蛇。”藍辰興決定先不捅破這件事,白香月想要隱瞞就先讓她隱瞞好了。


    第二日,雨停了,晴空萬裏。白香月醒了過來。腹部已然不疼。


    她吩咐小紅替她沐浴更衣,隨後用了早膳。這一切吳樹都看在眼裏,見她的神情也並無半分不適。好生奇怪,她昨日究竟是怎麽了?


    “今天邊境有消息傳來嗎?”白香月若無其事地問道。


    吳樹立刻說道:“沒有,一切如常。”


    “嗯,快了。”白香月想,照宇要先整頓好他打下來的城池,才會倒出功夫來對付金王。她沒注意到吳樹看她的眼神仿佛欲言又止的樣子。


    “幫我向王爺接金牌一用,我今日要出宮。”白香月淡淡地說道。


    “是。”吳樹立刻回去稟告。不久就拿了金牌回來。


    “主子說,金牌暫且放在小姐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白香月收下了金牌,沒說別的。立刻啟程出宮。


    她的目的就是去將軍府見常李。這將軍府是上一代將軍所有,已經擱置數年,規模不大,經過翻新後,原本皇上想賜給穆王,可它的麵積實在太小,隻好給了擊退北柔大軍的戰將,常李。


    綠蕪也在將軍府。


    這是白香月安排好的,她需要了解能夠搬到金王的證人是否安好。


    “白小姐,您放心,那個活下來的醫者和金王的爪牙都安頓的很好,一旦時機成熟,他們必定會有大用處。”綠蕪信心滿滿的說道。她眼神中透露出對金王的恨意。


    白香月利用綠蕪搜集了金王的罪證,綠蕪曾經是她的女人,必然知道他的一些秘密,因此由她來搜集罪證是最穩妥不過的。隻不過白香月看向遠處,絲毫沒有注意到綠蕪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滿恨意的。


    吳樹卻在一旁觀察到,這個綠蕪姑娘似乎對小姐有某種敵意,看來她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綠蕪走後,常李才出現。


    “不過兩日未見,你怎麽如此削瘦?”常李並不是在說笑,白香月原本臉很圓潤豐滿,如今下巴都尖了。


    “哦?許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白香月置之一笑,並不在意。


    常李放寬心,說道:“你日日都在宮裏,想要見你一麵實在不太方便,倒不如在綿城的時候,日日相見。”


    “不能日日相見,才能日日思念。”白香月調皮地說道,臉頰一紅,竟也會害羞。吳樹在一旁簡直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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