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巴做了一個夢。


    她被關在一個極小的盒子裏,擠壓成一團爛肉,無法動彈,無法呼吸,渾身都是筋骨寸斷的痛。她想大聲呼救,可是卻發不出聲音,沒有人看得到她,她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存在了。


    終於一陣猛然撞擊下,世界裂開了一道縫,一絲天光露了出來。她拚命往外擠,想要出去,可是怎麽都出不去,而透過那道縫,她看到娘親躺在地上,在烈火中燃燒,一點點化為灰燼,蒙麵人就站在屍首旁,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望著她。而鬼筆淒猙笑的臉陡然湊到縫隙前,嘴仿佛被割開一般,越裂越大,直到頭顱都打開,血盆一般,將她一口吞食。


    小泥巴悲憤的尖叫著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卻發現頭上是空曠陌生的房梁,上麵掛滿了風幹的鹹魚,一個個瞪著死不瞑目的眼,木訥的望著她。


    下一瞬間,她就感覺自己被狠狠的往一塊板上猛的一摔,發出巨大的砰的一聲,直摔的她眼冒金星。


    這是……在哪……


    眼前模糊的畫麵慢慢定焦,她看見眼前有一個模樣可愛的男孩,像極了畫上畫的招財童子,臉圓嘟嘟的,然而表情卻凶神惡煞,手裏還拿著一把菜刀正要朝她劈來!


    小泥巴猛的一驚,瞬間清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正躺在案板之上。


    這是真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人想吃了它!


    小泥巴猛的一閃,刀雖然沒砍掉它的腦袋,卻落在了她的小鰭上,頓時鮮血直流。


    “你是誰?放開我!”小泥巴驚慌失措的開始掙紮。


    那個小孩聽到一條魚竟然突然開口說話,一時沒反應過來,足足呆愣了兩秒: “原來是個靈智已開的妖怪?”


    他手下不由變得遲疑起來,但隨之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憤憤不平道:“是妖怪又怎樣!這麽弱,一點用也沒有,還膽敢吞下公子的浮沉珠,不自量力!還不如被我吃掉呢!”


    小孩舉刀再砍,小泥巴拚命掙紮,卻被他抬起手指往腦袋重重一彈。


    頓時,小泥巴眼冒金光,仿佛有人在耳邊敲了記洪鍾,直震得她腦海一片空白,暈乎乎的就躺倒在砧板之上。伴著那鍾聲,耳朵裏仿佛有許多不同的聲音在回蕩。


    “小泥巴……”


    “泥巴……”


    “巴……”


    重重疊疊,那聲音有阿娘的,有離草的,有木爺爺的,有她認識的無數人的。那些妖魔和鬼筆淒、蒙麵人的臉一個個在她腦海中閃現……


    不!


    她有太多事要做了,還有太多想念!怎麽能就這樣死在這裏?


    小泥巴深吸口氣,努力找回理智和冷靜。慢慢控製和放鬆這具完全陌生的身體。在小孩眼中,似乎終於放棄了掙紮,被彈暈過去。


    小孩這才心滿意足的拍拍她身子,再度舉起了刀來。


    就在這時,小泥巴攢足了渾身的力量使勁一彈,用她的尾巴狠狠的抽在了小孩的腦門上。仿佛一大耳刮子抽在臉上,力量十足,小孩差點沒被她抽暈在地。


    “你這個臭魚!”


    小孩憤怒的咆哮著,眼眶通紅,疼得幾要哭出來。


    “怎麽了?”這時廚房外傳來說話聲,一個白衣男子走了進來,清逸絕塵。


    小泥巴一看,正是之前將自己釣起那人!


    “公子!那臭魚竟然抽我,看我今天不把它剁成餡包餃子吃!”


    男孩抓住小泥巴舉刀再砍,眼看再逃不過,小泥巴隻能急得拚命大喊:“我刺很多!不要吃我!”


    聽她出聲,男子的眼神微微流露詫異,小孩則是一臉糟了的表情。


    於是,刀刃總算在觸及她魚身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小泥巴瞪大眼睛,發現原來是白衣男子及時捏住了刀刃。


    小孩見做壞事被發現,不由心虛道:“公子……”


    男子無奈的看他一眼:“司棉,還記得之前答應過我什麽麽?”


    司棉心虛的低下頭不再說話。


    小泥巴終於被重新放回了水裏,裝她的是一個缺了角的破陶碗,地方隻有那麽丁點大,簡直還不夠它翻個跟鬥。名叫司棉的男孩端著它從灶房帶到了外間,然後將碗置在了桌案上。


    小泥巴好奇的打量著四周,微微有些驚訝,周圍就是一間幾塊破木頭搭建成的小屋,簡陋得不像話。許多地方都還透著光,不時刮起穿堂風,比起外麵的天寒地凍根本好不了多少。這裏就是他們住的地方麽?


    “請問這是哪裏?”對於救她免於被包餃子宿命的男子,小泥巴還是很心懷感激的。


    “朝霧山寒淵澤……”


    男子回答,他態度平和,如涼風拂麵,絲毫沒有司棉麵對她時的輕視與傲慢。


    “請問你是……”


    “一介朝霧山弟子,在這負責看守寒淵澤。很抱歉我的藥童傷了你,我先替你止血。”


    男子取了一羊脂白玉瓶,往碗內滴了翠綠的一滴,如同墨跡一般絲絲縷縷的暈染開來,小泥巴的傷口很快便血止住了。


    可是她的渾身骨頭還是在不斷隱隱作痛。那就感覺就像一隻大象,卻被剝筋拆骨,硬塞進一個小籠子裏。


    周遭的一切物體,如今也都變得山一樣巨大,在她的仰視下似乎隨時會傾頹壓下,將她覆滅。


    而用腮在水裏呼吸這種事,雖然身體已經適應,大腦卻還不習慣,總讓她有種即將溺斃的錯覺。肉體在各種強烈不適的夾雜之下,痛苦異常。她的思維變得極度遲鈍緩慢,前塵舊事也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而男子似乎感受到她的種種不適,低頭看著她淡淡說了一句。


    “你太累了,現在已經安全了,好好睡一覺吧……”


    那聲音雖不算溫和,但仿佛就觸在小泥巴耳旁所說,低沉悅耳,敲打心房,給人的感覺無比寧靜。小泥巴知道自己絕不該在這個時候在陌生的環境下輕易閉上眼,可是不論她怎樣努力支撐著自己的意識,終究還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男子走出門,在院前擺弄他的藥圃。


    雖是冰雪之地,院中竟然種滿了桃樹。而且讓人驚訝的是,一株株桃花不問時令,灼灼綻放。抬望眼去,重重疊疊、如雲似浪,尤過盛春之景。映襯著那一片瓊山皓雪,更顯得出塵豔麗。


    這木屋與男子的藥圃便在這一片桃林的環繞之中。那藥圃長寬不過十米,卻種了好些不知名的花草,也有些平常的蔬果。卻不知是怎麽在那冰雪之中生下根,又結出果來的。


    司棉跟在男子身後看著他打理花草,幾度欲言又止。


    “可知錯了?”男子也不回頭看他。


    司棉嘟起嘴巴:“我知道既然靈智已開就不該殺,可是它吞下了浮沉珠,不管怎樣我都得取回來。所以我覺得我沒有錯!”


    “浮沉珠再珍貴也是身外之物。它既得了,便是它的因緣。”


    “浮沉珠力量如此強勁,我連靠近都不敢,那條魚雖然靈智已開,但分明一點法力也沒有,甚至連妖氣都叫人感覺不到。可是居然能吞下浮沉珠,這裏麵肯定有問題!”司棉激動的說道。


    “天意難測,冥冥中自有定數。你不是也沒有想過,之前都準備把這個身體埋了,我卻突然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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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終於出場了,這篇文取了許多名字,始終覺得不合適,最後就暫定叫《殺阡陌》了,因為他是整個故事的緣起。


    但主要想寫的,其實是師父和小骨前世的故事。但叫花千骨前傳似乎有點怪怪的,之後可能會改名,大家也幫我想想吖。


    在這篇前傳裏,十方神器還不是十方神器,男女主角是師父和小骨,也不完全是了。他們有新的名字,新的人生與故事,因為成長的環境不同,性格可能也會發生某些變化。唯一不變的是銘心刻骨的愛恨虐戀。很多花千骨裏未能展開和言盡的,或許你們能在這裏找到答案。然後在結尾的那一刻,達成兩個故事的豁然貫通,與一切的情感匯聚。


    很明顯,我的某些始終不變的喜惡和情結還是在的,反反複複,筆下似乎總在寫著同一種類型的愛情。


    真的很感謝一直支持我的你們……


    太多話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想,能繼續堅持寫你們喜歡看的故事,就是最好的陪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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