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如起床收拾,趙易去陳如的車庫提車。兩人在外吃完了早餐,趙易送陳如去公司上班,然後開桑塔納先回縣裏看望鄭秀。


    趙易離了陳如的公司開車出了省城,剛上江橋,一輛紅色保時捷從後麵追了上來,與趙易平行的時候開右窗按喇叭。


    趙易扭頭一看,開車的竟然是林雪,隻見林雪衝趙易一笑,然後關上車窗跑到前麵去了,趙易隻得開車在後麵緊追。


    過了江橋,林雪開車下了公路,將車停在一家路邊店門口,下車在道邊等著趙易,見趙易開車過來,急忙上了副駛。


    趙易見林雪並沒有穿貂,還是穿那件普通的白色羽絨服,紅色圍巾與長靴,隻是新做了頭發,燙了一個韓式小波浪,更顯得嫵媚嬌豔。


    林雪上車先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哥”。


    趙易一笑問道:“你怎麽不去上班?跑出來做什麽?”


    林雪笑道:“我在公司門口看到你送陳姐,也出來送送你。”說完在趙易的臉上送了一個腮吻。


    趙易一笑沒說話,林雪又說道:“哥,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趙易掃了一眼外麵,開車調頭繞過公路直奔江邊。


    到了江邊,趙易找了一個高崗停車。此時江水封凍,積雪盈尺,林雪先下了車,見到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哇”了一聲,蹦蹦跳跳地跳下壩提玩雪去了。


    趙易也下了車,靠在車邊上掏出了一根煙,用林雪的山寨打火機點上,看著林雪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在江麵的雪中奔跑,輕吟了一句“寒江白地一點紅,美人戲雪路留香。”吟完卻不知道是自己是什麽心情。


    片刻,林雪在雪中跑累了,氣喘籲籲地回到趙易的身邊,見趙易穿著黑色薄呢風衣叼著煙像杜丘中仁先生一樣冷峻地看著遠方,又抓起了兩把雪揚在他的身上,趙易這才回過神來看林雪。


    林雪喘息著問道:“哥,想什麽呢?”


    趙易並沒有回答林雪的話頭,而是扔了煙頭,伸手給林雪扣上了羽絨服的帽子,摘下林雪的紅色羊絨圍巾又重新給她係好,溫柔地說道:“別凍著,都是當媳婦的人了,還像個小姑娘一樣瘋跑。”


    林雪卻抱住趙易的胳膊撒嬌似地說道:“那有什麽,我跟我哥在一起我就是個小姑娘,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哥,我們走走吧。”


    趙易一笑,挎著林雪在壩提上挑雪薄的地方溜彎。


    林雪摟著趙易的胳膊看著白雪皚皚的景色說道:“哥,我最喜歡雪,我出生的那天就是下雪,所以我爸給我取名就叫雪,但我媽說下雪天生出來的孩子命苦,結果不僅僅是命苦,還命硬,克死了我爸媽。”


    趙易聽完卻嗬嗬一笑,說道:“你爸媽都是知識分子,怎麽還迷信呢?”


    林雪答道:“他們研究學問,卻沒什麽信仰,隻能迷信了。”


    趙易隻能嗬嗬無話可說,林雪卻又說道:“其實我也迷信,我找人算過了,說我人生多災多難的,但能遇貴人,會遇難成祥的,我就遇到了你這個大貴人。”


    趙易卻又嗬嗬,說道:“你的貴人不是我,是方剛,是他讓你身價千萬的。”


    林雪撅了一下嘴,沒有再說。


    過了片刻,林雪踩著腳下的雪說道:“可惜這種雪以後也看不到了。”


    趙易一愣,沒明白林雪說的什麽意思,隻好問道:“雪是年年都下的,以後怎麽會看不到?”


    林雪望著遠方說道:“哥,你看看遠方。”


    趙易順著林雪的眼神往江岸兩邊看,隻見遠處江岸兩側塔吊林立,雖然看不清建築物,也知道是在建一些工廠。趙易還是沒懂這些工廠跟來年的雪有什麽關係,癡望了半天。


    林雪也望著遠處的塔吊繼續說道:“這些都是省裏的招商項目,都是南方的汙染企業,把南方的青天綠水都糟蹋完了又來咱們北方繼續破壞環境,省裏的領導為了經濟指標明明知道是什麽企業卻還是讓他們建廠,等到明後年這些企業都建成之後咱們北方再也沒有這麽幹淨的雪了,就是這條江以後也是汙水橫流,我以後也不想再來了。”


    趙易沉吟了一下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林雪嗬了一聲,笑說道:“你忘了我跟陳姐是幹什麽的了?我們是投資公司,在省城隻要有千萬以上的項目我們都派人去搞調研的,起碼也得打聽一下,什麽不知道?”


    趙易又問道:“難道省領導真的假裝不知道?”


    林雪又嗤了一聲,說道:“你少裝糊塗,你也是官場的人,為了上麵的經濟指標什麽事幹不出來?再說現在的領導都是上麵派來的,幹好的能幹個一兩屆撈夠了就跑了,幹不好的不到屆就回京城吃特供了,誰還管地方上人的死活?”


    趙易繼續裝糊塗,笑說道:“沒那麽嚴重吧?”


    林雪卻撞了趙易一下,也笑說道:“你就裝吧,我的大英雄也要同流合汙了,但我喜歡。”


    趙易隻得尷尬地笑笑,又說道:“那這樣,你別在省城呆了,可以去我在縣裏的小別墅,縣裏的蔬菜也都是綠色的,如果信不著咱們院子大可以自己種,小農經濟,保證你健健康康的。”


    林雪卻歎了口氣說道:“哥,我還以為你是多麽英雄呢?其實也跟天國其它的男人一樣,遇到了難題不想如何從根源上去解決問題,縮頭縮尾的隻想逃避的歪招,空氣汙染就想戴質量好的口罩,水汙染就買純淨水,食物汙染就想自己種,一點抗爭的意識都沒有,要不洋人怎麽罵天國的男人是豬呢?除了臨死前無用的哀嚎幾聲外隻知道吃喝繁殖等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算你是個小官條件好,你能逃到哪裏去?難道以後你們市領導不會這樣幹?縣領導不會這樣幹?即使現在沒有,以後也一定有。像你這種逃避的思想難道還要逃到外國?”


    趙易頓時麵現尷尬,自從認識林雪可能是她第一次挖苦自己,但自己真的比豬強不了多少,隻好不好意思地說道:“小雪,這也沒辦法的辦法,別說是咱們這種小人物,就是領導也是這樣,現在天國處級幹部近百萬,他們的直係家屬在國外的更多,幾乎每個領導都有兩個家屬在國外,我以後升官發財也是想把你們跟孩子都送出去,也許在外國生活沒有在國內風光,但有了錢在哪都能享受綠色生活,但沒錢在哪也生活不好,所以咱們再堅持一段時間,等到我成功了咱們一起去外國生活。”


    林雪卻冷笑了一下,說道:“要走你們走吧,我生是天國的人,死是天國的鬼,不想去外國吃那下眼食,一個自己國家都不愛的人去哪裏能讓人瞧得起呢?而沒有尊嚴和臉麵生活的再好也是下等人,在哪裏還不是一樣呢?”


    趙易的心裏動蕩了一下,自己是一個大男人,竟然沒有一個女人的思想高尚,林雪可能是所有人中最要臉麵的,除了跟自己偷情的事幾乎沒有任何汙點,而自己這種禽獸以後真的不能再碰這個純潔的女人了。


    趙易下意識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說道:“小雪。你也知道,現在大環境就是這樣,我一個掛職的小縣領導,放個屁都沒人聽,還哪能扭轉局麵呢?難不成我弄點炸藥去炸工廠?那省領導還不得將我定性為恐怖分子抄家滅門啊?我勢單力薄的真是無可奈何。”


    林雪見趙易抽回了胳膊卻又抱住了,笑道:“怎麽?你也怕了?”


    趙易咳了兩聲說道:“我怕弄髒了你的衣服。”


    林雪矜了一下鼻子,卻把趙易的胳膊抱的更緊了,陪著趙易邊走邊說道:“其實,我也知道,對於你們男人來說就是想在社會上出人頭地,為了名利什麽事都得忍,尤其是你們這種在官場的,隻要為了討好領導開心,什麽事都得幹。我這幾天跟黃姐在一起,盡是聽她講官場上的亂事,有些領導有特殊癖好,送錢已經不好使,有的小領導為了當官把自己的老婆都送給上司,怕原配老婆長的醜領導不要,還得離婚娶情人往上送。這世上恐怕再沒有比天國男人更不要臉的男人了。”


    趙易眼望著冰封的江麵,歎了一口氣說道:“臉有什麽用啊?在天國當不上官弄不到錢還哪來的臉?可你當上官了如果不養幾個情人都對不起這張臉,道德淪喪的社會還談什麽臉呢?”


    林雪卻停下腳步,轉過頭雙手捧起趙易凍得冰涼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哥,陳姐說的對,這個世界還是你們男人的,世上一切的好壞成敗都取決於你們男人的所做所為,女人永遠是附屬品,哥,別讓我失望,你一定要當官,當一個天大的有良心的官。”


    趙易卻苦笑了一下,林雪是不知道天國到底有多少種官的,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官是最大,但怎麽樣能當官林雪卻也已經知道了。


    趙易握住林雪的皓腕,用臉摩擦著林雪的手說道:“雪,什麽是官道你早已經知道了,我以後在這條路上發展也沒有什麽好手段,我現在也是一個道德淪喪的禽獸,以後在官場上不僅僅是貪官汙吏,還可能是餓虎豺狼,還哪能當一有良心的官呢?”


    林雪卻又笑了,說道:“哥,黃姐給你的《鬼穀子》你沒看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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