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心裏又哆嗦一下,這句話好似誰說過,雖然家中有這本書,但為了老太太的麵子還是收起來裝包裏道謝。心想六千五百塊換了一本破本可真是虧大了,還要再說,六姑奶的一個孫女進屋給送了一碗粥,趙易也跟著進屋請陳如到外屋吃飯。


    六姑奶忙說陳如的孝心已經盡到了,打發陳如出去吃飯。


    陳如不好再留,心裏忐忑跟著趙易出門。等到陳如出去了,六姑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陳如跟著趙易到了外屋的正席。


    趙易先小聲說道:“剛才已經跟二叔等人解釋了,說咱們兩個演了一出戲,就是討六姑奶歡心,讓大家不要誤會,其它的親戚無所謂了。”


    陳如此時臉上才羞得通紅,這真是掩耳盜鈴,欲蓋彌彰了。然後就是各路親戚一頓神喝,趙易有陳如為伴,心中高興又放開了量。


    而陳如拿著彎彎的筷子,看著變形的碗和放不平的盤子,強咽著難以下咽的各種大魚大肉忍受著農村人的熱情也被勸了兩杯本地的燒酒,酒精度數太高,即上腳又上頭,滿屋子鬧哄哄的也聽不清敬酒的人是誰說的什麽了。


    到了下午四點多,天已經擦黑,頭一悠酒席才結束,而排第二悠吃飯的人已經等一下午了。趙文財吃飽喝得了帶著一家人告辭。


    六姑奶一定要出來送行,在眾人的攙扶之下哆哆嗦嗦地送到了大門外,趙易已經喝多了,強挺著又給六姑奶磕頭。


    六姑奶坐在門旁冰冷的上馬石上,摸著趙易的臉老淚縱橫,口裏隻說道:“孩子,要當官,要積德,一定要當大官啊……。”


    趙易已經不清醒,隻能哼哼答應著被扶上了麵包車,陳如也想再磕頭,卻是腿軟也被扶到車上,然後一家人兩台車消失在夜色中。


    隻留下一個老太太抱著一個樹叉子拐杖孤獨地坐在大門外,耳朵裏聽著孫男弟女因為紅包的分配問題在吵架,嘴裏仍然在叨咕著“要當官,要當官,當官……,”


    片刻,院裏的吵架已經升級,已經有潑口大罵摔碟子打碗的聲音,六姑奶眼神空洞地望著天邊的落日,慢慢地吟了首詩:“人間有善就有惡,千萬不可壞良心,善惡到頭終有報,不報自身報子孫。”


    可惜,一陣寒風吹過,把這個蒼老的聲音吹得無影無蹤,誰也沒聽到。


    趙文財一家人到家裏天已經大黑了,趙易已經喝迷糊了,直接進屋睡覺。


    王佳寶卻要回縣裏,趙智信也喝多了不能開車,為了打溜須找個鎮裏的朋友幫王佳寶開車送他回家,自己也跟著回縣裏,明天再回來。


    陳如卻也走不了,隻能在趙麗娟的房間留宿,雖然也是頭昏眼花,惡心連連,卻還是能走動,也沒把王佳寶這個級別的人放在眼裏,都沒出門送一下。


    而趙麗娟有點遭罪,一下午都抬著胳膊,生怕把三萬多的玉鐲打碎了,到家了急忙摘下來收好,又給陳如鋪陳行李弄洗腳水,陳如堅持著卸妝洗腳,也不想跟誰再聊,直接進被窩睡覺。


    趙仁義也喝多了,領著老婆孩子另去一間房睡覺了,趙智信的老婆見老公不在也沒什麽意思帶孩子回房了。隻有趙文財跟老婆在正廳裏默默地坐著,趙麗娟服侍完陳如之後也來到正廳,一家三口一時無言。


    許久,趙文財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今天的這個事情大家誰也不要說出去,回頭告訴老大、老二都閉緊嘴巴。小娟,你也要告訴你那個男朋友一下,陳董事長來咱們這的事跟誰也不要說。”


    趙麗娟答應了一聲又說道:“我跟哥進門的時候他還警告我千萬不能說趙姑娘來過的事,說這個人也不能提,如果露出去他就是死路一條了。”


    趙文財捅著水煙袋手裏抖了一下,說道:“趙易現在也不是普通人了,前年他挑孫大聖我聽說其實是他開的槍,他口裏說是沒錢卻開著跟縣長一樣的車。


    這次來的這個女人像個妖精一樣,一句實話都沒有,說不定是個什麽人呢?我本想攆她走,趙易卻帶著她公開招風,他們兩人的關係還用說嗎?我看趙易也要走他太爺的老路了。”


    二嬸在旁邊卻笑答道:“那有啥?不就是多幾個女人嗎?比他級別高還有錢,能借光還不好?”


    趙文財怒道:“你知道個啥?現在社會不同了,哪個男人敢娶三妻四妾的?就是咱們的鄉長也隻敢娶一個老婆,剩下都是偷偷摸摸的,哪像這個貨四處顯擺?被抓起來這事就大了。”


    二嬸見趙文財發怒也隻得住口不說,趙麗娟卻說道:“那咱們怎麽辦啊?”


    趙文財又歎了口氣,抽了兩口水煙氣乎乎地答道:“咱能有啥辦法?他現在是市裏人還是一個官,咱們都是農村人,還能聽咱們的?也就是吹吹耳邊風算了。


    我原打算明天在家裏擺幾桌,也答謝一下這幾天的請客親戚,但在車上一想算了,難道還嫌不夠丟人?再這樣下去就假戲成真了,傳到他老婆的耳朵裏還不得離婚?明天還是打發他們走好,你們也別攔著。”


    趙麗娟跟老媽對望一眼也不敢再說什麽,隻好鬱悶地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回房睡覺。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炕洗漱,趙文財家又準備了豐盛的早餐,主食是二嬸做的手擀麵,因為有陳如這個外人,大家分桌吃飯,隻有趙智信在縣裏還沒回來。


    陳如已經不好意思再呆,飯桌上就跟趙文財說公事已經辦完,一會兒就要回去,趙文財客氣了一下也沒深留。


    趙易想了一下說道明天初八就要上班了,今天也得走了。趙文財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隻有二嬸跟趙仁義假裝留了一下。


    吃完飯,趙易跟陳如要同時回市裏,對於趙易來說這個年也算是過去了。


    出門前,趙文財卻對趙易說道:“你工作忙,走了就再也沒有時間回來,還是去給祖宗上柱香吧。”


    趙易也沒別的想法,跟著趙文財進了祠堂。


    趙文財在後麵關上了門,而趙易到供案前單獨敬香,三拜之後將香插在香爐裏。


    一轉身,趙文財卻在旁邊的一個椅子上坐下,示意趙易也坐,趙易也得坐在趙文財的旁邊。


    趙文財側頭看著祖宗牌位說道:“趙易啊,無論你是多大的官,我也是你二叔,有幾句話我想要跟你說。”


    趙易忙笑答道:“二叔,您跟我說話還客氣什麽?有話就說唄?”


    趙文財還是看著牌位說道:“趙易啊,這次回家過年你也知道你太爺的事了,咱們家原也是本份人家,隻有你太爺不安於室,為情為義南北顛沛東西流離。


    雖然弄了一份若大的家業最後其實也是不得善終。人生在世還是知足長樂,平安是福。而且現在世道不同了,女人多了也是禍。這次來的陳董事長我看就不是消停人,你也是有老婆的人,現在已經三十多了,不能走你太爺的道啊?”


    趙易直了一下眼睛,心想你才看到陳如一個妖精,還有黃潔、林雪等好幾個妖精呢,要是都說出來你還不得氣死?


    想了半天才說道:“二叔,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雖然現在是太平年,但除了不打仗跟以前有什麽區別呢?當年你去看我的時候我僅能糊口,我媽有病都看不起,走了之後就剩我一個人守著個舊房子差點沒要飯。


    我好不容易才進了官場,卻是身不由己,為了弄幾個錢能提拔送禮,我不得不娶了一個縣長的閨女,被壓榨的都喘不過氣來。後來日子好些了又惹上了陳董事長,當年她是我的同事,被我救了一命之後就死心塌地的跟了我。


    我又幫她一起在官場弄了不少錢,以後還要越做越大。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我也怕有一天官高財豐遭人嫉,在官商兩道翻了船。而且陳董那個樣你也看到了,大錢都把握在她的手裏,我還怕她再翻臉就雞飛蛋打了。


    我這次來也是為了下一步做打算,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好項目獨立出來也能幫親戚們一把,可惜咱們家這個地方沒有適合我做的生意,而這些親戚沒一個能幫我的忙,我隻好回去另謀發展了。”


    趙文財聽完才知道趙易跟陳如是怎麽回事,而趙易走到這步一定是千辛萬苦,想想說道:“我也知道世事險惡,你在市裏還沒有根基,生存不易,一旦進了圈就很難再脫身。但你二叔就是一個有兩個錢的農民,真的幫不上你什麽大忙了。


    隻能你自己小心,如果缺錢了就吱聲,大錢沒有小錢也不差,這是兩萬塊錢你拿回去,到二叔家過年怎麽能讓你搭上呢?”


    趙文財說完從懷裏拽出兩萬塊錢塞到趙易手中,趙易拿著錢卻笑了,說道:“二叔,我花錢是我的心意,我現在在市裏也買了一大塊地,有兩個項目正在準備中,這點錢也不算什麽,我還一直想幫你呢,以後家裏缺錢就管我要,這些錢還是留著給小娟吧?”說完起身將錢放在供桌上。


    趙文財聽趙易這話也知道是不在乎錢了,隻能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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