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趙易做了一個夢,夢見黃潔跟趙敏像姐倆一樣對坐在一張咖啡桌邊喝咖啡。


    黃潔穿著一套職業裙裝架著大長腿雍容閑雅地慢品,而趙敏卻像北歐人一樣盤了一個烏黑油亮的麻花大辮子,穿著長靴馬褲坐在對麵,上身是黑色機車短夾克,一排亮閃閃的大鉚釘,弄得像一個小太妹,嘁哩喀喳地擺弄著一枝外國的自動步槍。


    趙易透過窗戶看能看到外麵停機坪上的數架小型飛機,心中疑惑,難道這是在侯機大廳?但為什麽外麵的飛機這麽小呢?向前走了幾步,看見兩人幾乎同時抬頭看他,黃潔明亮的眼神深情望著他,而趙易卻不知道要先跟誰打招呼。


    而趙敏卻看見趙易臉色一冷,舉起長槍瞄準趙易毫不猶豫地開了一槍,砰的一聲槍響,趙易覺得子彈一下子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心中一陣劇痛,忽悠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發現一身冷汗。


    再抬頭,隻見四壁都是肮髒斑駁的水泥牆,一個警察還在砰砰地敲打著鐵門,喊道:“趙經理,醒醒,收拾一下,你今天可以出去了。”


    趙易又是迷糊,自己被拘留七天,今天才第六天啊?定了一會神,不再亂猜,起身洗臉收拾東西。


    半個小時後,趙易披著大衣出了看完所的大門,隻留下了山寨打火機,隨手將裝著日用品的方便袋子扔了,再抬頭,看到遠處一排的小汽車和一群穿西裝的人。


    趙易剛往前走了幾步,孫天宇穿著大風衣,像個黑老大似的哈哈著帶人走了過來,到趙易的麵前給趙易點了一枝煙,王前卻拎著一個瓶子,用柳樹枝子沾水往趙易的身上淋水。邊淋邊道:“晦氣走,好運來,晦氣走,好運來,…..”


    趙易先道:“王經理,這什麽說法?”


    王前答道:“這可是在胡大師那求的聖水,這柳樹枝釋大師又開過光,萬用萬靈。”說完繼續淋水。


    趙易左右看了一下,城投公司就來劉繼業跟王力兩人其它的都是地產公司和陵園公司的人,長吐了一口煙,對陳天宇說道:“你搞這麽些人,讓記者給照相又麻煩了。”


    孫天宇笑道:“二哥,這條街我都封了,哪個記者敢照我剁他的手。”


    趙易也不在問話,扔了煙頭上了孫天宇的車。剛開了半分鍾,孫天宇就說道:“二哥,本來想中午安排給你接風了,但梁部長有話,她現在在城投公司等你呢,你下午可能還要到省黨校考試,所以不得不提前一天讓你出來了。”


    趙易沉默了一下,問道:“你嫂子怎麽樣?”


    孫天宇“咳”了一聲才說道:“嫂子精神不太好,醒來一句話不說,鄭書記已經把她接回縣裏了。”


    趙易把頭扭向了窗外,又問道:“孩子呢?”


    孫天宇又答道:“按你的吩咐,我找了個別墅派了保鏢,又請了家教單獨教他,我已經跟鄭書記說好了,一切都不用擔心。”


    趙易又問:“陳如呢?”


    孫天宇答道:“回省城了,一直沒回來。”


    趙易不再問話,又點了一枝煙。


    一個小時後,趙易在浴宮洗澡換了一身新衣服,打發了所有人,坐著王力開著的巡洋艦由劉繼業陪著又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北方大廈。坐著電梯上樓,路上遇到的人都以奇怪的眼神跟趙易打招呼。


    趙易現在已經臉大不害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一推門,組織門長梁玉紅正坐在老板台後玩電腦,見趙易進門卻也沒起身,隻是直直地看著他。而她的女秘書坐在沙發上看雜誌。


    劉繼業跟進之後要給趙易沏茶,趙易一擺手說道:“沒我的話,誰也不許進來。”


    梁玉紅也衝秘書丟了一個眼神,兩人急忙出去了,劉繼業隨手帶上了門。


    趙易站在地中間沒動,隻是歪著脖子麵無表情地看著梁玉紅。


    梁玉紅也是瞪著眼睛看著趙易,過了一會兒,卻憋不住先笑了。然後起身道:“別裝了,趙大經理,這幾天沒少遭罪吧?眼睛都向裏摳了。”


    趙易歎了一口氣,見梁玉紅扭扭捏捏已到跟前,隨手摟過梁玉紅,一個轉身就坐在沙發上,卻是沒說話。


    梁玉紅本想拒絕,卻是掙不脫,在辦公室這個環境又不好喊叫,假裝其事地掙紮了兩下也隻得由他了。


    片刻,趙易問道:“這幫老家夥都怎麽想的?還有什麽說法?”


    梁玉紅眯著眼睛答道:“還能有什麽說法,讓你繼續幹唄?派我來做你的思想工作,一個警告處分可有可無的,你過幾天給紀檢委送個檢討書就算了。李市長已經去南方找過陳城了,沒什麽說法,說是合作可以繼續談,壓根就沒說你的事。”


    趙易眯了一下眼睛,狠狠地說道:“李萬廷。”手不自覺的有點重。


    梁玉紅吃痛哼了兩聲,急把住了趙易的一隻手說道:“這事也不能怪他,他也是為了市裏的醫院著想,再說幾大常委都跟你有關係,就他沒好處,怎麽不想著整你。”


    趙易又說道:“寧落一巡,別落一人,誰占不著便宜也是心難受啊。”


    梁玉紅接道:“不過你放心,他從現在開始也老實了,楊書記在常委會上也點他了,讓他放聰明點,他從南方回來也沒以前積極了,除了開集體生活學習會,就是回省城了,工作都轉給劉副市長了。”


    趙易說道:“那也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還會殺出個回馬槍呢?”


    梁玉紅又嗬嗬,說道:“他敢嗎?就是上麵再有人,隻要考核的時候大家都說他不善於團結同誌,不利於市領導班子的穩定和諧就可以滾蛋了。”


    趙易又說道:“我可不想讓領導班子出問題,我當時要辭職,你們誰也不讓,結果出了這事,鄭秀都要冤死了。”


    梁玉紅有些發酸,說道:“還是老婆親啊,她要是真冤你就不會下那麽重的手了,鄭偉書記那裏還是我去談的呢。他也是一個極要臉麵的人,自己的女兒在市裏弄個謠言滿天飛,以後在市裏還怎麽呆啊?”


    趙易又是歎氣,然後說道:“梁姐,我還是不想幹了,我這些天在裏麵想了很多,我就是一個小白人,沒關係沒背景走到現在已經可以了,我還是脫離組織再另闖一片天吧,你放心,你的那一部分我一定讓它翻倍。”


    梁玉紅卻又嗬嗬道:“我知道你的本事,從來沒想過錢的事,就是擔心你的未來,現在對你咬的最死的其實是楊書記,市裏的百億工程還指望你出菜呢,你要是撂挑子不幹,楊書記就可能又有新說法了。再說你現在就走了,豈不是太虧了?”


    趙易又哼哼,說道:“大不了不還我的錢唄,還能怎麽地?”


    梁玉紅答道:“你不能小看組織的力量,你挑戰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挑戰組織。這段時間南方出了幾個大案你也知道,那不僅僅是清家蕩產,你已經到了這個層次,就算是不在乎錢也得要命啊?”


    趙易摟著梁玉紅許久沒說話,梁玉紅卻又道:“我已經幫你想好了,還是老路子,你先在城投公司幹著,把這幫老家夥答對好。我在省裏給你做工作,給你弄上廳級後備,過兩年我走了,給你弄到外市去當副市長,然後市長、市委書記什麽的就是按部就班了,誰還能管得著你。”


    趙易又說道:“我怕我幹不到頭啊,誰知道這幫老家夥又有什麽陰謀詭計?我丟官散財無所謂,我還有孩子呢。”


    梁玉紅卻笑了,說道:“看你那小膽,你不會把孩子送到外國去,你看看這幾個領導,哪個孩子在國內?我那個有我老公負責,否則我也送他出國了。”


    趙易想了一下問道:“梁姐,你說當官有意思嗎?”


    梁玉紅沉默了半天才說道:“也有也沒有,以前我是一個普通的教師,除了孩子家長,根本沒人看得起我,有什麽要求,校長主任用各種方法拿捏你,每前進一步難如登天,我一路走到現在所受的委屈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當時想,領導為什麽那麽壞?還不是有權了嗎?以前那些同事姐妹,平時稱兄道姐的,一旦當個小屁官就翻臉不認人了。有了權誰還搭理你啊?隻要有權了才有尊嚴,有臉麵,現在這個世道別看他們說的好聽,誰會真心尊重一個沒權沒錢的人呢?而你當上官了誰還管你是怎麽上位的?


    現在我是組織部長了,也可以耍些威風了,可心理還是不得勁兒,我也知道下麵的人都是恭敬這個職位而不是我這個人。但我起碼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罵誰就罵誰,誰要是有微言我就讓他永不提拔。


    看著他們恭恭敬敬也找回了幾分平衡,但也隻是在市裏的平衡,在省裏還是啥也不是,就是楊書記王市長到了省裏屁都不敢放一個,見到一個部門的小領導也客客氣氣的,誰知道他在哪個關口插你一刀呢?


    所以啊,真正的尊嚴還是當官有權,而當就當最大的官,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看的徐九經升官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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