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的臉紅了,他沒想到當年一句戲言,老校長居然傳給了姚靜。他不能辯解什麽,因為那話的確是他說的,就嘿嘿幹笑了兩聲,說道:“咳,開玩笑的。”


    姚靜收住了笑,認真的說道:“我不這樣認為。你這句話讓我認識到了自己還有潛力可挖,俗話說的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我一直在朝著這個目標努力。不過吉普車不行了。怎麽也得是進口的小轎車。”


    彭長宜尷尬地說:“那時年輕不懂事,你就別記在心上了,我今天給你賠禮道歉行不,真是對不起,我當時沒有任何惡意。”


    姚靜又哈哈地笑了,說道:“我跟你說句真心話,我並沒有記恨你,你信嗎?”姚靜酡紅的兩頰很好看,兩隻美目就要滴出水了,活脫脫一個小妖精。當年,男老師們就在背地裏叫她“妖精”,因為“姚靜”的諧音就是“妖精”。


    彭長宜點點頭,說:“那就對了。


    “但是,你這話啟發了我。”


    這時,有三兩個人剔著牙、挺著肚、紅著臉往出走,不時的和他打招呼。


    彭長宜感覺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姚靜呆在這裏不好,就說道:“好了,該回屋看看他們喝得怎麽樣了。”


    姚靜也站起來,說道:“彭長宜,以後我們做好朋友吧,自打見麵我們還沒握過手呢。”說著,很優雅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彭長宜感覺姚靜的笑很程式化,她是不是總是帶著這種標誌般的微笑接待各級領導?心中就一絲反感,另外感到姚靜說這話是多此一舉,本來就是同事關係,幹嘛還強調一下“朋友”?


    他不想和她糾結過多,就點點頭,說道:“好。”握了下姚靜的手,往剛才的包間裏走去。


    就在離開姚靜的那一刻,彭長宜突然想起了莎士比亞的《特洛伊羅斯與克瑞西達》裏的一句話:美貌!你的真誠在何方?從這一刻起,姚靜留存於彭長宜年輕心靈時的一切美好,經過這次意外相逢後就消失殆盡了。


    彭長宜下班回家後,剛進家門,就聞到了一股酸味。他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說道:“什麽味?這麽難聞?”彭長宜有過敏性鼻炎,遇到刺激的味道就不停打噴嚏。


    沈芳連忙從外麵的小涼棚裏跑進來,說道:“哦,我忘了收起來了。”說著,拿起桌上的一兜東西又往出走。


    “到底是什麽?”他捂住鼻子皺著眉頭問道。


    “是曉慧送來的。”沈芳說著,就把那兜東西放在涼棚的窗台上。


    “哪個小慧?”


    “梁曉慧呀,你什麽記性,任小亮的媳婦呀?”


    彭長宜白了她一眼,說:“我哪記住人家的媳婦叫什麽。她幹嘛送這個給你?”


    “我也不知道,許是吃不了吧,天氣馬上就要熱了,還給了點野山菇。”沈芳說道。


    任小亮和彭長宜他們住一排房子,也是屬於無房戶,機關分房的時候根本考慮不到他們。他家在最東頭,彭長宜家在最西頭,盡管在一排房住,但是下班後很少見到。


    任小亮那時是市委辦秘書,彭長宜是組織部秘書,他們各為其主,而且他們的“主”又是那麽不睦,所以兩人隻是見麵打招呼而已。


    任小亮到北城區任職後,她的妻子比從前活躍多了,今天到這家坐會兒,明天到那家坐會兒,一幅夫貴妻榮的樣子。


    彭長宜對任小亮的媳婦沒有什麽好感,那個女人長的古怪精靈的,眼睛都會說話,不像沈芳,聰明都寫在腦門上,其實內心傻得很。據說梁曉慧和任小亮吵架從來不在家裏吵,因為他們住的地方隔音都不好。他們把孩子送走後就利用散布的時候到外麵沒人的地方吵架。等回來的時候保證是手拉手,彭長宜覺得他們很會演戲。


    “小娜呢?”彭長宜捂著鼻子問道。


    “爸爸接走了……”沈芳說道。


    沈芳的話還沒說完,家裏的電話就響了,是江帆。


    江帆在電話裏說:“長宜,回來吧,來了個朋友,跟弟妹請個假。”


    彭長宜笑著說道:“報告市長,您饒了我吧,我中午可是喝傻了。”


    江帆說道:“我說是讓你陪客人,誰說讓你陪酒了?把電話給弟妹,我跟她說。”


    彭長宜沒有把電話給沈芳,他知道沈芳說話很愣,怕給市長下不來台,就說道:“不用了,我馬上就到。”


    沈芳早在一旁瞪著眼睛聽著呢,見彭長宜放下電話就說:“又是他,是不是叫你去喝酒?”


    彭長宜說道:“來了個朋友,讓我幫著陪一下。”


    沈芳說道:“他沒家沒業沒牽掛,你整天跟他能泡出什麽?”


    彭長宜小聲但很嚴厲地說道:“說你多少次了,說話注意,你怎麽知道他沒家沒業?說話不負責任。”


    沈芳一點都不顧忌,說道:“有家他幹嘛不回?還整天拉著你喝閑酒。”


    “喝酒也是工作,婦人之見。”彭長宜反駁到。


    沈芳憋了半天居然沒有找到反駁他的話,兩隻眼瞪著他,不說話。


    彭長宜得意的在心裏暗暗笑了,心想,善於沒理攪三分的沈芳,也沒話說了。看來,無論多麽難纏的女人,隻要將工作與他們男人的前程掛上關係,保證一路綠燈。


    他有些不忍心,就把語氣放溫和一些,說道:“以後在家裏不許說機關裏任何人的任何話,咱這房子不隔音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芳委屈地說道:“我又沒點名,別人聽到能知道是誰?”


    “你放心,別人都比你聰明。”


    沈芳對於他的奚落早就習以為常,並不在意,她說道:“對了,梁曉慧給咱們推薦了一款熱水器,她家新按的,用著挺好。”


    “喜歡你就去買,錢在你哪兒。”彭長宜沒好氣地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沈芳搬到這個大院裏多了一個毛病,就是喜歡念叨別人家的事,跟收音機裏的“每日一歌”一樣,無論他多晚回來,都會聽到別人家瑣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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