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張懷習慣地一梗脖子說道:“樊書記,我怎麽聽著您這話是衝我說的,如果是衝我說的,您就不對了。不錯,我以前是對江市長有點小意見,但那都是為了工作,純屬工作範疇之內的,是不涉及到原則問題的。這些我也都跟您磨叨過,您也知道。但是,我從來誰都沒跟別人說過,怕影響團結,也怕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製造口實。江帆削弱了我那麽多的權力,我說什麽了,還不是照樣配合他工作?為什麽,因為我幹的是黨的工作,不是誰家的工作,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畢竟黨培養了我這麽多年,把我一個泥腿子培養成為黨的高級幹部。黨性原則我還是有的,這一點請您放心,我會配合市委搞好這次選舉的。”


    聽完張懷這一通信誓旦旦的表白後,尤其是聽到他說自己是“黨的高級幹部”的時候,樊文良差點沒笑出來,一個副處級幹部,在一個副廳級麵前說自己是高級幹部,不知是抬舉了別人,還是抬舉了自己?


    但是,一直在部隊和地方做領導工作的樊文良,盡管心裏有多不屑,他也不會在下屬甚至同僚麵前流露出半點譏諷的神色的,這是他的為人,也是他的原則。他依舊不緊不慢道:


    “你多心了,我準備重點找幾個常務談談,你是第一個。接下來我還要找別人,我沒有任何的所指,這一點你放心。”


    張懷這才明白,這是一次例行公事的談話,但是他不後悔自己剛才說的那番話,明擺著這次選舉就要出問題,自己這一番表白也是必須的。既然是例行公事,何不將談話更深入一步,於是,他問道:


    “錦安市委對這次選舉也這麽重視?”


    樊文良笑了一下,說道:“你說呢?翟書記對這次選舉非常重視,單獨找我談話不說,昨晚又跟我通了電話,非常嚴肅道:如果這次亢州市委再不能很好的體現組織意圖的話,那就是亢州整個班子的問題。你想想,這話是什麽分量?江帆即便不當選,張三或者李四當選了,這個人能有好果子吃嗎?弄不好政治生命就到此結束了,而江帆照樣可以去別處任職,你想想玉山縣的情況?”


    玉山縣,是錦安西部一個山區縣,前兩年也是選舉出現了問題,上級擬定的人選沒被選上,代表們又重新推薦了另一個候選人當選,事情過去沒有多長時間,上級派去的調查組很快查出這次選舉暗箱操作的事實。


    這個人當上縣長不到半年,不但丟了縣長一職,還把他過去的經濟問題查出來了,從此終結了政治生命。想到這裏,張懷的後背冒出了汗,他點點頭說道:“那是,那是。”


    樊文良見張懷的目光有些遊弋,就知道談話起了作用,他站了起來,說道:“好了,就這樣吧。”


    張懷默默站起來,就走了出去,他剛走出門,差一點撞到了王家棟的懷裏,然後愣怔怔的抬頭,連句招呼都沒打就下樓了。


    王家棟跟樊文良說:“您是把他敲醒了,還是敲傻了?怎麽愣愣怔怔的?”


    聽王家棟這麽說,樊文良歎了一口氣:“唉,如果一次就能敲醒他就好了,就怕癡迷不悟敲不醒啊!”樊文良擔憂道。


    “您出重錘了嗎?”


    “沒有,還是自己醒悟的好,靠別人他就被動了,我們也被動。”


    “您太慈悲了,帶過兵的人不該這麽優柔?”王家棟小聲說道。


    “家棟,你是在批評我?”樊文良憂慮道。


    “不是,我是說……唉,我不說了,也許您有您的考慮,我畢竟無法站在您的高度考慮問題。”


    王家棟說道,他不能再往深了說,即使他跟樊文良不錯,有些話也隻是點到為止,樊文良是什麽人啊?那是政壇上的高手!有些話你不說還好,說了反而鐵定了是廢話!你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你沒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隻是他想的更全麵更透徹而已。別人不設身處地站在他那個位置,考慮問題就無法企及到他那個高度,這是客觀存在的,是現實,也是事實。


    王家棟看了看表,說:“晚上您怎麽安排?”


    “唉,過年吃的東西太油了,都不想吃飯,想起就反胃。”樊文良說道。


    “嗬嗬,那去小圓那裏吧,讓廚師給咱們煲道湯,其它的就不要了。”


    “嗯,行。”


    “叫著江帆嗎?”


    樊文良想了想沒吭聲。


    王家棟說:“是不是到現在您還沒有做安撫工作?”


    “嗯。”


    “嗬嗬,該做了,明天政協會就要開了,我估計他心裏肯定沒底。”


    “是啊,我是故意沒做。你想想,這是他執政生涯很重要的時刻,如果一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以後的路還怎麽走?年輕人,要讓他們承受該承受的東西,包括你那個彭長宜。”


    王家棟故意一愣,說道:“彭長宜怎麽了?那是您栽培的,和我關係應該不大吧?”


    樊文良看著他,笑了,說道:“我看你呀,對彭長宜比對小圓都上心,別把什麽都給他包辦了,你當當校長也就行了,怎麽連保育員的活兒都幹了呀?”


    王家棟暗暗佩服樊文良,他居然能鑽到每個的人心裏去,就故意裝傻道:“我沒怎麽呀?提拔他是您說的,就是讓彭長宜本人說,他也不會說是我提拔的他。”


    樊文良用手指了指他,笑著說:“家棟啊,家棟,我可是沒服過什麽人,你,我服了。”


    “得,您這麽說的話,我離死不遠了。”王家棟“悲痛”道。


    樊文良笑了,王家棟那點心思他早就摸透了,當初他力主讓任小亮接替朱國慶,擔任北城的書記,他還納悶,怎麽這次王家棟和範衛東尿到一壺裏去了?細分析後他就知道了王家棟的良苦用心了。


    有人說,政府一把手就是真刀真槍幹工作,黨委一把手的工作就是琢磨人的,這話的確不假。對於這幾個常委,樊文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們的性格喜好甚至為人,他一清二楚,做不到這一點,就有愧於書記這個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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