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聽出了王家棟話裏的意思,他笑笑,說道:“哎,書記沒有不該抓的。”


    王家棟笑了,說道:“江市長,我今天記住你的話了,如果書記抓了不該抓的,你可不許抱怨。”


    江帆笑了,說道:“他抓了不該抓的正常,真有了那一天我抱怨一下也正常。”


    王家棟覺得江帆比開始的時候成熟多了,成熟得有些可怕。


    在鍾鳴義任亢州市委書記這件事上,他和樊文良有一段探討的話,王家棟也發出了像彭長宜剛才那樣的感歎。


    誰知樊文良說道:“家棟啊,想想你對彭長宜的用意,人同此心啊。”樊文良這句話讓王家棟琢磨好長時間,似乎領悟到樊文良這話的深意,於是說道:


    “江市長,你能這麽想太難得了,他願意抓就去抓,願意怎麽抓就怎麽抓,我們每個人隻要做好本職就行了,許多事有人主動抓甚至爭搶著抓是好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終究不是壞事。”王家棟一語雙關道。


    “事實是,今天上午已經把我叫去了,詢問廣場建設項目的事。”江帆說。


    在今年的政府報告中,所列出的大事要事中,其中就有完成城市中心廣場規劃和立項工作。這項工作有關部門正在抓緊做。所不同的是,這項工作是和整個城區改造聯係在一起的,年初預定的是以城市中心廣場為一個點,輻射周邊,預計利用五年時間完成整體改造工程,把亢州建成一個具有中等城市發展水平的經濟強市。


    當初這個方案形成的時候,江帆聘請了北京專家經過多次論證後,又經常委會反複研究決定才形成的方案,最後報經錦安市委市政府批準後,才決定在今年正式啟動。這個項目將成為本屆政府的中心工作內容。


    王家棟說:“他是什麽意思?”


    “他說他看了規劃和設計,認為眼下啟動這樣一個大項目時機和條件還不成熟,這樣一個小城市,建這麽一個大廣場浪費不說,城區改造工程太龐大,牽扯到了各方麵的利益,說能不能暫緩啟動?”


    “你怎麽答複的?”


    江帆說:“我說,這項工作從規劃到圖紙成型,當時都是經過國家權威設計部門整體規劃和論證的結果。是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反複提案的結果,是在廣大市民的呼籲聲中才立項的,廣場的麵積都是經過反複測算和按照未來20年城市人口增長需要而定的。我們總不能建了一個廣場,十年以後就讓它變成街心公園吧,城市建設就要有這種遠景規劃,這不是頭腦發熱,這是科學,但是這話我沒跟他說,我說這是經過了常委會反複研究和討論後才形成的最後決議,而且,拆遷工作都快進行完了。”


    “然後呢?”王家棟問。


    江帆說:“然後他說常委會的決議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嗎?他這麽說我就無話可說了。我從上學到參加工作,是個很尊重程序的人,我認為常委會就是一個地方最高的權力機構,你可以對規劃方案進行修改,甚至否定,但不能蔑視常委會的決議。”


    “你怎麽答複的他的?”王家棟仍然緊問道。


    “嗬嗬,王書記啊,我沒有答複的興趣了,他說暫緩啟動,那麽全年工作就會很清閑,政府工作剩下的就是應付一些日常事務,我能說什麽?感覺是兩股路上跑的車,我也不知該怎麽辦了。我還是想有時間跟您請教請教呢?”江帆說道。


    王家棟笑了,說道:“江市長客氣了,你怎麽能跟我請教?你有知識有學問……”


    不等他說完,江帆就打住了王家棟的話:“王書記,咱們之間用不著這些虛套的東西吧?”


    王家棟笑了,說道:“我也是尊重程序的人,你是市長,怎麽好跟我說請教啊?”


    江帆一本正經地說:“您還是校長啊?”


    王家棟一聽哈哈大笑,說:“那是樊書記挖苦我時才這麽說。”


    江帆認真地說:“但是為什麽偏偏我真就這麽認為。”


    王家棟說:“在你和鍾書記之間,我可能是個旁觀者,有些事情可能更清楚一些。我不攙和你們的事,但是我提醒你一點的是,合作,是最大的政治。在一些不觸犯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問題上,讓讓步無所謂。我這些話是拿不到台麵上的,完全是關上房門自家人說的話,千萬別用黨性和原則丈量,其實,你已經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江帆點點頭,說道:“合作沒問題,隻是眼下廣場征地即將結束,而且馬上要進入招標階段,怎麽個緩法,我想不通。”


    “以我之見,鍾書記內心可能也未必真想緩,也許,過問一下是真。”王家棟說。


    江帆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您說得有道理。”


    王家棟這樣說也是有所指的,鍾鳴義曾經讓張懷單獨跟他匯報城市總體規劃的事,還一竿子紮到建委,了解目前城市建設進展情況。


    按說書記關心政府工作無可厚非,但就是他這些做法讓人不舒服,特別是容易讓基層的幹部想入非非,造成匪夷所思的影響,這一點,作為班長的鍾鳴義就極為的不講究。


    如果是樊文良,絕對不會這麽做。


    王家棟剛才說江帆已經在朝著這方麵努力,意思是指他後來知道這些後,還勸黃金,說:“既然鍾書記關心城市建設問題,有事就多跟他匯報,取得他的理解和支持,這樣工作才好辦。”


    不管江帆說這話是發自肺腑還是不得不這樣說,都表明江帆是個明白人。


    明了說,是從工作大局出發,有整體觀念,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暗了說,江帆也知道擺在自己麵前的路該怎麽走,怎麽才能走好。所以,他感到江帆的確有大局觀念,相比之下,鍾鳴義就有些小氣。


    王家棟分析的不錯,江帆就是這麽想的,盡管鍾鳴義來亢州,翟炳德沒有單獨跟他說過什麽,但是自己的夢自己做,這一點他還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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