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不敢再看眼前這個明眸皓齒的美麗佳人了,他知道,眼前這個有著明媚笑臉、清澈目光、幹淨美好的女孩子,已經不是他能企望的了,她早就屬於該屬於的人了。


    想到這裏,又習慣地甩了甩頭,認真地說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怎麽在這兒?”


    丁一繼續笑著說:“本來溫局帶著我們出去采訪的,走到半路就接到通知,考察組找他談話,所以我們又跟著回來了。”丁一說這話的時候,彭長宜看見溫慶軒的車裏果然還坐著別人。


    彭長宜點點頭,說:“好,你忙,我上去了。”


    丁一就笑了,他看到彭長宜心不在焉的樣子,就知道也是被考察組叫來的。


    果然,彭長宜剛出了電梯,就看見溫慶軒出來,他們隻是點了一下頭,彼此心照不宣。


    等彭長宜拐進了一個走廊,就看見考察組一名成員,操著錦安特有的口音說道:“你是彭長宜嗎?”


    彭長宜點點頭,那個人就推開了一扇門,向裏一伸胳膊,進了一間會客室的時候,他看見隻有眼鏡副部長一人在裏麵,正站起來喝水,見他進來就跟他點點頭,示意他坐下,然後說道:“稍等兩分鍾。”


    彭長宜知道,他們肯定是在連軸轉,因為工作量太大了,就理解地說道:“不急。”


    眼鏡副部長放下水杯,就進了裏麵的衛生間。彭長宜感到很奇怪,看來翟炳德肯定非常相信這個眼鏡部長,不然怎麽就他一個人跟他們進行個別談話,甚至連個記錄的人都沒有,看來,是真真切切想聽到真實的聲音。


    他忽然感到這次考察是那麽的非同一般!


    其實彭長宜不知道,記錄的人躲在了一個屏風的後麵,被召集來的談話人,根本就看不到這個記錄的工作人員。


    很快,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流水聲,眼鏡副部長洗好手後從裏麵出來,又走到剛才的水杯前,剛要喝水,看了一眼彭長宜,說道:“你喝水嗎?”


    彭長宜趕緊說道:“不喝。”


    說完,他就站起來,拿起熱水瓶,給眼鏡副部長的杯子蓄滿了水,並且很殷勤地放到他的麵前。


    就在彭長宜給眼鏡部長放杯子的刹那間,他發現了屏風後麵有一雙男人的腳,搭在書桌下麵的橫梁上,那一刻他知道,眼鏡副部長還是要避嫌的。


    他看了一眼鏡副部長,就見眼鏡副部長摘下眼鏡,衝他一揮手,意思是讓他坐在坐位上,這個坐位是固定的,確切地說,來到這裏被談話的人,隻有這一個座位,沒有其他的坐位可以選擇。


    旁邊是一大棵綠色植物,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屏風後麵那雙腳的。看來,談話場所是經過一番周密布置的。


    彭長宜坐了下來,嘴角浮出一絲譏笑,心想,搞那麽神秘幹嘛?


    眼鏡副部長揉了揉眼睛,彭長宜借機跟他套近乎,殷勤地說道:“你們太辛苦了。”


    眼鏡副部長重新戴上眼鏡,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跟他搭訕,而是打開筆記本,寫下了彭長宜的名字,在名字後麵,還上下點了兩點,是個冒號。


    他這才抬起頭,放下手裏的筆,看著前麵坐著的彭長宜。


    “在我們頭動身之前,翟書記就跟我私下說,要找你單獨談談,想聽聽你的意見,當然,前麵所有的人都是我單獨談的,隻不過你是我特意點的。”


    彭長宜看著麵前的眼鏡部長,靜靜地聽著。


    眼鏡部長繼續說:“這次考察事關重大,也是這麽多年來從未有過的這麽大範圍的個別談話,希望你端正態度,有什麽就說什麽,怎麽想的就怎麽說,別有顧慮,一定要真實,實事求是,別辜負了翟書記對你的信任。”


    彭長宜認真地點點頭,他不知道有幾個人是跟他一樣享受這種特殊待遇,但他相信這肯定是翟書記特地授意的。


    眼鏡副部長也記得彭長宜,但是他職責所在,沒有跟彭長宜寒暄,而是立刻進入談話正題,他把談話內容大致向彭長宜交代了一遍。


    一是要他談談市委班子的建設問題,尤其談談對一二把手有什麽看見;二是向組織推薦一至兩名正處級人選,他還特意強調了一句:“盡管你們都已經無記名的進行了文字推薦,但還是要口頭推薦一遍。


    在眼鏡副部長跟他說這些的時候,彭長宜就在心裏想,要不要跟他們說實話的問題。


    眼鏡副部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就又強調說:“我們這一次也是帶著任務下來的,目的就是要掌握目前亢州班子最真實的情況,談話內容除了組織上掌握外,不會透漏給任何人,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好了,何況翟書記還特地交代我們要找你了解一些最真實的情況。”


    彭長宜最終下了決心,決定怎麽想的就怎麽說。


    他先談了班子建設中出現的一些問題,然後就談到了兩個黨政一把手。他先說了鍾鳴義許多好話,說他有魄力,有闖進,有開拓性,敢作敢為,還說他敢於力排眾議,大膽使用幹部。


    他表揚完了後,一個“但是”,就將話轉到了另一層含義上了。


    他說:“作為班長,光有闖進和魄力遠遠不夠,還要有科學的、求真務實的工作態度,要有團結大局、包容小異的胸懷和境界,要聽得進不同的聲音。”


    於是,他列舉了基金會、東方公司和一天就免了三個科級幹部的事例,他還說了鍾鳴義最聽不得不同的聲音,搞“一言堂”,對於一言堂。


    彭長宜也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他說:“對於有些工作,一言堂也是必須的,是作為一種行政幹預手段,來強製達到工作的目的,但這個一言堂必須要建立在科學論證、反複調研的基礎上做出的某種具有開拓性意義的工作上,如果對自己的決定不加以論證,也聽不進不同的聲音,從而達到表麵上大家的一團和氣和一種對權力的畏懼和忍讓,那將是一種很可悲可怕的政治生態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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