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鳴義漠然地看著他,沒有說話,興許,他認為這的確和自己沒什麽關係了。


    想到這裏,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聽到他的歎氣聲,丁一捏著他的肩膀,用了一下力,說道:“不想他們了。”


    “嗯。”江帆答應著,就歪身把她抱在懷裏,說道:“不想他們了,說咱們……”於是,就吻住了她的唇……


    他們就這樣黏在賓館裏,除去吃飯,哪兒都沒去,似乎他們彼此都感到了像這樣的時刻,以後很難有了,所以,就瘋狂地彼此索取著,揮霍著這短暫相處的時光,無休止地做,床上、浴缸、桌子上……直到丁一筋疲力盡,昏昏閉上眼睛……


    第二天上午,他們才滿載幸福返回亢州。


    江帆找彭長宜去了,丁一回單位等雅娟。


    她坐在宿舍的寫字台前,拿過一把小鏡子,就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憔悴的容顏,從周五晚上,到現在,她都和江帆黏在一起,享受到了驚心動魄、刻骨銘心的性愛,她不知道等在自己前頭的是什麽,但是她相信江帆,完全相信他,隻是需要的是時間和等待,耐心的等待。


    想起江帆痛苦的表情,她的心裏也疼痛,這是個讓傾其所有愛戀的男人,她把自己完全交給了他,她相信他不會讓自己失望,因為,他是如此地深愛著自己,這些她能夠感到,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是個可以托付的男人。


    這一點,她深信不疑。


    她掏出鑰匙,開開了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片藥,就著一口水吞下了,這是她悄悄預備的藥片,要說,一個女孩子的抽屜預備這種藥是很不可思議的,是江帆反複告誡她,並且從別處給她買了幾盒,以備不時之需用。


    這兩天是她的危險期,這樣的預防工作不能不做。簡單化了妝,使自己看上去不是很憔悴,以防雅娟的盤問。


    快到中午了,雅娟才給她打來電話,說自己已經在金盾一樓的那個兩座的小雅間裏等她了,丁一本不想去那個地方,熟人太多,既然她已經到了,自己隻好說馬上就到。


    她剛下了出租車,就見彭長宜從前麵的車裏出來,彭長宜這時也發現了她。


    丁一就笑著迎了上去,說道:“有客人啊?”


    彭長宜說:“是,就我和市長。你們都有誰?”


    丁一說:“雅娟。”


    彭長宜想了想說:“方便的話你就跟我們。”


    丁一說:“不方便,咱們還是兩便吧。”


    彭長宜盯著丁一看了一會,盡管她化了淡妝,但還是難掩憔悴和疲憊,說道:“你瘦了。”


    丁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一下。


    丁一走在他的後麵。


    別過彭長宜,丁一徑直來到了那個小雅間,雅娟早就點好了菜再等著她。


    雅娟說:“我要了紅酒,咱倆喝一點。”


    丁一看了看座位上的兩杯玫紅色的高腳杯,就點點頭。


    丁一記得,這是雅娟走後第一次回來,就端起杯說道:“雅娟姐,我敬你。”說著,就跟雅娟碰了一下杯。


    雅娟笑著跟她碰杯,兩人都喝了一小口。


    丁一說:“你沒什麽變化?”


    雅娟說:“外表沒有,因為我們還不算太老,但是內心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丁一此時聽了這話也是感慨萬千,她說:“你留給我的信,我看了。”


    雅娟說:“那天走的很匆忙,來不及跟你告別,就給你留了那樣一封信。你沒怪我吧?”


    丁一搖搖頭,說:“沒有。你真不回來上班了嗎?”


    “是啊,我請的是長假,單位隻給我保留公職和一些福利待遇。”


    “雅娟姐,鍾書記走了,去黨校學習去了,如果他調走不回亢州了,你也不回來上班了嗎?”


    雅娟低下頭,想了想,抬起頭說道:“小丁,我現在和他沒有關係了,他的去從不會再影響到我,亢州,本來就不是我的亢州,而且,我也沒辦法在這個地方混了,我隻不過是一隻寄居蟹,是依附別人得以生存的,我要開創屬於自己的生活。”


    丁一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麵前提他。”


    雅娟理了理自己漂亮的卷發,說道:“沒關係,我的事也沒有瞞過你。前幾天,我見著他了。”


    “哦?”


    “他老了。”雅娟低頭轉著高腳杯,繼續說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起了一句話,英雄過氣,就跟美人遲暮一樣,當時就是這種感覺。原來他在我眼裏是獨一無二的英雄,是我崇拜的偶像,這個偶像占據了我將近十年的內心,我把女孩子的一切美好和青春夢想,都寄托在了這個男人身上,直到我的愛不再純粹,直到我的夢想破滅……”


    雅娟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那天,是我第一次有距離地打量他,花白的頭發,衰老的褶皺,完全沒有了當初時候的氣宇和風度,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我不知道我怎麽竟然要死要活地愛了他那麽多年?後來,我發現,男人一旦沒有了自己縱橫馳騁的政治舞台,他就像被抽掉了筋骨和靈魂一樣,和普通人沒有兩樣。說白了,權力就是男人的春藥,沒有了權力,他們什麽也不是了。”


    丁一的心跳了一下,說道:“你這話太刻薄了。”


    雅娟說:“那是你從來都沒有研究過一個官場中的男人,你仔細研究他們,就會發現我這話盡管刻薄,但卻是一針見血,實事求是。”


    丁一的心疼了一下,他盡管沒有深入研究過官場中的男人,但是她愛過,朦朧的暗戀和明目張膽的愛,她都有過。


    她在想,如果江帆和彭長宜就是不當領導了,作為男人的魅力應該不會減,他們跟鍾鳴義不一樣,她丁一也和雅娟不一樣,她是因為愛才愛,但是,似乎雅娟也是因為愛才愛。


    她的臉紅了,說道:“也可能吧。”就心虛地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又說道:“雅娟姐,告訴我,你後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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