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來說:“您繞了半天到底想說什麽?”


    彭長宜說:“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救災款,核算後,不管多少,直接發給受災的農戶,讓他們拿著這些錢去置辦他們最急需的生活用品。”


    郭喜來想了想,說道:“咱們可是從來都沒有直接發過錢的,沒有這個先例。”


    彭長宜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不發錢,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沒有油水可揩,但是他嘴上卻說:“我的意見是發錢,這樣咱們工作量也不大,如果發東西工作量大不說,還麻煩,眼下這麽忙,顧不過來。”


    郭喜來說道:“要不我再去跟鄔書記商量一下?”


    彭長宜聽了他這話心裏就十分的別扭,政府的工作,我縣長說了都不算,你還要跟書記去商量,他強掩住內心的不快,就把手裏的筆往桌上一扔,隨即站起身來,說道:“好吧。”


    盡管彭長宜沒有從臉上和話語中表現出什麽,但是從他扔筆和立刻站起來的動作中不難看出,他生氣了。


    也許,眼前這位常委副縣長沒有留意他的動作,也許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表情,跟他來商量本來就是縣委書記讓他這樣做的,他來彭長宜這裏隻是走了個過場而已,有些事不得不知會他一聲,最終決斷還是要聽縣委書記的。所以,郭喜來也沒有在意他這兩個動作中所傳達出的情緒,低頭把那份文件一卷,就走了出去。


    彭長宜有些生悶氣,又重新坐在座位上,就歪頭看了看牆上丁一寫的那兩幅《出師表》。他把前《出師表》從前到後默讀了一遍,當讀到“帝曰,我能”時,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他最近有個習慣,就是每當心情不好或者想發火又不能發的時候,就歪頭看牆上掛著的兩幅《出師表》,由於字跡太小,按說他是看不清的,但是憑著對這篇文章的印象,他能默讀出來,急躁的心境就是在這種專注的辨認過程中平息下來了。


    當初,老顧把這兩幅小字掛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時,可能不會想到還有這個功能,老顧也可能因為是小字,離他越近越好,這樣才掛在南牆靠近窗戶的旁邊,跟彭長宜的辦公桌在一條直線上。那清麗、雋永、幹淨的小字,隻要看上幾眼,無論你心緒多麽煩躁不安,保證能滌蕩心神,讓你神清氣爽。


    平靜下來的彭長宜最後看了一眼牆上的小字,又低頭看了看表,他想回家去看江帆,就想先給丁一打個電話。


    自從那天晚上後,他沒有給丁一打電話,丁一也沒跟他聯係,他沒給丁一打,是因為自己的確事多,有的時候想起來當時沒打,過後就忙忘了,丁一沒給他打,他認為有可能是她覺得不好意思,也有可能的確是被那場事嚇壞了。在丁一的成長環境裏,她肯定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想到這裏,他剛要撥打電話,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他停了停,這也是他的習慣,這時,小龐走了進來,說道:“可能是趙書記的電話,他剛問我您在不在。”


    彭長宜點點頭,就拿起了話筒,果然是龍泉鄉黨委書記趙豐打來的。趙豐問他晚上有應酬沒有?”


    彭長宜故意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哪有什麽應酬啊,除去你趙書記拿我當回事,沒人誰會拿我當回事?”


    彭長宜這樣說是有目的的,自從在會上提出那三條之後,有些人就表現出了明顯的傾向性,像趙豐和梁崗鎮書記梁青河這樣的人,都在往自己這個陣營裏靠,所以,自己也要善於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該表露一下心跡的時候,也要適當表露一下。


    果然,趙豐激動地說:“彭縣長,看您說的,我趙豐當然要拿您當回事了,我都不是單純地崇拜您,我是真的佩服您,佩服您為三源所做的一切,也真心希望能成為您可以信賴的人,所以,今晚請您喝酒。”


    彭長宜笑了,說道:“趙兄,謝謝你,我今天晚上恐怕不行,我想回家,家裏有點事,一個親戚住院了,我要去看一下,等我回來吧,我的確有些事情想跟老兄你討教呢。”


    趙豐趕緊說道:“彭縣長啊,您千萬別用討教兩個字,那我就太受之不起了。隻要我趙豐知道的事,絕不向您隱瞞。”


    彭長宜笑了,說道:“嗬嗬,到也沒那麽嚴重,就是上邊的救災款下來了,在我以前的工作,從沒有涉及到這些內容,所以沒有經驗,我想征求一下基層的意見,當然,基層的意見我也不是誰都征求的。”


    彭長宜這最後一句話無異於在告訴趙豐,我彭長宜始終沒拿你當外人。


    果然,趙豐說道:“我懂。其實,今天晚上我們想請您,也有這層意思。”


    “你們?你們都是誰?”彭長宜心說,下邊這些鄉幹部的鼻子和耳朵都特別好使,救災款剛下來他們就知道了。


    “嘿嘿,我們,就是平時那幾棵臭韭菜唄,目前梁書記在我這裏,如果您不喜歡其它人可以不叫,但是顯然不行了,等您方便的時候再說也行。”趙豐說道。


    “嗯,每年你們是怎麽分配的?”彭長宜問道。


    趙豐說:“像這類名為救災款的資金,最近還沒有過,原來有過,這裏原來春天鬧過一次冬雨,那次損失也很嚴重,上邊撥下來的救災款也是被縣裏變成實物,但是變成實物後,沒有什麽意義,不如直接給錢,然後由我們在根據農民所需,討論是給錢還是給物。”


    彭長宜又問道:“老百姓希望咱們給什麽?”


    “那還用說,當然是錢了。”趙豐說道。


    “嗬嗬,我明白了,假如縣裏把現金發下去,然後你們領到後不給老百姓現金,給實物,是這樣嗎?”彭長宜一針見血。


    趙豐說:“我們……也可以給錢,也可以給實物,但是要因地製宜。有的村子給錢合適,有的村子就可以不給現錢給實物。”


    “那不就亂套了?”彭長宜擔心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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