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雲中草原對遊人開放後,這裏,就成了照相館拍攝婚紗照的最為理想的地方。


    前些日子,這裏還有人出租馬匹,供遊人在這裏騎馬、照相,旅遊局明令禁止在這裏騎馬,畢竟這裏麵積有限,而且三麵緊鄰山崖邊,雲中草原四周做了必要的安全護欄,但還是有一定的危險的,如果在上麵跑馬就更危險了,況且,這個地方綠草和野花遍地,如果馬蹄來回踩踏,也容易破壞草地的美感。


    彭長宜下了車,丁一也跳下了車,她從包裏拿出了遮陽傘,撐開,淡粉色的花折傘,就像漂浮在草原上的一朵粉。色的花。


    彭長宜領著丁一,慢慢走到了東側的草原邊際。隻見邊際外,奇峰突起,怪石林立,雲霧繚繞,異常險峻。


    彭長宜站定,對著空中,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丁一,繼續說道:“市長那次回北京,是特地離婚來的。你可能不知道,袁小姶吸毒,被公安送進了戒毒所,尤增全把跟她的關係摘的一幹二淨,是市長給她繳納的戒毒費用,半年後她從戒毒所出來,主動和他離了婚。那天,他們辦完離婚手續後,市長就開著他們駐京辦的車來亢州了,他先跟你聯係的,你換了號碼,他就給電視台打,才知道你回閬諸電視台了,這樣,他又開車去了閬諸。到電視台後,據他說,他看見了你,看見你男朋友去接你,你跟嶽素芬他們幾個就上了車……”說到這裏,彭長宜看了她一眼。


    丁一想起了門衛那張來訪登記卡,那個簽著江帆名字的卡片,難怪他當時沒有下車見自己,果然是看到了賀鵬飛。想到這裏,她的有些臉紅了,不自然地問道:“後來呢?”


    “後來,他就回去了,沒有跟任何人聯係。”彭長宜語氣凝重地說道。


    丁一長長出了一口氣,可能也正是這張字條,讓丁一對江帆還抱著某種希望,就像他在詩裏寫的那樣,甘願守著他“最後的一滴淚”,她又迫不及待地問道:“那第二次回來是什麽時候?”


    彭長宜說:“時間不長,就是王圓出事後不久……”彭長宜不忍告訴丁一女醫生的事。


    丁一擔心地問道:“那他……”


    彭長宜明白丁一這兩個字的意思,他故意忽略了這個意思,接著她的話茬說:“他讓咱們去草原找他,所以啊,你就是不來,我也在琢磨,琢磨著哪天給你打電話,跟你商量一下,陪你去趟草原。”


    丁一囁嚅著說道:“幹嘛要陪我去呀——”她扭過頭,看著那邊的遠山和白雲,聲音小的可憐,就連自己都勉強聽到。


    但彭長宜還是聽到了,就說:“當然是陪你去了,主要是陪你去,當然了,我也順便到草原上去看看。來三源這麽長時間了,我就沒正經出去過呢,可以這麽說,長這麽大,除去腳下這個草原,我還沒見過真正的草原呢,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去看看草原。”


    丁一不言語了,她感到彭長宜似乎在回避什麽。就說道:“科長,我不想去。”


    “為什麽?”


    “對於一個心裏不再有你的人,你去看他,反而尷尬。”


    “你怎麽知道他的心裏沒有你?”


    眼淚,又湧上眼眶,丁一含著淚說道:“如果有,就不會讓我……這麽心痛了……”她低下了頭,聲音有些哽咽。


    彭長宜的心動了一下,他很想說,回家問問你父親,你就知道江帆心裏到底有沒有你了。但想到江帆的囑咐,他是無論如何不能告訴丁一的,他不能破壞她父親在她心中的形象。想到這裏,彭長宜板過她的身子,正視著她,說道:“小丁,聽科長的,草原,我們必須去,一定要去!


    丁一看著他,委屈地流下了眼淚。


    彭長宜說道:“以我對市長的了解,他當年一聲不響地離開,離開你,離開我們大家,肯定是有緣由的,有著不便公開的緣由,肯定不是市長的本意,他有難言之隱,這個我敢用人格擔保。你看,他離了婚,連飯都沒顧上吃,就來亢州找你來了,可想而知,他的心裏是有你的。聽我的話,你必須跟我去草原,去拯救你的愛情,去拯救你們的愛情。”


    “拯救我們的愛情?”丁一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對,拯救,既然你們誰也忘不了誰,就再做一次努力,哪怕是最後的一次,小丁,人活著不容易,真的他媽的不容易,遇到了,就不能輕易放手,一旦放手,就有可能不是你的了。”說到這裏,彭長宜有些心痛。


    此刻,丁一的心思全在江帆身上,她是體會不到彭長宜說這話的真正的意思的,她默默地搖搖頭,眼裏,淚光盈盈,抽泣著說道:“科長,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會去為自己努力爭取什麽,不會,如果愛情需要爭取才能得到的話,那早晚有一天還會失去,我情願不要……”


    “哎呀,我說你們怎麽都那麽書呆子氣呀?我說努力的意思是……是……是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你為什麽不去努力?或者說為什麽……為什麽不去要回來呀——”彭長宜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他慶幸沒有跟丁一說起女醫生的事,如果說了,那丁一百分之百就會完全放棄。


    “可是……他……”


    彭長宜明白她的意思,武斷地說道:“沒有可是!他還是他!沒變,一點都沒變,除去曬黑外,還是……咱們的市長。”彭長宜故意把話說得很籠統,也很空洞。


    但是丁一顯然不滿足,她繼續說道:“這麽多年,他就沒有……”


    “他有什麽?我告訴你丁一,他什麽都沒有,他敢有?!如果有了,我就不動員你去草原了。小丁,聽我的話,他內心很苦,比咱們任何人都苦,你想想,茫茫草原,舉目無親,四十歲的人了,還孤獨一身,他活得並不輕鬆,既然你開始都那麽理解他,還是繼續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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